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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6、各有死生,天地筑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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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止。”孟婆快步走向跪在床前的青止,一脸笑意。
“孟婆婆。”青止赶忙起身,面有忧色:“孟婆婆,你快看看左葛使伤的如何了。”
“这是...”孟婆略有吃惊,以手搭于左葛使眉眼上方,渐渐皱眉:“阿止,你和左葛使遇见了何人。”收了手,孟婆只能先将其放置于房间,问道。
“我是在来的路上,黄泉之水中发现左葛使的,那时左葛使已经身受重伤。”青止看着孟婆道:“我自己难以平复左葛使的经脉,只好先带他来了地府。”
“内伤难愈,是有奇毒所致。”孟婆示意青止随她走出:“婆婆从未解过这种毒,需要三日。不过你放心,这天下可是没有什么奇毒能难倒婆婆我。”
“自是。”青止方才舒了一口气笑道。
“只是你如何千里迢迢来找婆婆了。”孟婆命人端了点心和茶水来。
“我有事想问婆婆。”青止搀扶着孟婆,待她坐下道:“方才我偶然间看到曜判官、炎叔叔出了地府,他们可是来说昧谷之事?”
孟婆看着她,眉目间皆是慈祥:“是关于昧谷的,说的都是些屁话,不听也罢。”
“嗯。”青止轻笑点头道:“婆婆,阎王老鬼呢?”
“这话要是让你爹听到,又该罚你了。”孟婆道,谈笑间眼眉有变,看着青止额间:“你这青花...是何时有的。”
“好久了。”青止以话遮过:“孟婆婆可知最近昧谷生变一事?”
孟婆叹气道:“若不然,那黄泉之水怎可蔓至塌地之海。”顿了顿道:“赫连州既知月冕艰险,如何让你来了!?”
“我早已拜师容桑仙域上仙门下,也离了昧谷几年有久,爹不知我来此处。”
“你啊...”孟婆素来无子女,所以向来疼爱阿止:“大婚那日你可要婆婆白走了一遭,将重华许配与你是你爹亲下的意旨,你也敢逃。”
“姻缘之事怎可草草。”青止眉眼轻笑:“我可是也有心上之人了。”
“哦,是谁?可是重华?”她虽然老了,可是重华这孩子是真心待阿止好,她向来是一看一个准儿。
“不是。”青止笑道:“是我师父,若是有机会,我还要带着来见孟婆婆。”
“仙界之人?”孟婆微皱眉道。
“是。”青止点头道,但已觉孟婆面有不满之色,顿了一会儿才道:“婆婆是觉得...有什么不妥?”
“我当是谁闯了握着地府,孟婆,你如何不叫我。”未待孟婆言语,只听苍老浑厚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直透双耳。
青止回头便见着面黑目恶的阎王,正抖着胡子向这边走来,直看着青止朗声笑道:“怎么这么长时间不见,阿止不认得阎王老鬼了?”
“不认得了。”青止抱臂笑道:“不认得了。”
孟婆摇头想着方才的话,心下不安,看着阎王道:“阿止此番是为了昧谷之事而来,我还有些事要去处理。阿止,你便与兄长说罢。”
“...”青止看着即刻离去的孟婆,微皱了眉,就见阎王笑道:“我们换个地方再说。”
“好。”
“您看。”青止将琅馗留给她的字条掏出,递了过去。
“...你确定这消息无误?”阎王看后将身边之人退下,看她道。
“魔界之人交与我的,我不能保证其真假。”青止摇头道,心有不安:“所以我来地府,便是想要孟婆婆与您,以盘星图寻得下落。”
“此事我自会与孟婆商议,只是这盘星图虽可寻得冥界之人下落,但有三个地方寻不得。”
“何处?”
“犯仄、方峒与...九莽。”阎王说此话时,似是心有疑虑。
“无妨,若盘星图真寻不得,我自会去找。”青止抿嘴道:“昧谷之人来此皆有损伤,若我未猜错,应当是判官做的手脚,孟婆婆将黄泉之水引至塌地之海以阻他人踏足,可阻不得冥界之人。”
阎王听后点头道:“你大可放心,昧谷与地府关系盘根错综,若是动了昧谷便是动了地府。”冥界之人历来难合,自冥界字帝薨后,不过段段百年变成了一盘散沙,六大判官掌权已久,深靠仙界。昧谷虽历来不与仙界交恶,自那事后早与仙界暗下纷争许久,地府也自此伤了元气。如今昧谷势力愈大,在这冥界便愈如履薄冰,六大判官挟持冥帝,无非是想尽快铲除昧谷,以压制地府。
“照你来看,竟是他自己的人所办之事?”孟婆看着青止早已离开,方从侧道而进:“若是如此,此事非要亲去昧谷与赫连州商议不可了。”
“怕便怕不止冥界...”阎王看着孟婆道:“方才阿止与你说了何事让你坐不住了?”
