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时花深》齐情

23、天有天雁南北往

　　“嗯。”青止迷糊着翻了个身，却觉脖颈间似有东西微动。揉着眼睛向右看去，只见常轩和衣而睡，躺在绣被外，一只手压过青止，塞着她的被角，双眸轻闭，嘴角安详。

　　“怎么睡得这么沉。”青止坐着醒了醒睡意，蹑手蹑脚的将左边被角掀开，直接将反面盖在常轩身上。双手双脚小心翼翼的横爬向床边。却在右手刚要到地的时候觉得腰上一紧，被人勾了回去。

　　“今天怎么这么早就起来了。”常轩低沉着声音喃喃道，这才微晨，天还尚黑。

　　“睡不着了。”她重又趴下，用手指点着常轩直挺的鼻子：“昨夜去哪了。”

　　“醉半仙的地下暗庄。”醉半仙掌管者是他的生死之交，此为妖仙上云清酒一手经营的明为酒庄，暗为万古世界汇集各洲的地下信息网。何时，何地，何事，皆逃不过醉半仙的眼线。醉半仙各界混杂，妖，人，仙，鬼，魔，皆具其中，一旦为醉半仙效力，终生待命。几千年的时间里无半点消息走漏，皆因走漏之时，效力之人甚至来不及开口，已被灭口。世间皆传：若要从此处得必想得之消息，无不实现。只是，世人少有人知，要这消息，多需用道行来换。

　　青止点头，她与醉半仙做过交易，也知这掌管者是他挚友，想来若是常轩打听消息不须自己一般费事：“那你可打听到什么了。”

　　“皆是关于傅章的。”常轩抬手揉着她脑袋笑笑：“怎么，想听？”昨夜见她额间微亮，守了一夜，直至方才才见她额间平复下去。

　　“当然。”青止支起胳膊：“反正天色还早，不如讲给我听？”

　　“叫声师父来听。”他可有一段日子没听她这样叫了。

　　“讲完再叫。”她笑得狡黠，看着他。

　　“既然如此，讲完不叫你就别想从这床上下去。”常轩点头笑她道。

　　“...”

　　约莫半炷香的时间。

　　“如此看来，那叫钟佴的女子竟最有可能手持神器。”青止听后，心里竟泛起一丝酸楚。

　　“不无可能。”

　　“傅章反宫，只怕也是迫不得已...”几多征战，傅老将军战死沙场，钟佴为救成为泽国人质的他应了和亲，嫁入泽国。他回到赭国后，一夜间失了所有。只是那钟佴，倒是真是如傅章所说，是个极其精妙绝伦的女子。

　　“那是他们自己的事，”常轩拉她至身边：“我们不能多留，后日就要离开赭国。”

　　“后日？”

　　“后日既是赭泽两国邦交七年之日，亦是泽国各附属国朝拜之日。我们便趁着这个时候，跟随赭国随礼官员进入泽国皇宫。”顿了顿又道：“宫里定有魔界之人，修行不浅。”

　　“嗯。”青止向他怀里靠道：“傅章也会去吗。”

　　“会。”那三天，怕是要不安定了。

　　“华然，梨梨呢。”青止吃早饭时问他，一大早就没见到她的身影。

　　“...青止，梨梨平日里还有什么交好的朋友吗？”冀华然抿着嘴。

　　“这个，倒是有几个。”她与梨梨认识了几千年，相交最为深，只是对她所有的事情的知晓，皆是梨梨自己告诉她的。她不说的，只要不是让她烦闷的事情，青止都不会追问。

　　“今天早上有青隼停在我们窗前，应该是送信给梨梨的。她看了后就出去了，也不让我跟着，说是一会儿就回来。”冀华然一副若是男的我便活剥了他的样子。

　　“不让你跟着，你还有意见？”轻盈的声音从门外传来，顾梨一身黄衣白裙，头发挽起。

　　“有。”冀华然撇着嘴，尤其是这几天，梨梨总是有什么事情瞒着他一般。

　　顾梨坐定，给他一个爆栗，嘴角大笑。可青止越看她，越发觉得她在极力瞒着什么情绪一样。青止喝粥细想，等冀华然不在的时候再单独问她。

　　“我们明日就要去泽国，跟着赭国的入宫使臣进去。”常轩淡淡道：“我和青止一起进宫，冀华然，你和梨梨、柘城在宫外等着，还有很多事情需要你们做。”

　　“姐姐，我也可以去。”赫连柘城看着她，略有不满。

　　“不行，人多了反而会有麻烦。”常轩打断他。他觉得，已经有人暗中盯上他们了。若三天内一无所获还好，一旦他们找到了神器，暗中的势力一定会按捺不住来抢夺。让他们守在宫外，会有更多的机会。

　　“出来这几月，也不知道昧谷怎么样了。”青止抬眼看着赫连柘城笑道：“不如下一个地方我们绕远一些，去上岐之海。”上岐之海是与昧谷最近的一个地方，因位于极东之地的高深峡谷之内，所以各界在那里皆有纷争，但因了鬼族盘踞于此，相对来说还是平和之地。

