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时花深》齐情

49、晚风向别离

　　“什么？”顾梨一拍桌子，客栈内正在吃饭的人纷纷停下看向他们这边。冀华然对着周围人笑了笑，赶忙拉住了她：“娘子，你小声点儿。”

　　“好。”青止点头道：“仙界之事，定要妥当。”常轩虽未与他们说是何事，只轻言是仙界之事。但能让常轩此时回了仙域的，除了常荃上仙，兴许便是与自己有关。

　　“行什么行啊。”顾梨摆手道：“幻境之事我已听你们说了，太虚幻境绝非你我之力可碰得的。若是这次与氿鄱山一样凶险该如何？”她并非不信任重华，但是此事绝对大意不得，又看向冀华然道：“如果你们二人皆要回去，我便留下。”

　　“娘子...”冀华然看着顾梨不舍道，他本就想带着顾梨一起回容桑仙域。他家娘子，几日不见，万一被别人带跑了该如何。

　　“有重华在我身边你还不放心？”青止笑道，她知道梨梨是放心不下自己。不过要让冀华然半个月不见她，还不要记恨自己一笔。

　　“没得商量，反正我一介妖物，也实在不喜欢仙气浓郁之地。”顾梨摇头道。华然跟常轩回容桑仙域是为正事，她未必要跟了去。即便仙界真出了乱子，她也不能插手。若是留下来，至少还能陪着青止。谁知道在这半个月里，会不会出现什么变故。说罢，她将筷子一撂，拉着冀华然便上了楼。

　　“...”青止笑着摇头。

　　“我先回房。”重华搁下碗筷，拂袖转身离开。青止看着他面前剩下大半的饭菜，皱眉道：“怎么就吃这么点儿。”

　　“你可好管管我？”常轩一边说着，一边又往青止面前夹了几筷菜：“青菜，吃。”

　　青止看着碗中的红青一片，不紧不慢的夹起来，笑得风轻云淡：“我偏瘦。”

　　“...”见常轩只看着自己笑的厉害，青止回道：“我该去找个疼我之人。”

　　“...为师不是？”常轩轻笑道：“吃完我们便回房，我有事与你讲。”

　　常轩左手撑着下巴，右手却是不断的将自己的筷子伸进她的碗里，将青绿之物夹到自己嘴中。

　　听闻，青止放下碗筷看着他道：“走吧。”

　　“把嘴里东西咽下去。”常轩将她的剑拿起，拉起她：“相望剑不用随时带在身边，谁能将它偷了去？”

　　青止摇头笑道：“嵬山丢了它，此时若不与它亲近一番，它内心该怨我了。”

　　“怎么了。”常轩一将门关上，青止收了笑意：“可是仙界出事了？”

　　“是。”她常轩点头道：“事关昧谷与你。”

　　“那便去吧。”青止道：“只是，无论何事，万分小心。”

　　常轩抵着她笑道：“知道。”顿了顿道：“我这一走，不知半月内能否回来，你可挂心？”

　　青止看着他颇为不舍的笑道：“你若是舍不得我便直说，我不会笑话你的。”

　　“我便是不说，你不是也看出来了？”常轩挑眉，将青止松开，将她拉到自己身前坐下。只是静静的看着她，嘴角含笑。

　　青止便也照他那般动作，笑着看回去。

　　“我前几日，得到一些消息，有关泽国的。”常轩看着她淡淡道，所说之事还未开口，便见青止突然沉了眸：“你不用说了，我早已知道了。”接着，便将那日里最后一次见到钟佴的始末，原原本本说给了他。即便她只认识她两日，但她在地府里的莲河旁，亦或是摸着腕间耳我时，常常会想起钟佴的音容。

　　“那是他们自己选的路。”常轩看着她，温柔道：“傅章未曾伤害泽国那小皇帝，那日退了兵，只是将心腹军师放置那小皇帝身边，算是为自己找了个傀儡。”

　　“那国师本是魔界之人长老，不知为何与一众魔界之人死于泽国宫外。”常轩道：“现在看来，是琅馗为登上魔尊之位，故意将其铲除，正好将此事怪罪于我们头上。”

　　“我们现在已占得耳我与造针，造针暂时交给重华保管。你手上的耳我，不到紧要关头，定不可使用。”常轩对着她说道，神器一旦出手，必定会引得外人注意。

　　“嗯。”青止点头道：“神器之事若是瞒不得，你便莫回来见我，昧谷自会护我。”她现在担心的，还是常轩。

　　“你啊..”常轩叹道：“整日里乱想什么？”给她理了理额前碎发，看着她道：“青止，你记住，我说过我会护你，便是谁也动不得你。”

　　“你有几条命说这话？”青止笑道：“我此时的身份，一旦被人知晓，便是与世间为敌，便是与天帝为敌。你若要在这仙界夺权，便不可冒进，否则你连自己也护不得。”

　　常轩笑的无奈：“倒是你来教训我了？”

