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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心有心丝系东西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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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昨日还在泽国,怎么今日就进了赭国。”她可不信这是随意走走。
“跟着你。”男子面不变色的喝着茶,折扇横放在桌子上。
“你还真是诚实。”青止看着他。
“不想问我为什么跟着你们?”
青止摇头:“问了你若不说实话,那便是自讨无趣了。”
“虽然姑娘这既不与我这魔界中人拔剑相对,又不与我这魔界中人攀结之态十分有趣,只是我却不怎么喜欢姑娘你。”男子笑道:“但姑娘身边的仙界之人,我倒是很想认识一番。”
“认识了不过刀剑相向罢了。”青止略略沉了脸色,她不记得常轩说过与面前男子有什么瓜葛。
“你紧张什么。”他放下茶杯,兀自笑了一会儿:“你大可不必对我有敌意,我本不是魔界之人。”
“可你终究入了魔道。”青止抿嘴。
“这倒是。”男子笑出声:“你可放心一点,近日魔界不会与你们为敌。”
“这茶倒是不难喝。”青止不答话,而是笑道。隐隐觉得头痛又开始发作,应是刚刚只暂时压制住了它,看着面前男子道:“不过,我该是走了。”
“你脸色并不好看。”男子看着她似有些嘲弄之意:“坐下吧,我兴许可以为你治治。”说罢,一把按住了欲起身的青止。
“隐忍病痛可不是一件好事。”他看着气息紊乱的青止:“头痛自小就如此?”
“自小就这样。”青止答道,自她懂事起,头痛就时有发作。在容桑仙域的那段时间,应该是头痛发作最少的、间隔最长的日子。
男子低头感应着刺进她体内的他的暗力,“嗯?”
“怎么。”青止看着他,却半分不敢放下戒备。
“...没什么。”她的体内,竟然有东西正在缓慢的阻挡着他暗力的进入。
未说话间却突然将青止向身后一推,待站定,青止才定睛道:“梨梨。”
“这位公子,干什么对我家娘子动手动脚呢。”顾梨收了钉在桌子上的银针,眼睛笑的略有狠厉之色看着面前的男子。刚一上来,她就发觉不对。这男人,分明是不折不扣的魔界中人。
“姑娘不可有伤人之心。”他面色漠然的看着顾梨。
“少废话。”顾梨妖力散开,一身妖力化为针,一室花香。
“梨梨。”青止挡在她身前,一脸漠然之色:“莫动手,我认得他。”此人道行在她二人之上,此时没有常轩在身边,断不能与他起了冲突。
“魔界中人也有你认识的,我怎么不知道。”顾梨看她一眼。
“......你还有个兄长,叫顾宸。”男子看着她。
“你怎么知道。”见他道了青止,顾梨稍敛了气焰。顾宸这个名字,真正知道的人,并不是多数。
“我可是他的旧相识。”男子拿起桌上的折扇:“若姑娘不信,可以回去问问顾宸。”说完,像是想起什么一般,男子走到楼梯口,转过身对着青止:“姑娘上次问我姓名,我便同姑娘说了,琅馗。”
“桌子的钱,麻烦姑娘赔了。”
琅馗...青止看着他的身影,魔界中人可有这号人物?
“青止,”顾梨不再看他,走过来:“头又痛了?”
“嗯,回去莫要告诉常轩。”
“嗯,只是...”顾梨讨好般的搂着她,笑得谄媚。
“有事便说。”青止笑着拍拍她的发顶,每当顾梨如此,她会有一种心悸的感觉。
“方才见那玉镯好看,我把咱俩的钱都花光了...”
“那桌子怎么办......”青止看着已经上楼的茶馆小二,捂了捂胸口嘴角抽搐。
“咱俩,跑吧...”
“青止姑娘真是准时。”傅章走出房门,见青止正百无聊赖的坐在院内的石凳上看着明月。
“傅将军可是迟到了。”她拍拍身边的石凳,示意他坐下。
“不知道傅将军找我有什么事。”见傅章向四周看了一下,青止笑道:“常轩不会跟来。”她回去自会一五一十的告诉他。
“那可不一定。”傅章撩袍坐下:“此番进宫,希望青止姑娘能帮我一个忙。”
“什么忙。”
“帮我将这个,带给泽国......”傅章将小盒子从袖子间取出,顿了顿:“泽国司妃。”
“傅将军说的司妃,可是曾经的钟佴?”
