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子一诺》北晚

2、03/04

　　03
　　周子琮站在教学楼楼顶。楼顶风大，干燥又不遗余力，吹的周子琮连忙将脖子缩在围巾里，样子有些滑稽。他双手插在口袋里，在楼顶走了两圈，什么也没有做。
　　这个时候，电话接通了，周子琮的蓝牙耳机里传来了阿青的声音，“堂主，什么情况？”
　　周子琮掏出了火柴，划亮了一根，慢吞吞道：“所以我为什么要对自己的员工汇报工作？”
　　“信号一分钟后就会断。”
　　“……好好，我说。阴气很重，这个楼顶还有结界，但是暂时没看出什么来。你那边到底收到了什么消息？如果仅仅这样的阴气，不需要让我来，还不如让我回家睡个好觉，要知道，上回收拾那个……”周子琮的话，被突然迎面而来的阴气而打断了。他将手上还未熄灭的燃着淡蓝色的火柴扔了过去。阴气一下子消散了。
　　“我劝你还是小心行事，今晚我没法陪着你。这个地方一直平安无事，但三天前开始，各种检测数据开始出现大幅度的变动。我昨天来过一回，也是什么都没看出来。我回来翻了翻资料，发现……”
　　周子琮靠在栏杆边上，接下阿青的话，“这所女子高中的底下，封印着东西。但资料也就说了这么多。底下语气说是封印，不如说是埋着三副棺材”。周子琮从身侧的挎包里，掏出了罗盘，看了两眼，继续道：“一副棺材里面的东西跑出来了，另外两副封印破了一半。”
　　“谁动的手脚？”
　　“唔，你没看出来？”
　　“明天要不要让学校清场，我们先挖了那三副棺材出来？”
　　“哈？早上也不让人睡觉了？我又没少给你发年终奖，不用这样黑心眼儿吧？天天这样过量工作，就算不过劳死，也会早衰的，好不好？我提前年老色衰，没有了这可爱的脸蛋儿，我还怎么活？人不美，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你给我闭嘴。”在另一头的阿青，冷着声音道。
　　一时半会儿看不出什么，逃了出来的东西还不想出来见人，周子琮刚想打道回府，回去睡个回笼觉，却猛地觉得背后一凉。他回过头，往下望去，赫然见到在微弱的灯光中，一个留着短发的，围着一条红色的围巾的女高中生仰着头，静静看着他。周子琮刚想从怀里掏出个纸符，召唤式神，弄清楚对方为何一副不人不鬼的模样，就听到楼顶的另一侧传来了些声响。
　　他回过头，与另一个人四目相对。那人穿着深蓝色的毛呢大衣，戴着黑色的粗框眼镜，鼻梁高挺，有着一双深邃又闪亮的眼眸。而在右眼角，有一颗泪痣。过肩的长发，用缎带绑了起来。气质儒雅。
　　周子琮露出一个笑容，朝对方招了招手，“嗨，晚上好。你来这里干嘛呀？”
　　“晚上睡不着，刚好散步至此。你呢？”
　　“混口饭吃呗”说着，周子琮往楼下看了看，刚刚那位女高中生已经不在了。他将目光重新放在面前这个人身上，掏出了一张名片给对方递过去，“我是周子琮，祖传家业给人念经超度，哪天有需要了，可以找我。”
　　那人接过名片扫了一眼，抬起头来看他，双眼里是盈盈笑意，“你好，在下沈诺。”
　　周子琮没想到自己今天会在这里见到沈家的二公子。沈氏家大业大，遍布各个行业，在建筑业尤为出名。但这一代的沈家出了一个异类，此人便是二公子沈诺。据说出国留学回来，完全脱离了家族，终日沉迷在邪门歪道上。
　　周子琮说自己是祖传家业，一点都没错。他们家上数三代全都是在业内名字响当当的道士。上代当家退隐前，给他留了一个堂口，还有一个令牌。到了周子琮这一代，玄学衰微，眼看着他就要靠给人做法事超度为生，他干脆一不做二不休考了警官学校，毕业后，公安局将他安在了距离公安局本部三里之外的一个荒草丛生，荒无人烟的地方，还给这地儿挂了牌，名曰“特别行动处”，专门处理说不得又见不得光的怪案。大部分时候，就是阿青给公安局做下占卜，寻找失踪儿童，帮助流浪猫狗。

