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色(GL)》莲华色

2、二

　　午夜的街头，黑色衣衫、苍白脸色、披头散发、摇摇晃晃的我等了许久才有一辆的士犹犹豫豫的停在我面前。
　　“去景山花园。”车子在空旷的道路上奔驰，平时需要五、六十分钟的车程，现在只半个多小时就快到家门口了。车窗一直开着，冷冷的夜风扑面，几乎让我不能呼吸，刚才混沌的大脑也清醒起来。打开钱夹，还有几百块钱现金，身份证和信用卡都是随身携带……
　　“停车！”我突然大喊，本来就神经高度紧张的司机吓了一跳，车子在路上拐了两个弯儿才紧急刹车停在了路边。司机从后视镜里瞪着我，显然被吓得不轻，如果这是辆敞蓬车，只怕他刚才已经跳出去了。
　　我惨然一笑，“送我去机场。”，犹豫片刻，司机还是极不情愿的调了头。哼，不知他怕我是鬼，还是怕我在他车上呕吐。
　　坐第一班飞机到昆明，早上11点多钟，我就已经站在了清的家门口。
　　清是习惯了昼伏夜出，给我开门时还穿着睡衣，睡眼惺忪。看到是我，有一点惊讶，也只是低低说了一句“怎么是你。”一见到清，这几个月来一直对我欲拒还迎的瞌睡就突然热情起来。我一进屋，就直径摸上清的床，倒头便睡。醒来时，又是黑夜。环顾四周，我以为自己是出了什么意外，正躺在医院里，半晌才意识到，是清这个变态的洁癖又变本加厉了。房间里没有一件多余的东西，从墙壁到床单全是刺眼的白，空气中还漂浮着淡淡消毒水的味道。合衣躺在雪白雪白的床上的我，蓬头垢面，一身的烟酒臭味。心下不禁觉得好笑：要是换了别人，就算想要这样躺在清的家门口都不会被允许的吧。
　　“睡醒了？起来吃点儿东西。”桌子上摆着甜牛奶和镶草莓的蛋糕，浴室里传出“哗哗”的水声和清低沉温和的声音，“吃完了就过来洗澡。”清就是有这样的魔力，无论我遇上怎样难过和害怕的事，只要见到她，心情就会立刻平静下来，安安心心的听她安排，被她照顾，等她帮我摆平所有的事。
　　我背对着清抱膝坐在浴盆里，清弯着腰给我洗头发。洗发水是她从高中起一直在用的牌子，熟悉的薄荷清凉的味道，就和她头发上的香味一样。清的手指轻轻的揉搓着我的头发，然后调好了水温，一手捂着我的眼睛，一手用花洒帮我冲头发。
　　“清……”我转身抱住她，声音竟有些哽咽。把脸埋进她的颈弯，开始只是低声的啜涕，几分钟后就是号啕大哭。等我平复情绪后已经穿上了清的睡袍，傻乎乎的捧着杯蜂蜜水坐在清的手提电脑前，里面正在播放我已看过无数遍的《狮子王》，而清正忙着刷洗浴盆、换床单还要洗那件沾着我眼泪鼻涕和洗发水泡沫的衣服。
　　“爸，爸……起来啦……我们回家……爸……”
　　“爸……”等等……对了，爸！
　　我的手机早就没电了，借清的电话打回家，只响了一声就被接起，
　　“喂！”是保姆接的电话。
　　“阿姨，是我。
　　“……青青！是青青的电话……”听得那边一阵叫嚷，然后就是父亲的咆哮充斥了我的耳膜：“你死到哪儿去了！……”
　　“爸……”
　　“马上给我滚回来！”
　　“……爸，我在昆明。”
　　“你……你在哪儿？！”
　　“我说我在昆明，我来找清。”
　　“你，你昨天中午不还在家吗！”
　　“爸……这世界上有种很快的交通工具叫做飞机。”
　　“……”
　　沉默。我安静的等待着父亲接下来的反应。要知道如果你也有个正在上大学的二十一岁的女儿，还没放假就突然从学校跑回来，半死不活的把自己关在房里一个月，某天中午说要出去走走，然后彻夜不归，手机关机，直到第二天晚上凌晨两点才打电话回来通知你她正在千里之外的另一个城市……那么你也会像我爸这样，需要一点点的时间反应。

　　“唉……”首先打破沉默的，竟是父亲长长的叹息，无奈又疲惫， “……在那儿也好，学校我已经打过招呼了，再过几天也就放假了，你就在那儿跟她好好玩几天吧。再别胡思乱想了。”
　　“恩……”
　　“今天是你生日啊……都二十一了。你妈还给你定了蛋糕了。”
　　“恩……”
　　“自己在外面小心点，多打电话回来。
　　“恩……”
　　“就这样吧，还要跟你妈说话吗？”
　　“不了，太晚了。”
　　“好吧，早点休息。”
　　“恩，爸爸再见。”
　　挂掉电话时，眼眶里又盈了泪水，狠狠用手背抹去，心里暗暗嘲笑：原来自己也是个爱哭鬼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