　　“未尝不可。”青止挑眉，笑倒在他怀。

　　青止醒来的时候，常轩与冀华然早已离开日冕。走的时候方才五更，看着青止睡得香熟，只是看了她一会儿就离开了房间。

　　“你若不早一些起来，便是晌午了。”顾梨早已经来到她房间内，敲门将她惊醒了来。

　　“昨晚太热了，我可等着半夜才睡着的。”青止看着放在顾梨手里的头发：“发带素一些就好。”

　　顾梨一边绑着她的头发，一边道：“重华说今日他会去八寻深渊，见你未起，就自己去了。”

　　“八寻何时有深渊之地？”青止想了想，不解道。

　　“他是如此说的。”顾梨慢慢帮她顺着头发，对镜笑道：“反正今日也无事，带着云子出去逛逛如何？我从小到大还从没来过这日冕之地。”

　　“依你的。”青止笑着拍拍顾梨搭在她肩上的手，唤了云子。

　　“阿止... ”是荒凉之地，已是满头银发的女子静静坐在石边，眉目间气质卓绝，左臂尽无，看着远方。

　　“下去？”青止指着脚前宽不过四人的万丈深渊，笑道：“你可知这下方是何种景象？”

　　客栈休息的这几日，她本想问重华八寻为何成了深渊之地，只是他第一日赶回来时，又立即回了地府。直至今日才来寻旦夕。三人便带着云子来到这里，位于日冕之地的正西方，深渊两处高山耸立、直贯于天，鲜有人际。若是踏过八寻，便是渍氐之海。

　　“八寻在深渊最下方，我们必须下去。”重华前几日来时孟婆已讲，八寻不同于别处，深埋于渊谷，已有几千年都不曾有人踏进深渊过：“神器必定在八寻中，只是不知道在何处。我们下去后若再寻找也未尝不可。”

　　“你可确定？我...”青止看着重华皱眉道，却被重华摇头打断：“我自有我的方法。”

　　“那还等什么，下去一探便知了。”顾梨挑眉道，转身已妖力护体进了深渊。

　　青止待云子小至雀儿之态，放进了自己袖口中，转头对重华轻点头，随着重华转身而进。相望剑护在自己身侧，不过须臾青止看得前方似有微光，想要再寻重华，却见顾梨与重华皆已不在身边。回头寻去，只感到一股乱流向自己迎身而来，青止左手鬼罗之力护住周身，身子却站不稳，直冲乱流中心而去。眼看已至微光之处，就觉得有一只手拽住了自己的臂膀，使劲一扯，就带着自己离开了乱流，缓缓而下。

　　待青止双脚落地，抬头一看，自己面前的是一个陌生男子，见她无碍，便转身向前而去。

　　“青止。”重华竟从自己上方赶来，落在她身边问道。顾梨亦是被男子带进来，险些一掌击在男子身上。

　　青止环观四方，竟与当初在容桑仙域时坠入的地方略有相同。在他们都进来的时候，头顶就不再是深渊，竟是一片汪洋漂浮于头顶之上。所见之处鸟语花香，恍若仙境。只是再细细看去，青止便了然，头顶汪洋，不过是幻术罢了。

　　只是，站在自己面前的男子，她好似见过。

　　“这是哪里。”顾梨看着周围问道。

　　“八寻。”重华看着前面不远处在擦剑的朱衣男子，向他走过去：“敢问公子是何人。”

　　男子抬头笑了笑，手里却一直未停下：“修仙者，几位不像是误打误撞进来的。”他朱衣于身，面目虽不惊艳，也算得上是清秀，弯眉勾鼻，眼睛熠熠。

　　“是你带我们进来的。”青止走到重华身边：“方才多谢公子帮忙。”男子拽住她臂膀时，自己就已经感觉到，这男子虽然仙力浑厚，却少道行。

　　“我若不带你们进来，你们便进了妖魔横行之地。”男子放下剑，看着他们：“几位为何来了这深渊底下？”

　　重华眉眼间尽是淡漠：“公子又为何在这深渊里。”

　　“这个吗。”男子面色略有不满的挠了挠头道：“我师父让我在这里等一个人，说只有等到那个人，才可打扰他。”他师父的脾气一上来，自己可是怕得很。

　　“你师父...可是等一个来取这八寻旦夕的人。”青止笑问道。

　　“是。”男子听闻从石凳上起身，看着青止：“师父曾说，若是有人提起旦夕，便去叫他。我已经等了好久了。”

　　“还望公子通报一声。”青止笑道。

　　男子握着剑看了她好一阵子，方才道：“那...便请你们稍等。”说罢已提剑离去。他不知几人可是师父等的人，但既然清楚“旦夕”一物，还是禀告师父才是。

　　顾梨看着男子的背影道：“我们如何信得过他？”

　　“等会儿便知了。”青止看着四周：“这头顶的汪洋之海是幻术而化，可这鸟语花香，不像是以幻术所为。”

　　“是以仙力灌养这本不可存活深渊底下之物。”重华道：“不知对方是何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