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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驸马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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带着疑惑我望向慕容辰宇,却见他也是满脸不可置信,除此之外再也看不出半点端倪。这时从人堆中走出一妇人,年约四旬,虽是半老徐娘,却是风韵犹存,目光闪烁间满是精明。
她走过来向我俯首一拜,我连忙上前一步将她扶起。
“奴婢失礼了,本来昨晚就该前来拜见的,只因事多繁杂干也干不完,怠慢了您是我的罪过,请王妃责罚。”
我望了辰宇一眼,相信她就是今早上那两个小丫头口中的姨夫人。“您言重了,姨夫人掌管着府里的大小事务,日理万机,若我因为这等小事就见怪于你,那倒是我的不对了。”
“王妃真真是个宽厚之人,”那姨夫人拊掌大笑,“只怪我这粗笨之人,安排不够周全,王妃一定要包涵包涵,若有不周之处,还请王妃千万记得提点一二。”
“姨夫人见笑了。以后还请夫人多多关照才是。”
她谦卑地笑了笑,低着头说道:“王妃快别夫人夫人地叫着,可折煞我了,您还是同小王爷一样叫我兰姨吧。老王爷说过了,您是我王府的……”她还想往下说,却听到辰宇不悦地咳了一声,连忙住了口,问询般地望向辰宇。
只见辰宇接着她的话大声说道:“你虽是王府的王妃,但不要以为就是主子了,这里边都是你的长辈,王府的大小事还由兰姨管着,初来乍到的人,这里还轮不到你指手划脚。”
后半句明显是对着我说的。
“这……”兰姨有些为难地偷眼看了看我,见我一副无所谓的样子偷偷地松了口气。
“就这样定了,大家都散了吧,该干什么干什么去。”辰宇一句话掷地有声堵住了所有的议论纷纷,摆足了王爷的派头。
这时从门外匆匆走入一人,禀道:“王爷,驸马爷驾到。”
“有请。”
听着这陌生的名字,我有些茫然,不经意抬起头却见慕容辰宇皱眉盯着我。
正疑惑间,一个身穿绮丽华服的男子便披着一身霞光步履铿锵地走了进来,让我再也无法移开视线。
他望着我犹豫片刻,随即露出了温暖迷人的笑容,谦和地行了个礼。“王爷王妃新婚燕尔,慕粼奉圣上之命送来宫中长辈的贺礼,这是礼单,请王爷点收。”
我紧盯着他,雄姿英发,剑眉朗目。
我好像见到了去年秋天,狭窄的羊肠小道上那个惊慌失措的逃婚者。当时的我只身一人只因怕被追回而不敢走官道,冒险选择了一条人迹罕至的小路,不想就遇上了一伙劫道者。
对于劫道,曾听爹爹说过,若是不幸遇上了劫匪,首要的还是保命要紧,所谓的破财免灾也就是这个道理。
这道理我懂,可是也要有财可破才行。从家里出来的时候倒是带了不少的银两,一路上吃吃喝喝,再加上又喜欢仗义疏财散落了不少,眼见着就快到临江了,银两已所剩无几。
囊中羞涩却是锦衣华服,自然过不了劫匪这一关。
“伙计们今天是走了霉运了,遇上个穷光蛋!快扒了他的衣服看看多少值点钱,再把他剁了卖给包子店。”一个黑大汉扔了我的包裹骂咧咧地说道。
几个匪徒一听嚷嚷着就要上前来扒衣服,我吓得直往后退,却一屁股坐到了地上,一个瘦高个已率先冲上前来,伸出五爪向我袭来。
此时的我女扮男装,决不能让他们看穿了我的身份。我一伸手在地上摸了把沙子向他扬去,正迎风的当口他不觉眯起了眼睛,我趁势爬起来只想尽快逃离。可是还没等我走几步远就被他抓住了脚一把拖回原地,拉扯间我的长发披散开来,那人突然笑道:“妈呀,头!敢情是个娘们!”
