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时花深》齐情

30、共忆少年难消事

　　“常轩。”司页长老见几人走后，封了瀑布，免受外人打扰，才道：“到底是何事。”

　　“二位长老见了家父的书信后，自会明白。”常轩展开前几日收到的密信，交到司页长老手里。此亦是常轩要去日冕之地、月冕之地的一个缘由，途径嵬山。

　　“...”司页长老眉头微蹙，将纸条递给司雍长老：“常荃上仙所言可属实？”

　　“耳我现在就在我手里。”常轩淡淡道。

　　此言一出，对面二人皆惊。

　　“神器出世，天下早已动荡。可这世间一点音讯都不曾得知，你怎么能说耳我在你手中。”司雍长老是全然不信，皱眉道：“常轩上仙可别是拿着我们这些老头子逗闷子。”

　　“时机还未到，我们也是机缘巧合拿到的。为取神器，才来此求青山秘书。”青山秘书是青山妖族历代传世的古本，有缘者得之，尽知天下。即便青止说了要等待时机，可自己不敢有半点怠慢。这天地间，怕是连天帝也不知道到底如何才能真正打开神器。为防万一，他思来想去，还是不能任由时机的到来。

　　“青山妖族世代驻守嵬山，不参与尘世纷争。我自知二位长老是刚正之人，才愿意坦诚相告。”若说这世上还有天帝与魔界尚未染指的地方，嵬山当属其一。

　　“青山秘书确在我族，但关于神器之事，实在全无记载。”司页长老摇头，作为青山妖族历任长老，他必须尽数翻阅秘书，以映入脑中，时时不得忘：“只是曾有一孤页，被日夜封存，从未有人见过。”

　　“可....”司页长老摇头道：“常轩上仙曾是青山一族的救命恩人，此情份不得不报。孤页可交与常轩上仙，只是要取得此孤页，不是轻易之事。”

　　“无妨，司页长老只需带我去即可。”常轩道。

　　“也好。”司页长老将壁上障眼抹掉，看着逐渐露出的星四百二十三图：“天命难违...”图为大凶大恶之像，虽在数百年前偶然算出的大凶之像，却不想到如今竟真的应验了。

　　“只是，有一话我想说与常轩上仙。青山一族世代有训，即便天下将灭，青山妖族也离不得嵬山，不逆天命。”司页长老阻拦了欲想说话的司雍长老，看着常轩，苍白的眉目中透着坚定。
　　无论何时，青山妖族，永不出世。

　　青止将柘城安顿好后便催促他回房间歇息，赫连柘城的身子幼时便弱，一夜奔波难免劳累。
　　顾梨又陪着冀华然重回瀑布处找常轩了，说是有什么重要事情从容桑仙域传来。自己有些心事，此时不愿见着何人，便未曾前去。

　　“云子，我们往山的那边去。”青止骑在云子背上，腾空而起，向着几里外繁花似锦的深谷中而去。

　　“嵬山就属这个地方灵气最为浓郁。”落了地，云子抖抖翅膀，将青止轻放下来：“才会使人间少有的须弥花能在这灵气灌溉下自成一片。”须弥花并无任何药用，只是对生长之地要求极为苛刻，又花开三色，才显得少见。

　　折了柳枝，与云子漫步于花谷中，青止看着它道：“昧谷出了事情本就要我心神不宁，那夜钟佴与我说的那些，又让我一时间慌了神。”说罢笑了笑道：“那夜你虽陪在我身边，不知你可听懂了？又是如何想的？”云子身子化小，趴在青止肩头轻叫一声，蹭着她脖颈。青止淡笑，也不知重华在昧谷的日子可好过什么：“等找回神器，我便要带着云子回昧谷。昧谷不同于仙域，没有仙力萦绕，云子可愿？”

　　云子恢复了真身站在青止面前，纤长的脖颈不住点着。自是愿的，有主人在的地方，哪里都无所谓。主人知它为灵兽，却不知自己不同于灵兽。不知道如何才能与主人说得，将来有一日若得机缘，它便能化为人形一事。

