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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第4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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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后的阳光透过落地的玻璃窗投射进来,这个时候的咖啡店非常安静,优美的钢琴曲,三两个像我和清一样悠闲的客人。显然清是这家店的常客,我们还未开口,年轻的老板娘就亲自泡好了冻柠茶送过来,然后才笑着问我要喝点什么。
“红豆冰,谢谢。”
这间坐落在街角的小小的咖啡店,以白色为基调,配以不同色度的灰。墙壁和桌上的小摆设一径是造型各异、大小不一的透明玻璃瓶,有些装了多多少少的清水,有些铺着浅浅一层灰白的小石子,有些干脆空着。简约而舒适,是清喜欢的风格。
我懒洋洋的叼着吸管,一边小口嘬着甜甜的红豆冰,一边观察坐在我对面的清。分别这么久,她并没有什么变化。精致的五官,修挑的身材,一贯的优雅沉静,很有些超凡脱俗的味道。
大概是因为认识太久的缘故吧,我不会觉得清很漂亮,只是看起来舒服罢了。但是当初在高中,清是大家公认的校花。想我父亲也算是玉树临风、英俊潇洒,母亲既然能做第三者还能笑到最后,他们强强联手出产的我自然也不会差到哪去。一向自恃貌美的我曾和清讨论过这个问题。
“清呀,你说咱俩谁更漂亮?”
“你。”
“那为什么大家都说你是校花?”
“那你认为呢?”清眼含笑意,反问我。
“呃……”我皱着眉头思索许久,然后呵呵笑着搂上清的脖子,“我啊~我还是同意你的看法!”
真该感谢中国学校的教育模式,从幼儿园到大学,都要分什么“正常”班和“不正常”班。经我父亲上上下下的一番打点,十一岁的正常的我终于如他所愿转进了 “不正常”的班级。父亲显然在班主任的身上也下了不少工夫,使得一向以成绩取人的老师打我一进门就笑脸相迎,不但让我坐在第一排,还指定了本班的第一名坐在我的旁边。清,就是那个第一名。
“当我们第一次四目相对,晃若隔世,电光火石间,情愫暗生。只一眼,便认定了对方就是那寻找和等待了十一年的一生一世的好朋友!”每当我对清念出这几句,她总是浮起一丝冷笑,恹恹的打断我“快说吧你又想怎样?”
虽然我说得夸张,但感情绝对真实。的确只是第一眼,就觉得熟悉,想要彼此亲近了。
我很讨厌初次见面或是追求未果就问你“能不能做好朋友”的无聊男生,因为一听到“好朋友”这个词,我脑海中就立刻浮现出清的脸,而眼前这个对你一无所知却自以为是的男生算什么,也敢和清相提并论!每当此时,心里的轻鄙和厌恶自不待言。
比起恋人,朋友反而是更需要缘分的。
我对清的家庭了解不多,只知道她的老家在云南靠近边境的什么地方。清和小她两岁的弟弟从小就被寄养在这里的亲戚家读书,老家还有一个大她很多的哥哥,一直跟在父母身边学做生意。清的弟弟本来跟我们念同一所小学,小学毕业后因为成绩太差,又是借读,没有初中肯收他,于是被送回了云南老家。
而清呢,重点初中、重点高中,对她这种连政治都能考满分的怪物来说,自不在话下。
我的成绩虽不差,但是也没好到可以想上哪儿上哪儿的地步。好在我有个能呼风唤雨的爸爸,再加上市教育局的一把手曾是外公的学生,所以我才能一直和清同校、同班、同受老师的疼爱。
我在学校里一向“乐善好施”,有了不少的朋友和玩伴。我喜欢这种群星捧月,惟我独尊的感觉。我十七岁的生日PARTY几乎半个学校的人都来了。但是有多少人喜欢你,也就有多少人讨厌你。没有来的那半个学校的人,几乎都是在讨厌我的。
我知道他们背后怎样说我,“……不就是家里有几个臭钱,狂什么……”我表现出一脸的不在乎,但独自面对清时,还是会流露出难过和不平。
“你以为他们好好学习,天天向上,真是为了中华崛起?不过是希望以后吃饱穿暖,志向再远大些,也逃不出名利二字。许多他们需要奋发图强来争取的,你却生来就有。人生本来不公平。那些人,也不过是嫉妒罢了。” 清一向沉默寡言,偶尔发发议论就必然是一针见血。可惜有幸听到的至今也只我一人。
被别人聪明漂亮的称赞惯了,自认为论相貌绝对不比清差,但是论聪明,自负如我也不得不对清甘拜下风。
我在学校拉帮结派、横行霸道,换男朋友快过换衣服。清一边纵容我的种种恶行,一边规导我不要玩过界。我可以在学校为非作歹,清有大半的功劳。尽管清不曾说过,但是我知道她也很热衷于这样的游戏,对她而言,想方设法的满足我想惹麻烦的欲望,再帮我摆脱麻烦,要比单调枯燥的学习考试更具挑战性。什么时候逞强,什么时候示弱,哪个该威逼,哪个要利诱,清从来不曾判断错误。比起在舞台上张牙舞爪的我,她才是真正的幕后黑首。
我喜欢被众人注目的感觉,而清喜欢一切尽在掌握的感觉。
我和清在学校里并不显得格外亲密,除了偶尔帮她打发掉几个对她心怀不轨的男生之外,表面上我们俩的生活几乎没有什么交集。并不是刻意隐瞒,只是两人都喜欢这种了然于心、秘而不宣的感觉。在班里她做她的校花特优生,我做我的纨绔子弟,只是每天晚上临睡前都必要聊一通电话,尽管大部分时间只有我一个人在眉飞色舞的讲叙这一天的琐碎小事。每年的寒暑假,清就会来我家小住几日。父母知道清是我最好的朋友,漂亮乖巧,又有礼貌,学习还一等一的好,他们自然欢迎。只要清在我家,我都会乖乖呆在家里,闭门谢客,俩人一起看电影、读书、弹琴、聊天,有时候聊到很晚,就干脆睡在一起。母亲曾无不担心的问我:“你俩该不会是同性恋吧!”
“怎么会!”记得当时我立刻予以否认,并暗自佩服她惊人的想象力。后来才不得不承认母亲直觉的敏锐,尽管她也只猜对了一半。
清的洁癖在那时侯就初现端倪。我的房间里乱七八糟,一地的CD和杂志。因为向来讨厌别人碰我的东西,所以阿姨每次进来打扫,都是先把东西收起来,擦干净之后再按原样放回地板上。直到清来我的房间,不但把所有的书和CD都整整齐齐的放回到架子上,而且书和杂志要依内容分类, CD必须按字母顺序摆放,即使是我也不能随意打乱。清不能忍受我光脚踩过地板然后再跳上床,连杯子留在桌面上的水渍都能让她坐立不安。也许就像钱进所说,“太聪明的人都会有些不正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