　　04
　　“原来是周堂主，久仰大名。”
　　周子琮的名字在业内自然是响当当，几乎无人不晓。但因为他本人随性又低调，真正见过他人的没几个。只是周子琮没想到，沈诺一个外行也会知道他的名字。他又仔细打量了眼前这个翩翩公子，发现对方五官精致，比女人还漂亮。周子琮色心一起，又感觉不对，强行压了回去，朝对方嘻嘻一笑，摆摆手就朝天顶的门口走去。
　　自沈诺出现的那一刻起，这里一切恢复如常。原本重重笼罩着整所学校的阴气，一下消失的无影无踪。连本来蠢蠢欲动的两具棺材，都恢复了平静。周子琮没心思深究沈诺到底是什么人。这个世界上，他只对一种人感兴趣——年轻漂亮的女人。
　　清晨五点半，天还未亮，周子琮回到了办公室。
　　他反手将一束点燃的香，插在老王面前的香炉里。他径直走到办公室的最里头，在一张办公椅上坐下，伸了一个懒腰，看向正在电脑前忙碌的阿青，问道：“有什么发现？”
　　阿青停下手上的工作，从卷宗与电脑里抬起头来，目光有些发直，脸色阴沉道：“堂主，为什么没给我点香？”
　　周子琮指指隔壁老王的位置，“你要啊？那从老王那里抽一根过去爱怎么吸就怎么吸呗。你不是一狐妖么，怎么也要天天上香，这和你的祖先不太一样呀。”
　　阿青一言不发，抱着双臂，坐在办公桌后，横眉冷对周子琮。最后看的周子琮没办法，只好起身抽了香，点燃了，正儿八经抽在阿青案头的香炉里。阿青深深吸了一口香，苍白发青的脸色顿时变得红润，随手抓了一份文件就给周子琮扔了过去。周子琮一个不留意，这份文件就正好砸在了他脑门上。隔壁的老王见到了，忍不住发出了诡异的笑声。
　　阿青清清喉咙，开始说道：“等下先签了这份文件，今天就要交上去了。关于昨晚那事，老王侦查得出的结论是，那副棺材的封印，是三天前就破了。另外两副，本来这两天封印也要破了，但昨晚之后，突然安静了。根据我这里的检测数据，从封印破了的第一天开始，每天凌晨四点零五分到四点三十分，这个时间段内，阴气最重……”
　　这段时间，刚好是周子琮见到那一闪而过的女高中生的时间。
　　阿青见他若有所思的样子，也没有问，继续道：“按往常来说，那种浓度的阴气，会阻断通信的。但昨晚任何通信工具都没有出现异常，而且……非常异常的，昨晚所有监测数据，均回落到正常数值。你凌晨在现场，有没有遇见什么特别的人？”
　　周子琮摸摸下巴，随口问道：“你知不知道沈家二公子是什么来头？”
　　“沈诺？据说上茅山学过两年艺，人倒是没见过。但根据可靠的传闻，他是个美人。怎么？你对人家起了色心？不对啊……”阿青的目光沉了沉，几乎是同时沉着声音道：“你在学校看到的是沈诺？”
　　“嗯。还有一个暂时分不清属性的女高中生。”
　　说罢，周子琮起身绕到了办公室后面的厨房，捣鼓了一下，捧出了一碗方便面。在老王和阿青鄙视的目光下，他一个人吃的津津有味。眼看着就要太阳，老王和阿青就要回去休息，他喊住了俩人。他嘴里都是面条，一边从身上掏出个东西扔给老王，一边含糊说着：“诶，老王，今晚先过去加固下封印，顶个三五天吧。阿青你今天陪我过去一趟。”
　　下一秒，偌大的办公室就只剩下周子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