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时花深》齐情

35、无风水皱，只消心去

　　“...”青止定定看她，眼角点泪，却不愿再言一句。

　　“今日见你后，我便要走了。”钟佴看着青止，轻替她拭眼角笑道：“神器已出，我便是消弭之人。”世间轮回转世皆与她无关：“此番见你最后一面，是想告诉你一些事情。”

　　“真的，不可回去吗。”青止看着钟佴道。

　　“你怎么比我还难过。”钟佴轻笑：“我已经要走了，接下来的话你要听好。”握着她的小臂，见青止点了点头，钟佴才继续道：“东遥始终认为我的死与你们有关，离开了泽国寻我。若是有朝一日你们遇到了他，我希望你能对他解释一切。”

　　“好。”

　　“去找旦夕吧，耳我与旦夕命有殊途，却同根而生。只有找到旦夕，你们才能尽快找到其他神器。只是旦夕一旦出世，其余神器便再无禁锢。我只是一介石妖，不知世间事。只望你有一日，莫受了伤害。”

　　“你不信我是那祸世之人？”

　　“无妨，世人所语罢了。万事追根溯源，因果报应。”钟佴看着自己的裙角化作虚无，天有细雨而下，笑道：“终是该走了...”

　　“...”青止看着面前之人慢慢消散不见，微闭了眼咽了泪。

　　这世间终归再无钟佴此人，再无此故人。

　　握着这耳我已站了有一日之久，她便是如此，心有思绪，从不与谁出口。

　　“走吧。”青止看着已被夜中月色洒过的溪面，淡淡道。起身欲离开溪水中时，小腿处衣裙已尽透，只动了一步，青止便察觉水中异样，蹲下身以手探着水面。

　　怪不得只觉得这水面静得很，无鱼虾蛙虫，便是岸边草叶也不见一颗。

　　“为何会有黄泉之水混杂在此！”青止惊叱起身看着这溪面，御风而上顺着流动方向看去，是通向塌地之海。黄泉之水是冥界独有，月冕黄泉之水通往地府，非死之物妄图进了这地府，必走这黄泉之水方可寻。可现在只是塌地之海一半不至，如何会在此便有了黄泉之水？

　　“昧谷最近频频有人下落不明，都是在去月冕之地的路上失踪的。你可知是为何？”

　　是孟婆婆所为...青止忽而想起当日末良之话，不敢怠慢，立即向着塌地之海方向而去。鬼族之人，黄泉之水可入，自然庇佑。即便是万米之深，皆透明似眼前物；若有他界人入，无论口耳是否已闭，皆如溺而沉，抵溺而行方至。

　　不过一炷香的时间，青止便来到塌地之海，站在悬崖处低头看着不起波皱的海面，御风而下探着塌地之海。

　　尽是黄泉之水...

　　青止只探一下便知，以身入水。周围黄泉之水绕在她身边，却丝毫不沾染她三分之内。青止念起御水诀，身快如青燕，仿若无人般向着前方快速前进。若是照着这个速度，大概不过半个时辰就能穿过死门，直至地府。青止掐指算了一下，却突然被脚底一团黑色之物吸引。

　　“...是人？”青止停下身来，看着伏在黄泉水内之物心有不妙之意，向下而去，片刻已赶至黑影身边。

　　“还活着...”待她将这人翻过身后，一股血腥之气弥漫而来，她却惊了声：“左葛使！”
　　青止顾不得多想，急忙拉住左葛使，伸手向脖间探去方知左葛使受了重伤，气息微弱。不知是故意跳进黄泉之水，逃过何人追杀；或是被人扔在此。将左葛使摆正，青止透过手腕处将鬼罗之力缓缓引进左葛使体内。

　　“少尊主...”左葛使略微睁开了眼睛，看清了来人微声道。他已经在黄泉之水待了十多日，没想到今日竟是阿止找到了他。

　　“左葛使，你莫说话。”青止皱眉探着体内，左葛使体内伤的蹊跷，便是她再如何努力，竟也只能愈合皮外伤口，但内伤皆无触碰。

　　“少尊主...莫再费气力。”他自知这伤非少尊主一人便可化解，否则他也不至于要在这里待这么多天：“去找孟尊上，她自会有办法。”

