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附骨之交》且闻以歌

16、第十六章

　　接下来一段时间，叶澄发现肖轻寒准时下班的时间多了起来，且肖轻寒偶尔会顺路送自己回去，叶澄觉得，肖轻寒已经真正将他当作了朋友，这让叶澄十分欣喜。
　　“轻寒，谢谢。”再一次被肖轻寒顺路送回家，叶澄真诚地向男人致谢。
　　“不用。”肖轻寒毫不在意，正打算说点什么，手机突然响了起来。肖轻寒接起，听那边不知说了什么，表情渐渐变得严肃起来。
　　“轻寒？”叶澄不知发生了什么事，小心翼翼地叫道。
　　肖轻寒挂断电话，微微摇了摇头，“没事。”显然不准备多说什么。
　　叶澄有些担心，但毕竟是肖轻寒的私事，他也不好多问，只好道：“路上开车小心。”
　　肖轻寒转过头，盯着他看了半晌，然后轻轻“嗯”了一声。
　　叶澄下了车，朝他挥了挥手。
　　肖轻寒收回目光，驱车离开。
　　叶澄站在原地，看着渐渐远去的汽车，微微皱起眉。

　　肖轻寒驱车来到了一处装修精致、高端奢华的私宅，门口已经有一个男人等在那里，见肖轻寒的车驶近，恭敬地弯下身，朝他作了一个标准的躬身礼。
　　面前的大门骤然向两边打开，那人做了一个“请”的动作，依旧面带微笑。
　　肖轻寒没有搭理，自顾自将车开了进去。后视镜里，身后的大门再次缓缓合上。
　　把车停在一处空地，肖轻寒推开门下车，径直朝一侧的主楼走去。
　　经过花园，里面种满了月季，虽然这个季节已经凋零了许多，但依然有专门的佣人打理，肖轻寒冷哼一声，转回头，不再多看一眼。
　　来到主楼前，肖轻寒抬头，主楼外壁是单调的月白色，古板又无趣。只打量了一眼，肖轻寒就收回了视线，抬步进入主楼。
　　若不是知道里面常年有人居住，肖轻寒恐怕以为这是被封存起来的遗址，里面纤尘不染，空旷庄严，实在不适合人生存。
　　正腹诽着，通往二楼的楼梯处突然出现了一个男人的身影。
　　“来了。”那人声音低沉稳重，抬步走了下来。
　　待走近，肖轻寒盯着他微微眯起了眼，那是一个已经年过半百的男人，但从面相上看，只让人觉得他不过四十出头，眼神锐利，气势盛人。如果仔细看，会发现两人在长相上有几分相似之处。
　　“坐吧。”那男人随口道，自己则在一旁沙发上坐了下来。
　　肖轻寒没有动。
　　那男人抬起头看向他，盯了半晌，见他还是没有要动的意思，垂下视线长叹了一口气。
　　肖轻寒等了半天，没等到那人开口，也没什么耐心再跟这人打什么哑谜，主动开口道：“说吧，你想解释什么？”
　　“轻寒，我们好不容易能见一面，你……”
　　“这些毫无用处的废话可以直接略过。”男人的话还没说完，就被肖轻寒不耐地打断了。
　　“父亲也是想……”
　　“我想你误会了，”肖轻寒再次打断男人要出口的话，声音瞬间沉了下来，“我来这里并不代表什么，我与你，也并无任何关系。”
　　听到这番话，看着肖轻寒脸上此刻像覆了一层冰霜的表情，男人闭了口，不再提此事。
　　“我叫你过来，是想跟你说廷离的事情。”
　　肖轻寒不动声色地看向他。
　　“你肯定以为，那件事是我做的，对吗？”男人迎面对上肖轻寒的视线，但让人辨不清眼神。
　　肖轻寒没有接话，仍是一脸淡漠。
　　男人也不管他信不信，叹了一声，自顾自解释道：“这件事确实不是我做的，你可以相信我，我总不会害自己的……”
　　话没说完，肖轻寒盯着他的目光瞬间凌厉起来。
　　“……害你。”男人不想跟他再起什么冲突，索性改了口。
　　肖轻寒冷冷道：“这件事无论是真是假，我还是那句话，你趁早死了那份心。还有，我专门走这一趟，就是想再次郑重地通知你，以后我的事情你少插手，这样我们还能井水不犯河水，否则……”
　　否则什么，肖轻寒没有继续说下去，但男人隐隐约约猜得出来，他微微垂下视线，掩去了眸底的暗光。
　　“真没有商量的余地？”半晌后，男人竟似笑非笑地问出这一句。
　　“没有。”肖轻寒说完，转身准备离开，“言尽于此，你好自为之。”
　　男人看着肖轻寒离去的潇洒背影，并没有如何挽留，只意味深长地道：“但愿你能一直这样无畏。”
　　肖轻寒没有停顿，径直离开了。
　　过了一会儿，一名手下走了进来，在他身边停住，恭敬道：“先生。”
　　男人没有什么反应，半晌后从沙发上起身，缓缓踱至身侧一整面落地窗前，从这里可以看清外面花园中几乎种满了的月季花，几个佣人正在进行护理。盯着那片花海，男人轻眯了眯眼，似隐痛，又似怀恋，最终所有情绪随风敛去，又恢复了从容、深不可测的模样。
　　“交代你的事办得怎么样了？”男人突然开口。
　　那名手下闻言立刻上前，答道：“先生放心，已安排妥当，就是不知先生要何时开始？”
　　男人收回视线，沉默不语，他其实不愿走到这一步，他已经给了那人机会，只是对方从不愿给他别的选择，既如此……
　　“可以开始了。”男人沉声道。
　　“是。”那名手下躬身领命，退了下去。

