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卜案电视剧同人]携影成双(陈浩民角色乱炖)》酒荡心

6、五

　　已是晌午，随意楼温暖的客房里，尉迟方的床榻边，一位医者将手搭在沉睡武官的脉上，眉头紧蹙，随后又取出随身携带的针袋，思量半刻，终于下针。
　　若是仔细看，这位大夫与那随意楼楼主的眉眼似乎有三分相似之处，不过他略年长一些，神情也有很大不同，因此也未有人留意这一点。此时的李楼主，则放心地将好友交给那位素有“神针”之称的名医皇甫谧，抖擞起精神，面对着楼中那位与尉迟方有着血缘关系的长者——吴国公尉迟恭。
　　“皇甫先生的师傅与老夫是旧识，半个月前他寄住在尉迟府中，听说方儿出事，就与我一同过来了。于怀在报信时说的含糊，还希望李楼主告诉老夫，昨夜到底发生了什么？”
　　李淳风揉一揉额角，驱散些倦意，将尉迟方昨夜的情状一五一十地告诉了这位好友最亲近的叔父。说到假腰牌一事时，却隐去了胡青洋这一段，尉迟恭虽听出其中端倪，但也没有过多追问。
　　“勋卫府向来管理森严，竟会有假腰牌流于民间。”听完李淳风的叙述，吴国公心中也知道了一个大概，“如此，还需彻查府中人员的身份背景才好，京畿重地，此事非同小可，老夫也会指派人手保护此处，方儿这孩子老夫是知道的，与李楼主是真正的知心之交，老夫在此也多谢楼主出手相救。”
　　吴国公尉迟恭是一位人尽皆知的耿直之人，对这侄儿的关心表露无遗，道出的感谢也言自肺腑，素来云淡风轻的酒肆主人只是笑笑：“全力救治尉迟本就是李某必行之事，尉迟大人不必言谢。”
　　话音刚落，李淳风忽然察觉到什么细微的异常之处，然而还没等他思考，皇甫先生就轻轻推门走了出来：“此毒出自岭南，以在下之力，解毒只有四成把握，不过洛阳有一人精通岭南药草，若是快马寻得他来，定有十成把握。”
　　昏迷武官的至亲之人及至交之友异口同声：“那人是谁？”
　　“洛阳城南郊，仇隐。”

　　“还有多久才到？”喝光壶里的酒，胡青洋扭头询问一边的大个子伙计。
　　街角的猫懒懒地晒着太阳，见到有人来了，也不过是挪了挪脑袋，避开马蹄扬起的灰尘，这里草木茂盛，人烟稀少，怎么看都不像一个外来旅人寄住的最佳环境。
　　“路的尽头，有一个小院，就是那里。”难得说一个像样句子的大庞开了口，胡青洋闻言，冲他笑了笑，策马前行，不多时就到了那小院门口。
　　黄发侠客迫不及待地跳下马，抬手拍着院外半新不旧的木门：“请问皇甫大夫在吗？皇甫大夫？在下求诊！”
　　接连叫了几声依旧无人回应。莫不是出门了？胡青洋好奇地往院内张望，这是一处普通的小院，当他把目光转移到院中水井时，心中不禁升起一丝怀疑。
　　院内整齐干净，确实有人近期活动的迹象，然而水井附近却蒙着一层厚厚的灰，灰尘均匀覆盖，至少有一个月没有人靠近那一带了。据大庞所说，那位皇甫大夫半个月前就来了长安，此处偏远，附近并没有其他人家及水井，离曲江也有一段距离，居住于此却不打这井中的水，这是为何？
　　心中疑惑未解，只听得身后有一阵劲风袭来，胡青洋暗道不妙，情急之下反身抬手格挡，左手小臂挡住挥来的木棒，对方力道极大，那木棒“咔嚓”一声，断成了两截。黄发侠客出手反制，岂料偷袭者已经占尽先机，先一步钳住他的右手手腕，一掌拍在他的胸口，这一掌力道非凡，即使是胡青洋，也被这一掌打得后退几尺，后背重重的撞在小院门上，竟将那木门也给撞坏，一同倒了下去。
　　“此事本与你无关，奈何你定要一路追查。”
　　大庞冷冷的话语响起，胡青洋只觉得喉头腥甜，耳鸣阵阵，他跌跌撞撞地爬起身来，眼前却是停不下来的地转天旋，终于，世界静止了，变成了混沌无边的黑色，他倒了下去。