　　“好。”青止收了大部分鬼罗之力，但还是有一小部分缓缓引进左葛使体内：“左葛使，你闭眼休息，别再动力了。”说完，将左葛使架在自己身上，急急的向前而去。

　　“你可还是有心愿未了？”是红衣妖娆女子端着青阳碗，面有不悦之色看着面前的男子。

　　“老子就是不喝你这孟婆汤，我看你能怎么让我投胎。”彪形大汉一跺脚，对着女子横眉竖眼道。

　　“不知悔改！”女子一脚将男子直直的踹向六道轮回中，直指畜生道：“生前做了那么多恶，死后还不老实，你当地府还是你的人间钱庄？”看着彪形大汉惨叫着掉下去，女子拍拍手回身淡笑道：“剩下的人，便都给老身老老实实的喝完这孟婆汤，莫要等着老身动手。”

　　女子把青阳碗递给身边之人，吩咐道：“长舌，你看着点。”

　　说罢又变回衰老之态。真是，活了这么久，那人还非要老身变成他思念之人的样子才肯喝下孟婆汤去轮回，这下又要被阎王他们笑上几年了。

　　“我说孟婆婆，你这十多万年的寿龄了，如何还是没改了这臭脾气。”曜判官摇头看着她。

　　“老身这脾气啊，你们这些年轻人可是没见过。”孟婆乐呵呵的，边走边道：“此番你与炎判官一起来，可是冥帝有什么吩咐？”

　　“果然何事都瞒不过孟婆，这...”曜判官扶着孟婆笑道，却突然被炎判官打断了话语。

　　“冥帝让他传什么话我可不知道，我是后来的。”炎判官脸色不屑，他最看不惯就是曜判官这虚伪模样，若不是冥帝下令，他可不愿与这阴险小人一起。还是推阻了三四日，才不情愿的在地府门口与他碰面而来。

　　“你们一个四万多年，一个将至六万年，怎么还是如此。”孟婆对着他们摇头道。她也不是不知道冥界内斗的狠绝，只是她与阎王早就定下心意，地府绝不可参与其中。

　　“孟婆教训的是。”曜判官随她来至盘星之地，恭敬的站在她身后。

　　“不知道阎王何时来？”

　　“兄长最近可是忙得很，估计今日是见不了二位了。要传达之事，说与老身即可。”

　　曜判官眉眼微动，点头道：“也好。”

　　“不知孟婆是否知道最近昧谷之人频频失踪之事？”

　　“有这事？”孟婆坐下看着地面的盘星图，眯着眼问道。

　　曜判官见她此番模样，笑道：“看来孟婆是真不知道。听说皆是来月冕之地的路途上或者被杀，或者再无音信。”

　　“赫连州未有消息送来，这昧谷是他一手栽培的，他自然知道怎么解决事情。”孟婆衣袖微拂，合上盘星图抬眼淡淡道：“冥帝该不会是怀疑老身与长兄？”

　　“那倒不是，只是最近多发事端，冥帝也是觉得小心一点好。近来总是有探子回报，说是有人要反冥帝。”

　　“莫瞒老身。”孟婆冷笑看他：“那探子想必是六大判官的人。你大可放心回报冥帝，老身与长兄已万年不参与冥界之事了。”既想将这罪名压到昧谷头上，此时便急于来看地府的态度。六大判官，野心不小。

　　“那就好，孟婆自是明白人。”曜判官笑着点头。

　　“报，孟主上。”有人站在盘星之地外躬身。

　　“讲。”

　　“昧谷赫连长者之女、左葛使来了。”

　　曜判官与炎判官皆是皱眉，互相看了一眼。

　　“知道了，领他们先去歇息。”孟婆吩咐完，对着二人道：“二位判官可以回去禀告冥帝，老身说到做到。”

　　“那打扰孟婆，我们便先告退了。”曜判官点头，与炎判官一同退了出去。

　　“哼。”孟婆待见二人走后，轻笑一声，从另一条道路出了盘星之地。

　　“看来赫连州也不是个糊涂之人。”曜判官对着炎判官，面色略有阴冷：“昧谷少尊主亲来地府，如何无人与我们讲起。”

　　“他根本就没把你放在眼里。”炎判官冷眼看他：“怎么，不是说一定能解决左葛使的吗。”

　　“手底下的人办事不牢靠，出了批露。”曜判官刚刚也是吃了一惊，本以为那人对付一个左葛使绰绰有余，没想到竟还是让他活着：“无妨，现在这种时候，他赫连州就是知道是我们动的手脚，也什么都做不了。”

　　“呵。”炎判官冷笑，不再看他。他愿醉心于权力，作风却还是一派正直，这种事情他是绝不肯做的。他与赫连州争斗了多年。这昧谷势力欲大，他们六大判官便更要铲除他们。

　　只是...青止这孩子却是他自她小就看着长大的。虽心有不忍，然覆巢之下，安有完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