几个匪徒围拢上来,纷纷露出了淫邪的笑脸。“你个臭娘们,今儿个兄弟们可开荤了!”那个黑大汉一巴掌向着我的脸拍了过来,我疼得差点晕了过去,却强撑着咬着牙怒视着他们。
“还是个辣货,我喜欢!”那黑大汉歪着嘴大笑道,伸手把我拖进树丛,几个匪徒跟着起哄起来。
我倒在地上,看着他一步一步逼近。哄笑声仿佛已被隔绝开来,我的世界万籁俱寂。我强迫自己静下来,只等待着最后的时机。
就在他与我近在咫尺之时,我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拔出了一把短剑,用尽力气向着他的胸口刺去……
咣啷一声,短剑被挥出了好几尺远。那个黑大汉抬起流着血的手又是一挥,我条件反射地闭上双眼。
“妈……”黑大汉的骂声突然消失在风中,我抬起眼皮看到一双发红的牛眼,突兀地圆睁着,只是那个身躯,象块巨石般轰然倒在了我的身边。一个男子手持一把长枪,从背部直刺入他的心脏。原来刚刚的寂静完全是他所为,几下就结果了几个匪徒的性命。我因为太专注竟丝毫不察。
我惊魂未定,象筛糠一般颤抖着身子连站都无力站起,甚至连话都无法说出半句。
“你没事吧。”他伸出手扶住了我,手掌心传递着如火的温暖。
我眼前一黑倒在他的怀中晕了过去。
醒来时已在他的家里。救我的人,是当朝大将军的长子沈慕粼,更是当今太子的大舅子。此处是他在临江的家,也多亏了他刚好经过那里,我才幸免于难。
因为这个缘由,我在他的家里休养了几天,正巧也认识了回家探望父亲的太子妃娘娘沈妍。记得那天我睁开眼睛就见到了她,她给我的感觉是那种温柔和顺的美丽女子,举止大方得体,雍容高贵仿佛女神一般。
过了几日,闻讯而来的姑姑将我带回了自己家中。起初的惊讶之后她并没有过多言语,只是慈爱的眼神多了几分担忧,她早已得知我与当朝王爷的婚约,但也没有多问。我心知如此下去也非长久之计,正踌躇之时沈家来人邀请我中秋日过府一聚。
我的心弦微有些颤动,满心欢喜地打扮一番,并且带上自己亲手做的桂花酥便登门拜访。
记得那是一个清爽的秋日午后,大家坐在凉亭里品着桂花酥。本来是一个轻松惬意的日子,慕粼吃得赞不绝口,我却如坐针毡。
这世界就是这样的奇怪,越是不想见到的人越是如影随形。我竟然在这千里之外的临江城遇见了那个我避之唯恐不及的慕容辰宇。
他对于我的到来也是始料未及,片刻的惊讶后便是常挂在他脸上的那种鄙夷的笑,“人生何处不相逢,只是这样的相逢,好好的心情也给遭贱了。”
我闭上眼睛尽量不去看他,好不容易才压制住想要上去扇他几大嘴巴的冲动。
慕粼正拿着一块酥往口里塞,没有听清楚辰宇的意思,于是又问了句:“什么相逢?”
沈妍却听得甚是明白,便好奇地问道:“你们认识?”
辰宇对着她温和地笑笑,站起身来说道:“我还是先走了,明天再来看你。”
瘟神虽是走了,我的好心情却再也回不来了。我郁闷地回了姑姑家,心情低落到了极点,突然间不知道自己接下来该怎么走下去。
望着窗外摇曳的桂花树,一轮玉盘正斜挂在树梢上,中秋节本是团圆的日子,我却在异乡独自为未来迷茫。不知道娘亲和爹爹怎么样了?他们是否正为我的离家出走而担忧牵挂。
而且,更让我忧心的是,我拿不定慕容辰宇遇到我的想法。当日对我说的那句话,是否含有某种意味,我突然觉得自己是否迈进了某个圈套而不自知。
我取出一支紫玉箫,轻轻地吹了起来。
悲歌可以当泣,远望可以当归。思念故乡,郁郁累累。
夜风清冷,轻轻地撩动我的黑发,空气中弥漫着桂花的香气,馥郁芬芳,沁人心脾。有另一个箫声,和着我的音调相随而来。
欲归家无人,欲渡河无船。心思不能言,肠中车轮转。
我趴在窗边向四下里张望,不远处的桂树下站着一个玉立的身影,如芝兰玉树般挺拔俊秀。他看见了我,微笑地点了点头,向我走了过来。
“想家了?”他倚在廊下,轻轻问我。
我笑着摇了摇头,“我也不知道。”
他皱眉,“想就是想,不想就是不想,哪有不知道的。”
确实,我不知道的只有未来。
“你的箫声真好听。”沉默了一会,我说道。
“是么?在军中跟人学的,吹得不伦不类的。”他搔了搔头,呵呵笑了起来。
“我觉得很好啊,在南越可没几人喜欢这种箫。”
“想不到你身在京城竟也吹得这么好,这种箫其实是西夏国传来的乐器,你是我见过的第二个会吹的人。”
“第二个?”我有些疑惑不解。
“第一个是教我吹箫的人,只是现在他已不再吹了。”他说着走近窗前,站在灯影里看着我道:
“我带你去一个好地方。”
“去哪里?”
他伸出手,“去了你就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