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色(GL)》莲华色

3、三

　　我妈妈是父亲的第二任妻子，本来是名牌美院的学生,才貌双全,家境良好。却在一次外联的酒会上结识了而立之年，事业有成，风度翩翩的父亲,作了第三者，于是退了学，和父母反目，逼父亲离婚，有情人得以终成眷属，结婚还没有五个月，我就降生了。
　　妈妈在生了我之后得了抑郁症,整日呆在家里休养,却不见好转。晚上看电视到深夜,白天瞪着眼躺在床上不起身。她不大瞧得起同住在别墅区的其他女人,于是也没什么朋友,每天都呆在家里,盘问每一个打来电话找父亲的人，经常撕扯住晚归的父亲咒骂控诉着是他毁了她的生活。
　　无奈父亲回家的次数越来越少，停留的时间也越来越短，于是对父亲的不满慢慢转移到了我的身上。当时的我年纪虽小，但是也能感觉到来自母亲的那两道刀子一样的目光绝不会是出于疼爱。于是本能的躲避她并与保姆亲厚，这更刺激了母亲原本就脆弱的神经。妈妈有时会怔怔的凝视着我，低着嗓音柔声唤我过去她身边，我害怕的扯住保姆的衣角不肯移步，妈妈就会突然跳起来，一把将我从保姆身后拽出来劈头给我一记耳光，吼到：“你聋了！躲我干什么！”……时至今日，我想到她当时的神情，还觉得心惊肉跳。
　　回想起来，当时总是极少露面的父亲倒是更让我放心，父亲给我的感觉只是陌生却没有恐惧，而且他每次回来都会带点儿东西给我，有时是漂亮的玩具，有时是包装精美的糖果。他给我，我就默默的接过，其实两人都在小心翼翼的观察对方的反应，揣测对方的想法。当我确定这个被称作“爸爸”的人无害时，便对他的偶然出现，表现出一种极成人化的默许。
　　后来父亲提起那时的事，还说“你那会儿走路都还不大稳当，就已经会一本正经的观察我的脸色，我就知道你这个小鬼丫头，以后肯定是个大麻烦！”
　　其实，父亲一直都非常的疼我，记得小时侯我曾偷偷问过他，“爸爸，你以前是不是还有一个太太啊？”父亲很诧异“你问这个干嘛？”
　　“那……我是谁生的呀……为什么妈妈都不喜欢我？”
　　……当时，爸爸抱住我，也曾像今天这样长长的叹气，无奈又疲惫。

　　这种情况直到我上小学时才有了转机。母亲极偶然的听到了当年在大学里与她争奇斗艳的另外几个女生的一些近况，生活境遇都远不如她。于是母亲又一次性情大变，慢慢开始接受并喜欢上自己阔太太的身份，逐渐与住在周围的其他太太们打成一片，并参与到她们每天美容、购物、打麻将和交换八卦的活动中去，回到家后还不忘对她们的愚蠢和无聊大肆嘲笑一番，于是活力和快乐又回到了母亲的身上。一块回来的还有父亲。
　　母亲对我的态度也是越来越亲切和蔼，主要表达方式就是问一些无聊的问题和给我的零花钱的数目。一开始，对于她所表现出来的温柔和关怀，我总觉得像是新皇后递出来的红苹果，暗藏杀机。等我长大一些才明白，她是因为内疚，想要补偿。可是我对她的防备和客气，早已溶入了她给我的血液里，成了一种本能，成了我与她相处的唯一方式。直到现在，我与母亲都是“相敬如宾”，好象她真是我后妈一样。毕竟许多东西，并不是你想要弥补就能弥补得了，比如感情，比如已经说出的话。可惜我也是在很久之后才明白这个道理。
　　据说父亲当年与多个女人都保持着暧昧关系，但是面对“心理异常”的母亲，他没再动过□□的念头，大概是终于疲惫的发现——女人都是一样的。所以在母亲日渐“康复”时，他也慢慢地开始回家来了。我想父亲当年是真的被爱情冲昏了头脑吧，好在经我母亲一役之后，相信他也很难再被什么冲昏头脑了，于是生意也越发做得风生水起。
　　十一岁时我迎来了人生中的第一个春天。就在这一年，我突然有了外公外婆，并且认识了一个足以影响我一生的人。
　　当年因为我母亲而差点“愤然离世”的外公，面对我却再也愤怒不起来，外婆也不再介意我曾是她宝贝女儿非嫁不可的那个决定性因素，他们每次都是好吃好喝的迎接我的驾到，一见到我就高兴的连嘴巴都合不上。宠爱我的同时，也会不经意的流露出对自己女儿的惋惜之情。每当此时我表面上装作看不出来，心里却冷笑着说：“她最终能修成正果，都不知是哪世修来的福气。”
　　但是这一年对我而言，最重要的事是——我认识了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