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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做坏事就会被抓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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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石只觉得心底有股热气正在氤氲升腾,烫得他的心口几乎要融化掉,可她的下一句话,又让他慢慢地冷静了。
“你还记不记得我们上次在威尼斯遇见的那个伯爵一家啊?”
白石怕吓到她,所以尽力将声线放得很平稳:“好好的提他做什么?”
林晚老老实实交代:“人家找我帮忙。”
“什么忙?”
林晚不敢说。上回她跟几个同学出去吃韩国烧烤,实在是吃得太投入了,坐她旁边的男生帮她撩了撩耳边的碎发,她都没有注意到,交谈之间又全程都带着笑——这段故事传到白石先生耳朵里,那还得了?
那是发了好大的一通脾气,又是斥责又是冷暴力的,最后还是林晚死皮赖脸地去黏他,腻歪了大半天,终于把白石先生哄好了。
那头的男人何等聪明,就在她心虚沉默的时候,他已经将事情猜了个八九不离十。他忽然慢慢地说:“你觉得凯瑟琳怎么样?”
“她很友善啊。”
白石早就猜到了她会这么说。他的女孩子,没有经历过挫折磨难,没有感受过人情冷暖,如果有人对她微笑对她示好,她就会觉得那个人“很友善”。无一例外。但白石并没有点破——他从来不会对她做那样残忍的事情——“那下个星期她去北京,你陪她玩玩好不好?”
林晚没怎么想就答应了。
却不料白石先生忽然说:“你想帮就帮吧,自己注意分寸。”
林晚忙不迭应承。
“乖一点,有事就给我打电话。”
林晚才要刨根问底,亲亲男朋友却已经挂断了,她也懒得再打回去,从包包里掏出一把精致的小梳子来,又扭开水龙头沾了点水,就动作笨拙地给自己弄了个高马尾。
她不怎么会扎头发,以前是妈妈帮她扎,后来——后来白石先生连这项工作都包揽去了——但镜子里的女孩还是很漂亮的。眉目如画,唇红齿白。
笑起来眼睛还会发光。
将衬衫外套松松垮垮地围在腰间,林晚蹬着浅口黑色皮鞋步了出去。
莱斯特就在门口等着她,见她出来,轻轻松开手指,那根细长的香烟就从他指尖滑了下去。他用鞋尖慢慢地撵熄。
林晚看着他:“叫你说我今天不修边幅。”嘴角却是勾着的。
莱斯特撇了撇嘴,带她进包厢去。里面两三个男人本来正在随意交谈,听见开门的声响下意识回头一看,那眼睛就粘在林晚身上移不开了,目光中纷纷露出惊艳。
说到拍电影,事情真的挺多的,灯光啊摄影啊,后期啊制片啊,演员啊片酬啊,场地啊团队啊……不过谈起来还是很顺利的,据说那边看林晚和莱斯特都是年轻人,就特地安排了和他们年纪相仿的人来。
一顿饭从早上十一点吃到下午三点,四个男人都醉醺醺的,红着脸,脚步踉跄。林晚作为在场唯一清醒的人,实在是压力很大。虽然有年轻力壮的服务生来帮忙,她还是觉得很难搞,尤其是那三个人,她连叫出租车把他们送到哪儿去都没有头绪。
四个男人歪歪扭扭地摊在长沙发上,睡得那叫一个香,林晚在旁边却急得要跳脚。开玩笑啊,她晚上还要赶场呢,跟这群人耗在这儿算是怎么回事啊。
大堂里不断有人来来往往,认出她的也不少,有人窃窃私语,有人指指点点,更有甚者,拿出手机肆无忌惮地拍了起来,咔擦声此起彼伏。
林晚心里的火开始蹭蹭蹭往上冒。
忽然背后有人叫她:“晚晚。”
林晚回过头,映入眼帘的是西装革履、打扮得人模狗样的陆铮同志。
“站在这儿干什么?”
林晚没说话。
陆铮走到沙发边上看了看情况,淡定自若地微笑起来:“这几个人我认识的。”他转头吩咐没得到林晚允许不敢轻易离开的服务生,“这两个是孟家的少爷,那个年轻些的是方家公子——你去叫出租车吧。”
那服务员没动,斜着眼睛偷偷打量着林晚。
陆铮也看向林晚。
林晚皱着眉头,不耐烦地拔高了嗓音:“愣着干什么啊?还不快去!”
大堂经理用袖子擦了擦额头上的虚汗,神情很是诚惶诚恐:“是这样的,您大概不知道,二少爷本来的安排是——”
林晚哪里有心思听他说,“我管你们二少爷是怎么安排的。”拿手一指毫无知觉的莱斯特,“你们二少爷不是在这儿吗?你问问他啊,你问问他怎么说啊。”
她收回手,声音冷得很:“威廉给你发多少工资?年薪足够养家糊口了吧?啊?”威廉是莱斯特的大哥,“有没有一点眼力劲儿啊,这几个现在这个样子,难道我陪着他们耗啊?”
陆铮又叫了一声:“晚晚。”
林晚瞪他一眼,怒气难消。
陆铮将她拉到身边,低声责怪:“好好的怎么又发脾气。”
林晚用力咬着嘴唇,好容易才挤出几个字:“那些人拍我……”
陆铮捏捏她的手,声音变得更温柔:“你是自己开车来的吗?”