　　青止与云子谈笑间突听得身后悉簌之声渐起，虽不知是谁，但来人却无什么恶意。

　　“前面的，就是说你，哪里来的女子。”

　　身后朗然微浊之声传来，略有含混不清的语调里带着不快之意。

　　青止顿了顿回身淡笑道：“在下赫连一族长女，客经嵬山，多有打扰。”

　　“赫连...青止？”嘴里叼着草叶的朱衣青年听闻此话后从树上跳下，看着面前裙衣翩然转身轻笑的女子，一时愣住。青止听得对方略有犹疑的声音，抬头看去竟也微愣几分。
　　竟是末良。

　　“青止...真的是你！”末良早已将长发剪去，红色发带从额前绑至脑后，两根长带飘扬，见着她便吐了草叶嘴角上扬，撒了欢的朝着青止而来，身后跟着的一头懵懂狼牙不明所以的看着他。

　　青止看着他笑了半天，还是出了手。只听“砰”的一声，她挥手间已硬生生将末良击到一旁，转了两圈才撞到树停下：“少来，见着我怎么不逃了。”

　　“青止，你好没良心。”末良揉着胳膊站起来，摘掉头上粘着的草叶，一旁狼牙呲牙看着青止，被他喝声劝阻：“你不会还记得我埋了你事吧。”

　　“你我毕竟有几年交情，该知道我别的没有，就是爱记仇。”青止看着眼前男子，笑意间深有想念之意。直眉眼深，嘴角轻佻，自在之身。多年不见，末良竟不似当年那个爱哭鬼了。

　　“呸，亏我这么多年还想着你。”末良上前，转而弓箭在手：“怎么样，要不要再比一场？”

　　“正合我意。”青止左脚横迈一步，白鬼百骨之手从右手手腕蔓延至肩膀，相望剑在手：“输了，可别哭鼻子。”她笑道，心念身动，左手抽出相望剑，直冲末良而去。

　　“末良，你可真是爱哭鬼。这次，输了可不能再哭鼻子了。”

　　“末良，你你你，你怎么把我埋起来了！”

　　“末良，此仇不报，我青止跟你姓！”

　　往事似如潮水，一幕幕在末良心头闪过，他看着迎面而来的青止，举箭而搭。青止，我可不是以前那个只会被你打着哭的少年了。一箭射出，却不见其形体，青止眯眼，以右臂为半圆罩，就听见无形之中箭声破空而过，有几只被自己阻隔开来。一剑划去，剑气竟然只破了面前末良的衣服，就见他瞬间到了青止后面，右手抓住她用剑的左手腕，左手横过她的脖子，反扣住她的胳膊。

　　“哟，速度不如以前了？”末良压着她落地，调笑。

　　“...”青止垂眸淡笑，右手过头向后，抓住他的衣领，身体顺势向前，右臂滚烫，将末良扔了出去，还未待末良站稳，又转至其面前，反身一脚将末良别了出去。

　　“你以为呢。”青止一剑指着地上，看着倒地的末良。

　　“我以为，你输了。”突然间脖子间被刀背抵住，末良嬉笑的声音竟然从她背后传来。青止嘴角轻动，再看向前去，哪里还有他倒地的影子。可不过须臾，末良就听身后疾风而来，青止已用鬼罗之力震开他臂膀闪身而去。末良立即回身躲开了向着自己而来的化梨针，只听狼牙在地上怒吼一声，欲扑上前，却被云子拦住了去路。再见此时，青止剑已入鞘抵着末良压在了树上。

　　“怎么样，输得可是心服口服？”青止松开他笑道。末良却是收了匕首，略有担忧的摸了摸她刚刚被自己抵住的脖颈。自己在躲开时收力不及，生怕真伤了她。此时看来，自己是多想了。
　　青止摸着自己脖颈笑道：“刚刚可是障眼法？你学的倒是很精通。”看着云子尚在与狼牙对峙，连忙将其唤过。

　　“那自然，你们鬼族的弱点便是一时间难以破开我们青山妖族的障眼法。”末良道：“你怎么来了嵬山。”