“不好说...”孟婆坐定看着不远处的盘星阵,紫袍垂地:“各死生,一心二生。”
青止仍记得地府最让她欢喜的地方便是莲河。莲河不同于黄泉之水,是活人已死来至地府中时,若生前的魂魄还存有对世间的念想,便可在这莲河里放念莲灯——形似莲花,气有幽蓝,只可在地府所见的骨灯,却不沾染莲河中的水,只是顺着莲河上方去至谁也不知道的地底深处,她至今都未寻到过尽头。她见过世间最为明媚之色,却从来只觉见过最美的光,当是这莲河骨船——是人世间难见的思念情色。她曾站在岸边看着一个一个轻放骨灯的魂魄,所来之人无论妖仙,皆面有暖意,生前有憾,死后祈愿,方能安心而去。
只是,冥界之人一死便是魂飞魄散,永无来世。
“姑娘看的这么专注,可是有思念之事?”是轻柔之声从身后传来,在这莲河岸边微荡。
“哎?”青止转头看去,只觉自己与那人靠得有些近了,匆忙间向后退了一步,却不料一脚踩空,直直的向河中落去。
“小心!”男子手疾眼快的拽着她的衣袖,青止趁机鬼罗之力微出,脚尖一个用力稳住了身子。
待她又退了几步,看着自己一旁衣袖虽拂过河面,却只是沾染了萤蓝之色,未拂乱了河面骨灯,对着面前男子淡笑道:“多谢。”
抬眼望去,这男子生的柔媚,眼角细长,面若白霜,长发全然飘在身后,一席驼色之衣加身,一颦一笑间多了女儿风情。
“哎?”男子嗓子细嫩,一个笑问竟有了柔媚腔调:“你不是这地府魂魄?”
“冥界之人。”青止笑道,看着男子:“我看你也不是地府魂魄,可是冥界之人?”
“我早已是死人,死后心念太深不得轮回。”男子道,看着这莲河:“生前只是一介凡夫俗子,没想到死后竟是天生白鬼,便在这儿留了将近三百年。我不想再出去,就一直留在这地府里,帮着做一些事情,也好多生修为。”
“死后白鬼...”青止叹笑道:“不知你是福是祸。”魂魄转为白鬼,却因了生前是凡胎肉身,往往难过天劫。
“是。”男子了然她话中所指,道,“小生墟凉,是死后才由别人取的名字。生前的名字,我已不想再用了。”
“赫连为姓,唤淼二字。”青止看着面前男子,笑道。
“正好我闲来空暇,看你也清闲。我们便顺着莲河边走边说,可好?”墟凉看着她。
“好啊。”
“青止!”常轩从昏迷中惊醒时背部剧痛,睁眼才发现自己置身于房内。
“你醒了?”冀华然端着药碗走进房内,看着正欲起身的常轩,急忙放下碗走过去按住他:“你的经脉刚刚恢复,不可用力。”
“华然,我躺了多久?”常轩看着冀华然,他只记得那日回到红阁后,脖后一麻,就再无知觉。
“不到三日。”冀华然站在床边看着他微有厉声道:“你真是不要命了,大空之术你也敢逆血破去。”
“青止呢。”常轩将衣物拿起,起身穿上看着冀华然。他回来,只为保青止无恙。
冀华然抿嘴看他,终是在常轩的目光下犹豫开口:“我若说她在嵬山,只怕你也是不信。”
“你什么意思。”
“青止应当是被魔界之人劫走了,是当初你们在泽国遇到的带着面具的魔界男子。”冀华然道,末良醒来的要比常轩早上一日,所说之人是梨梨认得之人,梨梨便与自己说了之前茶馆一事。
“又是他。”常轩皱眉凝眸:“可找到青止现在在何处?”
“一直没有消息。”冀华然摇头:“但我告诉你,你现在便是急也无用。你想用现在这副身体去找青止,就是找到了,你能确保你安然无恙的将她带回来?”看着面有不善色的常轩,冀华然把药端过:“你虽为仙界上仙,却总有你办不到的事情,喝药吧。”常轩虽应以仙力恢复自身,只是冀华然知道他心急,便还是向司页长老将这普栀讨来,熬成汤药,以好巩固常轩血肉之躯。
常轩接过碗一饮而尽:“司页长老现在何处。”魔界之人若是动了青止,这犯仄便是有天火相隔,他也定踏平所往,屠戮残余。
“我生前,是一个戏子。”墟凉缓缓道:“也不曾娶过何人,只是心仪过一个女子。只是还未私逃,就被他爹派人将我打死,埋在了不远处的山上。也亏得我无父无母,也没甚牵挂。”
“那她后来不见了你,怎样了?”青止话已出口,却又皱眉,有些不忍这样问他。
“嫁给了他人。”墟凉笑道:“后来我在奈何桥边见过她,只是情谊已经不复当初。”
“你是心性平和之人。”青止笑道。
“放得下就要放下,放不下就忘了罢了。”墟凉边走边看着岸边魂魄,他演过太多红颜知己,也见惯生死别离:“反正在这地府,倒是三百年来从不寂寞过。”
“难得你有这份心境。”青止谈笑道:“如你一般之人,总会有一个好姻缘。”
“你又不是月老,怎么得知?”墟凉轻笑。
“若真想求得一段姻缘,怎可妄信天界之人。他们若是掌管了这世间姻缘,何来命数无常?”
“这样想来,倒是也有道理。”
“阿止。”
二人谈笑间,孟婆已出现在二人身侧,看着他们:“墟凉也在。”
“孟婆主上。”墟凉转身拜道,在这地府,他受了孟婆不少照顾。
“孟婆婆,”青止上前挽住她的胳膊:“您怎么来了。”
“左葛使醒了,你怎么也不去看看?”孟婆看着青止笑道。
“真的?我即刻便去。”青止回身对墟凉点头道:“那我便先走了。”说罢便转身离去。
孟婆看着远去的身影对着墟凉摇头道:“走吧,也不知道长舌是不是又在打瞌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