　　“阿嚏！阿嚏！阿嚏！”
　　尉迟恭与皇甫谧才离开，三个突如其来的响亮喷嚏就让随意楼主人感到了短暂的眩晕，小掌柜立刻扯来一块毡毯搭在他的肩上，再连拉带拽地将他带到被炭火烘暖的客房中，李淳风对摇光这一系列可谓粗暴的对待都没有任何反应，只是两眼发直，任由摆布，似乎陷入了无际的思考之中。
　　摇光对此也见怪不怪了，收拾好自家先生，又转身帮榻上的武官掖好被子，“尉迟大人啊尉迟大人，你可要快些醒过来啊，否则我家先生......”
　　摇光的絮叨似乎渐渐远去，杳不可闻，李淳风脑海中却不断浮现出几段互不相干的凌乱话语：
　　“刺客有两个，一个是年轻女子，在路上叫他名字让他停下”
　　“全力救治尉迟本就是李某必行之事，尉迟大人不必言谢。”
　　“尉迟大人啊尉迟大人......”
　　恍惚间，他不经意喃喃道：“尉迟，尉迟......你的名字......尉迟...”
　　两个尉迟，和他们永远不会改变的血缘关系！李淳风忽然站起，将一旁没有防备的小掌柜吓了一跳，还不等他再反应，自家先生就甩开了毡毯，像一支离弦的箭般冲出了门。
　　“先生，先生！！”摇光追出门，酒肆主人却只丢下一句“照顾好尉迟，天黑前我就回来。”就骑着乌夜蹄狂奔而出。
　　由于胡青洋先拿着那假腰牌找上门来，以至于李淳风也先入为主，认为有人会针对勋卫府采取行动，尉迟遇袭时还穿着一身官服，也让他更坚定了这一判断，然而，仇隐恰是时机的失踪，以及胡青洋提及的伏击者曾叫出尉迟名字这两点来看，他们又是冲着尉迟个人而来的。
　　尉迟方虽然没有仇怨可寻，可一生戎马，军功至伟的吴国公尉迟恭却不同，袭击者伏击尉迟方，其实是有心想要对整个尉迟家族展开复仇，在尉迟府外独自居住，却又与吴国公十分亲密的后辈尉迟方自然是最容易下手的对象。更可怕的是，对方若不停手，尉迟方绝不会是最后一个受害之人。
　　距离尉迟府还有一半的路，李淳风终于追上了尉迟恭一行人。
　　“吴国公请留步，这一次的刺客是冲着整个尉迟家族来的。”
　　“什么？！”被叫住的中年将领调转马头，“李楼主这话是什么意思？”
　　李淳风正色道：“在下之前的判断有误，尉迟这一次遇袭，袭击者并不是意在勋卫府，而是整个尉迟家。他们之所以伪造腰牌，也只是想要以此接近尉迟方而已，然而他们遗失了假腰牌，只能在夜里实行伏击。”
　　尉迟将军沉思片刻，开口道：“李楼主的意思是，那刺客所说的寻仇，其实是要寻我尉迟家的麻烦？”
　　“正是此意。”
　　言至于此，尉迟恭心中已是了然：拥有一定江湖实力，胆敢伪造勋卫府腰牌，在天子脚下袭击勋卫府六品校尉，还将矛头指向整个尉迟家的人，不是自己的旧敌，就是自己的仇家。
　　酒肆主人又道：“还请吴国公回府之后加强戒备，岭南之毒知者甚少，李某还需要找他人请教，先行一步。”
　　尉迟恭闻言，道过一声谢后，也匆匆往府中行去。李淳风催马前行，不多时就到了常中郎府——这几十年来的朝堂旧闻，没有谁比马周知道的更多了。

　　已近申时，暮雨阁的伙计才回到酒馆中。
　　他一言不发，只是那张本就黝黑的脸更加阴沉了一些，酒馆女掌柜见他回来，玉手一挥，攥在手里许久的一块缺角腰牌被丢进了一旁的火盆中。
　　“解决了？”潇潇的话语中少了本该有的活泼，多了几分阴冷。
　　“解决了。”大庞靠在柜台上，潇潇这才发现有些不对劲：他唇色惨白，额角还冒着汗，“你怎么了？”
　　“不打紧，”大个头伙计撑着一旁的柱子坐下，“被那家伙踢了一脚，咳咳，没事，休息两天就好了。”
　　原来，在青龙坊的打斗中，大庞虽将胡青洋打晕，可自己也没得什么便宜，就在他出掌的同时，黄发侠客也飞起一腿，踢中其右胁。若不是他从后面偷袭抢得先机，只怕也难以把那江湖侠客撂倒。
　　潇潇忧色染上眉头：“可要找个大夫看看？”
　　“不必了，就是要找大夫，也该去找那随意楼楼主了。”大庞的眼中闪过一丝狠戾，“坊间传说他是个无所不能的李神仙，可不能让他出手帮助尉迟那老贼。”
　　“关于那随意楼的事情你就不要参与了。”女掌柜的声音虽温柔，但却是不容违拗的命令，“我已经叫岳老三处理这件事情了，你现在好好休息，几天后还要靠你出力呢。”
　　刚说完，几位顾客踏进门来，潇潇又变成了那能干善良的酒馆掌柜，大庞被晾在一边，只是低低道了声：“好的，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