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伤》wellnight

10、第 10 章

　　京城的傍晚。
　　是清亮的风。

　　陈子扬与柳无双在被院里安静坐了。
　　许久相对无语。
　　只有风声轻巧地吹过。
　　“柳。”憋了许久，陈子扬才吐出一个字，只是柳无双着了迷似地盯了天上凉星，一时竟也不曾在意于他，如此情况他又只好垂下头去。
　　“那时候，她问我织女等得那么辛苦为什么不离开？”
　　柳无双痴迷地说话。
　　“织女是什么？”
　　陈子扬摸摸脑袋，眉头扭曲模样。
　　“织女，是我以前的一个朋友。”柳无双的声音顿了一下，轻笑起来，心口轻轻做痛，终于只是无奈地摇头。
　　“等待有时候确实会令人想要放弃。”
　　冰冷的声音。
　　陈子扬猛地站起，心头转过千百个念头，却只见柳无双淡淡一笑，对了黑衣人曼妙说话，一副老朋友的模样，“你终于来了。”
　　“先生，柳将军可是相爷请来的，而且安，安也。。”陈子扬觉得无法形容，拼命守在柳无双面前，身子却颤抖起来。
　　“你挡得住我么？”黑衣人的笑声干涩如是，陈子扬几乎要跪下身去。
　　“你啊，总是这样脾气。”
　　柳无双站起身来，拍拍陈子扬的肩膀，善意地微笑。“多谢，我和他有点话有要说，你的问题我明天会告诉你。”
　　“我还没问呢。”陈子扬刹那间忘记了自己方才还吓得发抖，又回了憨傻少年模样，摸摸后脑，笑将起来。
　　“我知道的，明天你就可以知道答案了，快去休息吧。”柳无双笑起来，只是那种疲倦的模样并不为激动的陈子扬所察觉。
　　“那我先去准备了，哈哈。”
　　陈子扬狂笑起来，眼神里现出狂烈的杀气，柳无双身子不由一个冷颤。
　　一切看在黑衣人的眼里，他阴冷地笑着，“还不下去，难道你要试试下我的武功么？”
　　“你啊，你总是这样。”
　　柳无双向自己的房间走去。
　　宁静的夜晚，只剩下安静的风。

　　“你不是说天下事与你无关么？”
　　长长的叹息。
　　“天下人，天下事，如何能拖得了关系呢？”
　　柳无双倒了一杯清茶递于黑衣人，两手交接望见黑衣人那满是伤痕的手，他的眼里不由满是晶莹。“你太辛苦了，我来帮你不好么？”
　　“许多事情，你帮不上什么。”
　　黑衣人似乎早已习惯，悠然地接过茶，微掀起斗笠下黑纱，饮了一口，声音却依旧干涩。“你帮不上什么的，还是快回龙游去吧。咳咳。”
　　“这世上还有比我更适合的人选么？”
　　柳无双看着他轻微咳嗽，知他着急，转身不去看他，自己倒了杯茶，却是一饮而尽如酒一般，一干而空，湿了衣衫。
　　“你不过是废物。”
　　黑衣人用了冰冷的语气，茶杯里水还剩了大半，被他小心放在一旁。
　　“我是废物。”
　　柳无双接了他的话语。
　　长叹息，各自无话。
　　风的声响，多少故去都随了风散，只是云散终又重聚。
　　“是废物所以你应该好好回去休养，和一个小民一样，来这里做什么！”
　　“是废物，所以，我可以死去，毫不犹豫。”
　　柳无双不曾别了头，他不愿去看昔日故友。
　　“她不在了，你就伤心到要死么？”黑衣人笑起来，声音在暗夜里恐惧得可怕。“那我当年救你，为你落了满身伤痕算什么！”
　　声音颤抖。
　　柳无双仰起头，又是一声长叹息。
　　“那个安究竟是如何说服了你，难道你也和那白痴一样爱上了一个男人？哈哈，真是讽刺啊。”黑衣人猛然摘下斗笠，露满是刀痕交错的脸。
　　“转过身来，看着我，然后告诉我，告诉我啊！你是不是爱上了她！”
　　心口剧烈地疼痛起来。
　　“那时候你救我，是因为她的缘故么，若她爱的不是我，你还会救我么？”柳无双始终不曾回过头去，他抓了额头的头发，用力拉扯。
　　“是的，是的，是的！”
　　黑衣人咆哮起来。
　　“若不是因了她，我不会让你救，你明白么，我宁愿死，也不愿受你的恩惠。”柳无双哽咽起来，身躯剧烈抖颤，双拳头紧握，抓了茶杯，却又丢在墙角，抓了茶壶往嘴里拼命倾倒而下。
　　“那你就应当明白，你的命是何等宝贵。”
　　黑衣人的情绪平静下，他抓起斗笠，又戴在头上，仔细整理那些黑纱，一副从容冷静军师形象。
　　“所以我也知道，别人的命是如何宝贵。如果死我一个可以拯救他们，不是很好的结局么？”
　　“你太固执了。”
　　黑衣人站起身来，无奈地笑声，虽是干涩，此时却比温情细语更令人温暖，“相爷想要和谈，但是朝中主战派势力依在，所以，相爷决定让人再败一阵给金人，这是我唯一能说的了。”
　　柳无双依旧不回头，淡漠说话，听着他的脚步渐渐远去，心口又一阵剧痛。
　　“其实。你又如何不是呢？”