　　“不行。”常轩还是没能阻了赫连柘城这番情绪激动。他知青止不会无故如此说，想着此时应了，到时再找借口推脱也可。只是柘城实在是不能沉住气。

　　青止也不追问，只是看了一眼赫连柘城，再不作声。

　　“上岐势力纷杂，要想在上岐取得神器，需要做好万全的准备才行。”常轩看她。

　　“自然。”青止点头笑道。

　　“几位，我家将军请见。”右城在门口对着青止道。

　　“我们即刻过去。”常轩点头，揉了揉青止的发顶，今日她还是一身白衣男儿装：“想什么呢，跟着走。”

　　“请坐吧。”傅章笑着坐在卧毯上，手握茶杯。

　　“傅将军怎么今日公务不繁忙了。”常轩看着他，隔空探得他的经脉之力，竟不似前几日
　　。
　　“因为看你们总算不眼烦了。”傅章放下杯子，朗声笑道：“开玩笑的，明日就是朝拜之期了，琐碎之事都交给衡戚去做了。我这个将军，总还要有些休息的时间吧。”他挑眉。

　　“说起朝拜的事情，我们还没好好感谢一下傅将军。”青止道。

　　“那倒不必，只是到时候我还有些事情要拜托青止姑娘。”傅章顿了顿：“明日常兄可扮作我的部将，青止姑娘则需要与赭国舞队一起进入。青止姑娘不必献舞，只需要在一旁击鼓即可。”

　　“宴会举行三天，第一日宴会结束后，是青止姑娘趁乱留在宫里的最好时机，常兄不能离开我身边，宫里盯着我的耳目也不少。”

　　“那常轩还进去干什么。”顾梨不解。

　　“宴会来去之人最为多，常轩需在这一段时间里找出占有‘东西’之人。”冀华然解释道。

　　“我知道。”顾梨瞪他，她只是觉得没人在青止身边，有点不放心。

　　“我知道几位都不是凡人，但我还是想提醒二位几句，泽国国师怕是能与几位抗衡。宫里之事，还须万分小心。”他面色微沉。

　　“自然。”常轩点头，他曾半夜窥望过，泽国王宫四周，有着极具有攻击性的结界，甚至连他都难以堪破点解之法。此事让他思索了几夜，直到昨夜上云清酒派人传来他前几日打探的消息，才大概猜测那人应是曾击退魔物大军的钟佴。于是他决定选择最为保险的方法一试，在不知道对方是敌是友的前提下，尽量不动用仙力。

　　“对了，青止姑娘，今夜可否邀你至院内一坐。”傅章看着她，笑道：“不过常兄若是介意，可以一起来。”

　　“当然可以。”青止看着傅章点头道，既然是叫她，隐隐约约觉得是有关于那女子的事情。

　　“...”常轩皮笑肉不笑：“自然不介意。”

　　赫连柘城对着他笑着点头：“对对对，他不介意。”

　　“...”师兄，你的眼睛笑得很迷离。冀华然低头大笑。

　　“梨梨，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情瞒着冀华然。”青止好不容易支开了旁人，与顾梨二人一起出了将军府，置备些后几日需要的东西。

　　“怎么突然问这个。”顾梨挑着莆果，尝了一个：“这个不错，熟度正好。”

　　“你今早是接到谁的信了，也不和冀华然言语一声。”

　　“顾宸。”

　　“你兄长又叫你回去？”青止哑笑，她是知道梨梨有个哥哥的，听说还是同父不同母。每次派人给昧谷送信，总是免不了是叫梨梨回家。最让她好奇的是，不管她与顾梨走到哪里，顾宸总是能准确无误的找到她。即便顾梨在仙界暂住也不例外。

　　“那为何瞒着冀华然。”

　　“不想说。”她递过银钱去。

　　“随你。”青止笑着揽过她：“反正将来也是要见的。”

　　顾梨眸色暗了暗，紧接着却被眼前之物吸引过去：“青止，那个镯子很好看。”不待她言语，拉着青止便跑了过去。

　　“梨梨，我可逛不动了。”青止看着已快至头顶的太阳，直接蹲在了地上：“这样，你自个进去，我在这个茶馆二层里等你可好？”她指着右手边的小茶馆。

　　“也好，”顾梨笑道：“就说你平日懒，在茶馆里等我。”说完也不等她从地上站起来，跑进了小店。

　　青止笑着嘟囔几句，蹲了一会儿稍歇了脚力，刚想要站起，却突感有头痛袭来，直冲的她欲跌倒，只好强撑着抱头站起，想要进去找顾梨。

　　手臂却突然被拉住，一股暗力涌入体内，蔓延的疼痛竟瞬间缓解了不少。

　　“我当是谁。”头顶男子声音传来。

　　青止待疼痛大过，才抬起头：“我才是要说，你还真是阴魂不散。”收回被握在面具男子手里的手臂道。

　　“怎么现在不防着我了？我还以为你现在该把我当敌人了。毕竟，我是魔界中人。”他收了收手里的余温：“请你喝茶？”

　　“公子好雅兴。”青止把发带紧了紧：“既然逃不过，那就请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