　　“跟我师父来的。”青止整了整衣服笑道，心情竟分外明媚。也不知为何，一看到末良就觉得应痛痛快快战一回合：“我们要去月冕之地，途径嵬山。”

　　“去月冕之地做什么，昧谷最近紧张的很，你也不说回昧谷看一看。”末良并肩走在她身边，无意说道。

　　“昧谷从来不安宁。”青止停下身来，看着他：“有些事需与你日后慢慢说，我已有很长时间没有回过昧谷，爹他...”顿了顿又道：“他最近繁忙，也不与我有什么书信来往。”

　　“赫连前辈最近的确应该忙的焦头烂额才是。”末良听后点头：“听我爷爷他们说，昧谷最近频频有人下落不明，都是在去月冕之地的路上失踪的。你可知是为何？”

　　“知道。”青止瞒他道：“重华早已通知我。”

　　“末良，你跟谁在一起。”

　　青止还欲问些什么，却听一声娇□□声从远处传来。青止向后看去，只见一身烈焰红妆的女子走至二人身前。

　　“姐。”末良低声喊了句，身边狼牙看着他向后退了几步。末良这半生过来，最怕的便是这个暴脾气的孪生姐姐。

　　“这位姑娘是？”她却不看末良，而是看着青止问道。

　　“初次相见，我是陪同师父出山修行路过此处的。昧谷赫连一族，唤作青止。”青止从不知末良还有姐姐，竟生的这样美艳动人。肤若凝脂，明眸皓齿，眼角泪痣微点，瘦削香腮。

　　“青止姑娘，叫我末妆就好。”末妆语气温和，却掩不住一身英气逼人。这个青止她略有耳闻，是自家弟弟经常提起之人。

　　“末妆姐姐。”青止想着既是末良的姐姐，那也该跟着末良喊姐姐才是。

　　末妆一顿，转而爽朗而笑，这丫头看起来可比末良乖巧的多。末良在一旁不耐的看着她：“姐，你怎么来了这里。”也不知道是谁信誓旦旦的说着说绝不来这小家子气的地方。

　　“臭小子，你以为我愿意来这个破地方。”末妆一手拍在他脑袋上，见他呲牙道：“司页长老派人传信，说是来了客人，暂住几日。我这正要赶着去，抄个近路就遇到你了。”

　　“正好，我看你们两个也是在往回路走，不如就我们三人一同走便是了。”

　　“啊...”末良皱眉道，被末妆笑着拍手的姿势吓了回来：“不愿走便自己在此地和狼牙玩儿如何。”

　　“走走走。”末良摇头，跟在末妆身后：“姐，我可与你说了几百次，狼牙可是有名字。”

　　青止笑着看他，他不知竟也有让末良惧怕之人。

　　“你叫它来福，你可问过他它的意见？”末妆歪头看他。

　　身后并肩而行的云子哑然看着一副委屈模样的狼牙妖兽，主动用翅膀摸了摸它。

　　“末良，它愿跟着你可真的是你的福气。”青止点头，引得末妆开怀而笑。

　　“对了，末良，最近没事不要出嵬山。”末妆看着末良道。

　　“怎么，又想困住我。”末良双手抱臂放在脑后。

　　“我可望着你不在我眼前要我心烦呢。”末妆边走边道：“最近各界斗的很厉害，已经有一些地方成了魔界盘踞之地。就你这点本事，出去还不让魔界给劫了去。”

　　“呸，想来那魔界也是我的手下败将。”末良似是不在意。

　　末妆懒的理他，转头向青止：“青止，你既是从外界而来，是要上哪儿去？”

　　“去月冕之地。”青止答道：“与师父寻一些东西。”

　　“青止，我不都和你说月冕之地最近经常有昧谷之人失踪，你现在既为昧谷少尊主，如何去得？”末良看着她皱眉道。

　　青止摆手笑道：“无妨，想来也不过是冥界内斗。我师父身为上仙，想来冥界还不敢肆意妄为。”

　　“话虽如此，可末良说的对，在外还是要小心一些才是。”末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