　　“你认识先生？”
　　娇媚的声音，那个少年原本就只是这样的角色。
　　“一面之缘而已。”
　　柳无双端坐了，背对了站在门口的叶子安，落寞说话。
　　“哦，柳兄。你看我拿了一壶好酒，我们来一起赏月。”叶子安也不着意，不曾嗅出那话里的奇怪味道，“柳兄，你怎么了。”
　　他步进来，带了轻曼的话语。
　　“你的任务已经结束了。叶子安。”柳无双抓了茶壶，又想往嘴里倒些什么，却只有几滴，火气一大，便丢在地上，碎了一片。
　　“小丫头，你看这里有府里上等的桂花酿。”叶子安脸上的寂寥一闪而过，又装了笑颜，靠近了他，闻见他身上的汗味，心里欢喜。
　　“不要过来。我不是那种人！”
　　“什么啊？”
　　“我不会喜欢男人，我不会，你不要靠近我，给我滚！”
　　柳无双的语气越发强硬。
　　“他究竟和你说了什么，我们还象以前一样好么？”叶子安的眼里湿润起来，他咽下一口哀怨，手上的酒壶里盛了桂花气息，弥漫在小屋之中。
　　“滚啊，你以为我醉了就会把你当做她么！你不配！你不过是玩偶而已。”柳无双几乎是咆哮起来，他的背随了他的吼叫剧烈颤动。
　　“你。你。”
　　叶子安说不出话来，苦笑起来，默默将手里酒壶放在地上，“明天相爷可能会要你一展武艺，你好生休息，不要太激动。”
　　“与你何干，滚啊，滚啊。”
　　柳无双咳嗽起来闭了嘴，大口大口地揣息。
　　“我喜欢你，如果，比喜欢更进一步是爱，那么我爱你。”叶子安痴痴说话。“我不知道你会怎么看我，我也不在乎外面那些人怎么看我，我爱你，所以我愿意等你，等到有一天你会回过头来对我微笑。在此之前，无论多少困难，无论你怎样对我，我爱你，我爱你，这一句就已经足够了。”
　　“滚。”
　　柳无双将手狠敲在桌上，诺大的桦木桌应声而折。
　　“滚啊！”
　　他的面上坠下泪来，为了那个女人，也为了这个少年。
　　“好好休息。”
　　叶子安转身而去，留一壶桂花酒，散了清凉气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