　　临近新年，天气越来越冷。
　　这天一到公司，叶澄就听说了明天开年会加聚餐的消息，这是风飏集团的传统，年底的最后一天给全员放假，让大家好好放松放松。
　　叶澄还听说，以往的年会肖轻寒很少露面，基本上都是让助理代他参加，这一次却不知为什么，肖轻寒推掉了其他安排和行程，专门空出一天时间来参加年会。
　　公司里一片欢呼与热闹的氛围，每个人的工作节奏都不禁快了起来，像是企盼着明天早点到来，叶澄也被这样的气氛感染，嘴角边露出一抹微笑。
　　翌日，叶澄一觉睡到自然醒，起床后洗过脸刷过牙，将自己收拾妥当，看看时间，发现离公司聚餐约定的时间还早，便拿起手机，在通讯录中找到一串熟悉的电话号码，拨了过去。
　　没响几声，那头就接了起来。
　　“哥！”
　　一道脆生生、明显带着欢喜的少年嗓音从那端传了过来，叶澄听得心都不自觉地要化了。
　　“小淳。”叶澄也笑着打招呼。
　　“哥，我好想你！”少年又接着说道。
　　感受到少年单纯的、热切的、毫不吝于表达的对他的思念，叶澄心头暖得一塌糊涂，同时心里又更愧疚一分。
　　勉强按下心中的酸涩，叶澄回道：“哥也想你。”顿了顿，又问道，“吃过饭了吗？你那边现在应该已经晚上8点多了吧，蒙夕阿姨还在吗？”
　　叶淳欢快地答道：“嗯，早就吃过了，在温习落下的功课呢，蒙夕阿姨刚刚送来一杯羊奶，现在出去了。”说着不禁皱起眉来，小声抱怨道，“我都多大了，还喝羊奶，蒙夕阿姨真是的……”
　　叶澄在这头静静地听着，抿唇轻笑道：“小淳，蒙夕阿姨也是为你好，你要好好养身体，尽快好起来，知道吗？”
　　“嗯嗯，我听哥的话，我现在身体已经好多了，每天都能跑5公里呢。”叶淳扬起眉炫耀道。
　　“不要勉强小淳，”叶澄听到这反而有些担心，“剧烈运动对你身体不好，适当做些运动就可以了，不要过量。还有，”叶澄想起什么又补充道，“我知道你心系学业，怕跟不上进度，但小淳你要以身体为重，不能太过劳累，知道吗？我已经为你办了休学手续，你现在最重要的就是养好身体，等待手术，等你身体彻底好了，就可以继续读大学，也可以做任何你想做的事情，这不就是你一直以来的心愿吗？”
　　静待许久，那头最终传来闷闷的一声“嗯”，不等叶澄再问什么，那端很快就换了一种语气，少年又充满阳光地笑道：“等我好了，一定要带哥出去旅游，去我们最想去的D城。”
　　叶澄莞尔，笑着答应了。
　　两人又说说笑笑地聊了一些家常，叶澄不经意看了眼时间，发现不早了，叮嘱叶淳早点休息，就依依不舍地挂断了电话。
　　长长地吐出一口气，拍拍自己的脸，想到不久后小淳能够恢复如常人一样生活，叶澄就觉得一切都值得，一切都有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