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子一诺》北晚

1、01/02

　　01
　　已过立春，天气却没有一点要暖下来的意思，前两天刚有一股强冷空气过境，气温骤降十度，凌晨开始就下起了雪。这场纷纷扬扬的雪，到了中午才渐渐停了下来。眼下，目之所及，全是银装素裹。
　　正月十四，月光亮堂堂倾泻下来，照在了白花花的雪上。在寂静的夜里，有一种说不出的美感。
　　一位女高中生在路上走着，裹着一条西瓜红的围巾，一脚深一脚浅踩在雪地上，有些吃力走着。她独自一人走着走着，耳边只有脚踩尽雪里轻微的“簌簌”声。忽的，一阵断断续续的婴孩啼哭声从她的背后传来。她站住了，抬头看了看天，又踉跄着快步向前走了几步。那声音好像紧随其后，又离她近了些。
　　裹挟着寒气的北风从她耳边呼啸而过，她只觉后背一凉。原本断断续续的啼哭声，现在已变成凄厉的哭声，就在她背后响了起来。隐隐有一股有力又野蛮的力量。她壮着胆子回过头去，只见一个年轻女子怀抱着一个男婴，站在离她不到两米的路灯下。年轻女子感受到她的目光，抬起头来朝她抱歉地笑笑。
　　女高中生舒了口气，回过头去，继续往前走。
　　她走了没多久，头顶的路灯闪了闪，后面似乎有什么声音，还没等她回过头去，她就听到后面传来一声惨叫。女高中生心下一惊，转过头去，背后空无一人。灯下，原本应有一对母子的位置，现在只剩下一滩刺目的血迹。
　　她心下一寒，心就像下一秒就要从喉咙跃出来。忽的，一股寒气吹了过来。女高中生回过头来，就看到那名年轻女子直直站在她的面前，露出了一个笑容，目不转睛看着她，开口道：“你在找我吗？”
　　直到这时，女高中生才看清了，对方怀里的婴孩只是血肉模糊的一团。就在这个时候，年轻女子怀里的那肉团蠕动了一下，发出了让人脊背一凉的笑声。
　　那笑声，刺破了寂静的夜，乘着呼啸的北风，似乎要直冲上九重天。
　　年轻女子直直望着她，伸出鲜红的舌头，舔了舔嘴唇，露出一个阴森森的笑容，又说道：“我儿子饿了。”
　　女高中生被吓的整个人似是被钉在雪地里，无法动弹。几秒钟后，她才发出一声尖叫，却还是迈不动腿。她的人由于深深而巨大的恐惧，不受控制地在颤抖。她一边哭，一边抖着向后退，“你……你……你别过来……”
　　年轻女子向前走了一步，歪着头，眼珠子在里面转了两圈，“你别害怕，不疼的。只是我儿子被关了有点久了，需要点人血。”
　　女高中生脚一软，瘫坐在雪地上，再也动不了了。她只能眼睁睁见着面前的女鬼咧开了血盆大口，就要将她整个人吞进肚子。
　　不远处的路灯，这个时候闪了又闪，熄灭了。
　　不一会儿，一阵风拂过，路灯又亮了。雪地上，雪白晶莹的一片，没有丝毫血迹，更寻不到半点人的踪迹。
　　白茫茫，从未有过的干净。

　　02
　　手机响了很长一段时间，没有人接起。
　　没有片刻停息的，手机紧接着又响了起来。
　　周子琮忍无可忍的，从床上坐起身来，看了一眼来电显示，皱着眉头接起了电话，“又有什么事？我不是说过，我在睡觉，这段时间别来打扰了么？你就当我死了行不行？”
　　那边沉默了足足有三秒钟，最后一把机械般的女声传入周子琮的耳际，言简意赅道：“堂主，出事了。”
　　周子琮看了看床头的钟，按下了手机的扬声器，随手扔到一边，抓抓他的鸡窝头，又躺回床上，准备装死。电话那头似乎是料到他的动作，一把如晚七点新闻联播般标准动听，同时又是毫无起伏的女声又接着道：“堂主，我已经让老王去接你了，你准备一下，五分钟后到。”
　　“……”
　　周子琮又在床上打了一个滚，最后爬起身来，声音中隐隐带着点怒火，“能不能不要剥夺我休假的权利？”
　　那边的人似乎也是懒得和他多费口舌，“别废话，赶紧起床。”
　　通话结束。
　　周子琮站在床边，看着显示“通话结束”的手机，气不打一处上来。好歹是一个打工一族，竟敢对自己的老板如此不敬，看来是他这个老板平时太过仁慈了。他盘算着今年年末要怎么算年终奖和奖金，边打开房间的灯，进浴室边刷牙边换衣服。三分钟后，他穿戴整齐，嘴上叼着根刚燃的烟，心不在焉站在路边等车。
　　凌晨四点，行人道上静悄悄的，偶尔有一两个酒鬼与他擦肩而过。路面上的车也没多少，多数都是疾驰而过。周子琮眯着眼，左手插在口袋里，打了个呵欠。
　　不一会儿，一辆黑车突然出现在黑夜里，一阵风似的停在他面前。车门打开，一个已经上了年纪，头发难掩其中银丝的男人从里面探出头来，与周子琮打招呼，“堂主，晚上好。”
　　周子琮挥挥手，坐进副驾的位置，与车头上那个骷髅头打了个招呼，慢悠悠开口道：“这追魂电话打的这么急，说吧，又是哪家大晚上的急着要我过去做法事超度？”
　　周子琮话都还没说完，车子猛的发动了。车子直直往前冲，眼看着就要撞上前面那辆车，谁知稍稍往右一歪，整辆车倏地缩成一个长条形，从那两辆车中间穿了过去。周子琮深吸了一口气，没好气道：“老王你能不能好好说，别一言不合就飙车。”
　　老李手紧紧握着方向盘，没一刻放松，又冲过一个红绿灯，嘿嘿笑道：“堂主，这不事态紧急嘛。阿青吩咐过了，四点零五分之前，一定要将您送到。”
　　周子琮不管不顾，打开了窗，将手伸了出去，抖了抖烟灰，嘟囔道：“现在到底谁是老板了。里里外外都听阿青的，能不能来个人听我的？”
　　窗前的骷髅头这个时候发话了，它哑着声音道：“堂主，我听你的。”
　　周子琮“啧”了一声，二话不说，将烟头摁了过去，惹得对骷髅头哇哇大叫。
　　四点零四分，车子稳稳停在一所高中的门口。周子琮从车里下来。黑车马上隐没在了空气里，好像刚刚就没有存在过一般。周子琮双手插着口袋，站在这所女子高中的门口。这北风大的很的初春天气里，这所高中竟弥漫着浓浓的雾。周子琮抬头看了看楼顶，露出了一个诡异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