“你如何得知。”傅章看着她,淡淡道,不承认也不否认。
“自然是调查过你。”青止直接道,没说此次进宫便是向着这位钟佴姑娘而去:“她走后,你可曾后悔过。”
“......”傅章愣了一下,似是没想到她会问出这个问题,“七年的时间,一切早都是过眼云烟。”
“若是青止姑娘有兴趣,我倒是可以给青止姑娘讲来听听。”
讲讲即便我七年里尝尽蚀骨之痛,也终是昉明山后,再不见你容颜。
昉明之山
傅章被放回赭国之日,是钟佴嫁入泽国之时。
“衡戚,你告诉我,钟佴到底在哪里。”傅章浑身是血,于赭国城口处揪住衡戚的衣领。回城路上,他听得赭国之人皆议论纷纷,讲钟相府千金之女钟佴,今日嫁入泽国。
“少帅!”衡戚竟被逼得眼泪直下,老将军已走,少帅在这个时候,万万不可再有事了啊!
“右城,你说!”傅章狠狠的松了手,捂着胸口:“迎娶队伍,究竟是走的哪一条路!”
“少帅......”右城沙哑着声音,闭目不言。
“好啊,都反了是不是!”傅章拔过衡戚的剑,夺过坐骑,翻身上马:“...昉明之山。”他突然喃喃,按照泽国皇室以往盛事的祭祀,迎娶队伍必停昉明之山三日!
“驾!!!”
“少帅!!!!”衡戚心急如焚,少帅目前的身体,便是去了,见了,又有何用!
“我去追少帅,右城,你带城内驻军随后赶来!”
钟佴,你是我傅章的指腹之妻,谁准许你,嫁与他人!
钟佴听着身边滚滚车行声,眼里浸了微霜。这阵仗,即便是来一场战事,也是可以抵抗一阵的。泽国这是怕有谁来抢亲不成。
“请娘娘下轿。”车行一停,前方一声一声接着传来。
车外泽国公公下了马,清了清嗓子掀开车帘:“娘娘,请吧。”
钟佴点点头,手提大红凰袍,一步一步移下车。秀嘴轻涂,发髻盘绾,金黄凤冠戴于头顶,凤冠两侧横出的羽状长物缠着鲜红长带,直拖至地。
“昉明之山。”钟佴看着于山顶看着周围笑了笑,这地方,是她再熟识不过。
“是了,娘娘。接下三日,按照泽国惯例,将会在这昉明山祭祀之地,与天祈福。就连我国大国师,也要亲自主持。”公公顿了顿,向稍远处指道:“喏,大国师早已到了。”
钟佴顺手指方向望去,就见一灰袍老年状男子坐在无帘马车内闭目休憩,周围的将士似是都被他打发走了,马车旁并无一人守候。
国师么......她略略皱眉,此人浑身邪煞之气,一颗污秽之心。
“哎,娘娘,您不可过去,娘娘!”见钟佴迈步向不远处国师走去,单公公又不敢扯这新晋的娘娘,只能在一旁极力劝阻。
“娘娘,咱们回去吧。”钟佴突然停下脚步,在距离国师尚有几十步的地方。
是结界。她右手微转,覆向前方,细微白光稍现,嘴角轻挑。
泽国国师胡须一颤,睁开双眼,抬手间便有将士跑来。他对着士兵耳边言语一番,就见士兵点点头,领了命直向着钟佴跑来。
“娘娘,国师请你过去。”
“这,娘娘......”单公公看着钟佴点点头向前方走去,赶忙追了上去,却被士兵拦了下来:“单公公在此等候便可。”
“敢问国师名讳。”钟佴直视着他,也不作礼。
“娘娘称呼老夫齐昔即可。”灰袍老人坐直了身子:“娘娘可知泽国为何要与赭国结亲,放弃继续侵占。”
“想来,也不是要体恤百姓。”
“那从来不是为臣应该考虑的事情。”齐昔苍老的手抚了额头上密密的皱纹:“活了这么久,我本能长驻自己的容貌。不过那只是一副皮囊,于我们又有何用呢。”他沙哑的声音笑了笑,“皮囊底下,只有力量才是永存的。”
“那又如何。”
“我守在泽国已久,只为等一人一物。”他突然抬头向来时路看了看:“直到前不久赭泽两国交战,你只一次出现,我便知此事与娘娘有关。”
钟佴眯了眯眼睛。
“娘娘可听过神器一词?”齐昔闭了眼睛笑了笑:“泽国并不会拿娘娘怎么样,如果你还想要赭国子民安好的话。”
“钟佴没想到,堂堂国师,竟然自甘堕入魔道。”钟佴看着国师的四周:“魔界想要取得神器,可是找错人了,我钟佴只是一介女流,可并无取得神器的力量。”
“娘娘自谦了。”齐昔沙哑笑道:“能不能取得娘娘的神器,都好。”
“娘娘且坐。”只不过片刻,齐昔将灰袍一提,招手叫来远处士兵,耳语了几句。就见小队人马沿着来时路提剑而去。
“你竟带了魔物!”闻到一股刺鼻的味道,钟佴脸色怒变:“齐昔,你到底想做什么!”