林晚低垂着眼睫毛点点头,很委屈似的。
“已经吃过了?”
林晚又点点头:“午餐吃到现在。”
“那你自己先回去,我晚上去找你好不好?”
林晚奇怪地抬起头:“找我做什么啊?”
陆铮看着她清亮水润的眼眸,忽然就有些怕吓到她:“你哥哥没跟你说?”
“说什么啊?”
她的眼睛睁得很大。
“没什么……晚上我带你去吃冰淇淋好不好?”他还是决定有了更恰当的时机再告诉她。
“……可是我不想吃。”
陆铮看着她那闷闷不乐的模样,突然笑了笑:“真的不想?”
“我要回去睡觉……”她心虚得不敢看他,“我们明天再一起吃午餐好不好?我可以去找你。”
陆铮温和地摸摸她的脑袋,说:“好。”他回头看了看,“我得去招待客人了,你自己路上小心点。”
林晚拉着他的手指不放:“你的领带歪了。”
陆铮嗯了一声,微微俯下高大的身子,以方便她帮他整理。
戴维是个性格温和的老绅士,白发苍苍,下巴周围蓄着浓密的胡须——虽然林晚跟着他是学习拍电影的经验方法的,某种意义上也就相当于他的学生,可他对林晚的态度却同样谦和。
业内都说他是唯一一个不会在拍摄现场发火的人。
可他不会发火,不代表林晚不会。眼看着拍到中午还毫无进展,林晚终于忍不住了,摘下脑袋上的棒球帽,指着那女演员就破口大骂起来:“你会不会演戏啊?啊?不会演戏就给我滚!别在这儿浪费我时间!叫你微笑,不是叫你卖笑!你演得这么放荡给谁看啊?啊?!看剧本没有?”
一群工作人员也就只有莱斯特敢上前去拉她:“林晚你别这么大火气行不行?”
林晚气势汹汹地甩开他的手,似乎怒气更盛:“你还在这儿装好人!这人就是你招来的是不是?我叫你选演员,不是叫你选唱戏的,你也不看看这是什么玩意儿!长得漂亮能当饭吃啊?!还科班出身的呢,”她又调转回枪头,眼神冷得令人发指,“在学校听过一节课没有?”
这女演员相貌啊戏路啊都是娇媚型的,平时一颦一笑都是妖孽般的存在,却硬生生被她骂得捂住脸嘤嘤哭了起来。也不怕脸上的浓妆花掉。
戴维是早就听说过林晚这个人的,圈子里都知道,她就是脾气大了点,工作态度又特别认真,所以格外不能容忍共事的人敷衍了事,倒也没有什么坏心思。那中国女演员就只有几场戏而已,和他既没有以往的交情,又没有将来再次合作的可能,他心里当然向着林晚了。
只是象征性地说了几句:“好了爱丽丝,让她自己琢磨琢磨吧。现在去吃午饭,回来了先拍别的场次,收工前让她再来一条,要还是不行我们就换人,怎么样?”
林晚被莱斯特捏着手腕,不情不愿地点了点头。
因为就是在饭店大堂拍的,所以工作人员也就在饭店吃饭,算是加餐吧。戴维攥着剧本跟那女演员说戏去了,莱斯特怕林晚看着,又要发起脾气来,就扯着她率先去坐电梯。
林晚本来还要嘀咕的,抬头一看,却发现了自家哥哥的影子。她不露痕迹地皱了皱眉,闭上嘴巴。
莱斯特还好奇呢,都快走到电梯了,这人怎么停下了,正要说话,就听见她轻轻叫了声:“爸爸。”
纪桓和儿子纪靖临一样,穿上西装就有种不怒自威的气势,保养得又很得宜,皮肤干净清爽,头上找不到一根白发,是非常风度翩翩的中年男人。林晚小时候还悄悄想过,要是“纪叔叔”是在美国做官,铁定能拉到很多选票。
到底是在外面,他没有像在家里一样,对林晚露出宠溺又纵容的笑。只是应了一声。
纪念念穿着性感的黑色短裙站在纪桓身旁,见纪桓对林晚态度冷淡,却是幸灾乐祸地勾了勾唇。
更旁边的陆铮沉默着。
纪靖临忽然皱着眉头责备林晚:“说了多少次了叫你收敛点,在外头骂人也没个分寸。”
怎么做坏事总是被抓到啊。即使明知道默不作声就可以把这事儿翻过去了,可林晚还是忍不住辩解:“难道我想发脾气吗?总是有人要惹我生气。”
那边穿着绿色军装的辛长安嗤嗤一笑。
纪靖临脸色更难看,瞪着林晚:“你这……”
纪桓瞥了纪靖临一眼,突然开口:“有时间多回来吃晚饭。”
林晚点点头。
电梯在这时到达了。
纪桓又嘱咐了一句:“最近天气冷了,记得多穿点,别感冒了。”说完才放心地跨入电梯。
其余众人也都跟着进去。
林晚静静地等着下一趟电梯,忽然没头没脑地开口说:“其实我坏心思挺多的。”
莱斯特被她晾这么久,肚子里早就憋了一肚子气了,闻言凉凉地瞟她一眼,语气也不甚热络:“谁没有坏心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