“娘娘莫急。”齐昔重又结了结界:“总有些人认不清现实,我只是教他个做人的道理罢了。”
“若我不许呢。”钟佴冷了脸。
“那自是看娘娘要怎么做了。”齐昔眼里的狠毒一闪而过:“娘娘莫仗着自身有些本领就要逼老夫让步,即便魔物与老夫在你眼里绝无用,可你却半点伤不得凡子之躯。难不成,娘娘是想让堂堂赭国少帅死于这昉明山数千的箭矢手下吗。”
“......”
“孰轻孰重,娘娘心里必定是比老夫有数。”
“莫伤了他,将他带与这里,我自会与他说清楚。”钟佴再不看他,转身走去。
傅章,若要说伤你,天地之间,无一人可做。
日暮时分已过,钟佴看着天边渐上的云霞,眼神温柔。
“小佴!”被人押着上了山顶,傅章眼角通红,战甲已损:“滚开!”
“傅章,”钟佴喝住他挣脱旁人,拔剑欲上的动作,转身看着国师:“可否让他们都退下。”
“......”齐昔坐在车里,摆了摆手。
“你身上的伤还没好,怎么这样急躁。”钟佴抓住脚边拖地的凤袍,拔过傅章的剑,一剑劈开,扯过破碎的绸缎,解开他左手臂的战甲,轻绑了上去。
“小佴,我们走。”傅章一把抓住她的手臂。
“你认为我们走得了吗。”钟佴低着头看着鲜血淋漓的伤疤:“傅章,此时我只是一个累赘。没有我这个累赘,你可以安然无恙的回到赭国。”
“你明知道,你要我死,我都不会点一下眉头。”傅章的手狠狠的扣着她的手臂:“你只能是我傅章的人。”
“那你可知道,我为何要嫁入泽国。”钟佴看着他:“因为你那时候快死了。我好不容易把你救回来了,你现在却跑来告诉我,这条命你就这么轻易的不要了是不是。”
“是又怎样,”傅章勾起一抹笑,将剑向后一横,扯过她在身后。
“我说,我要带你走。”
“娘娘,你这是出尔反尔啊。”齐昔睁了眼,走下了马车,身前弓箭手已搭剑上弓。
“小佴,站在身后。”傅章向前,独留钟佴站在他身后,竟一时恍惚的看着披着战甲的背影,忘记去扯住他。
“放箭!”副将一声令下,冲天的箭羽向着二人而来。
“傅章!”钟佴急忙上前,欲横在他身前,却被傅章左手搂住,右手不断的格开射来的箭羽,不断向后退。却依然有一两支箭矢狠狠的插在傅章的腿上。
“齐昔!”钟佴怒吼,吃力的扶住他摇摇欲坠的身子,看着不断逼上来的魔物。
“停下。”齐昔淡淡道了一句:“傅章,别做痴人之梦了。我既已放你一马,何必自讨苦吃。”
“啐,”傅章吐了口中的血,将剑插地:“钟佴不是你们泽国的娘娘。今日,她必须跟我走。”
“那我倒要看看,你如何逃得出这里!”齐昔瞬间移到他们面前,硬生生扯住傅章的脖子转瞬到离钟佴百米之外,下一秒,一指戳穿了他的左眼,鲜血四溅。
“啊!!!”
“傅章!!!”钟佴悲怒,眼染金色,霎时间草木皆枯,方圆三里开外,再无声息。
“娘娘,你以为,若是没有抵过你的资本,今日我会让傅章活着过来吗。”齐昔苍老的面孔诡异的笑了笑:“你今日,就是把力气耗尽,也近不了我的身。”
傅章勉强将剑刺去,剑身却应声断裂。
“你死了,于谁都是一个解脱。”他扑簌簌的笑着,眼中狠毒。
“齐昔,你可还想要一个泽国的娘娘!”
闻言,齐昔猛的抬头,看着百米外的钟佴右手双指合并,直插向心脏处,手指竟刺破□□之身,鲜血顺着手腕向下淌。
“小佴...不可...”傅章意识渐渐模糊,左眼的剧痛竟也缓不过逐渐冰凉的身躯。齐昔竟在手指间下了毒,毒气顺着眼中血液流至周身。
“我只说一次,若傅章死,今日就是泽国丧礼之日。”
“娘娘是识大体之人。”齐昔笑道:“娘娘不必担心,傅将军已有人来接,我们也不多做停留。”
“传令下去,整理队列,娘娘今日即需入宫,上苍之言,祭祀不再行。”
“是!”
傅章,我们姻缘不浅,可敌不过红线不牵。
钟佴转身的时候,眼泪尽淌,天边终是红霞染了一时天云,烧成灰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