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伤》wellnight

11、第 11 章

　　最好的结局，
　　是我爱你，而我必须离开。
　　还是我守在你身边，而我爱已死。

　　柳无双醒来的时候眼角的泪痕早已干了。
　　他笑起来，头有些微的晕旋，无妨。他对自己说。
　　身子因了醉酒略带疼痛，抽搐地疼痛。
　　无妨，他对自己说。
　　他隐约记得。
　　昨天晚上他忽然觉得口干，终于喝了叶子安留下的桂花酒，初时也不过是止了渴而已，只是到了现在，他才忽然发现那酒里浸满了桂花味道，在喉结里久散不去。
　　也罢，无妨。
　　他这样笑起来。
　　阳光从天空斜射在他的脸上，逼了他眯上眼。
　　这样会不会看不清楚？
　　无妨，他这样安慰自己。
　　身边是盛夏的柳木或者是初春的桃花，无妨，反正他曾机能够深切地记忆过。反正，他已经不在乎了。
　　无妨。
　　这个少年，或者那个女人。

　　风声。
　　桃花腐烂的声音。
　　“柳先生，当年曾经以武艺名动一时，不妨就于我的小将切磋，让大家好生看一看。”
　　“那么柳先生，就让朕，让我好好看一看吧。”
　　“柳，小心了。”
　　“柳将军讨教了。”
　　“柳兄，我相信你。”

　　那个女人着了绝美的白色衣衫，在桃花树下对他一遍又一遍地微笑说话。
　　“柳，我相信你。”

　　风。
　　桃花已经在泥土里腐烂了吧。
　　可是明年，还会再开出来。

　　“柳兄，我相信你。”
　　上武斗场之前，叶子安拉柳无双的手，说了这样的话语。
　　他的白色衣衫，他的秀美脸颊，他终于微笑着说爱。

　　那个女人带了寂寞笑容，看他远去，在桃花树下。
　　“柳，我相信你。”

　　柳无双眯起眼来。
　　阳光闪出猛烈地光，照了他额头，晕旋得可怕。
　　他望了一眼那温笑着坐在看台之上的谢相，以及一旁的华贵少年。
　　他望了黑色衣，斗笠罩脸的男子。
　　他望了，那说爱着自己的少年。
　　大笑起来。
　　看不清，有时候是多么令人娱乐的事情。

　　陈子扬满眼都是邪恶的杀戮气息。
　　站在台上，赤露上身满是强健的肌肉，而双手交在身后更是从容神色。
　　“我初习武的时候，就想知道，我能不能打败你。”
　　狂妄的话语，陈子扬在嘴边一舔，全然不似昨日那温善少年。
　　“我答应过，要告诉你答案。”
　　柳无双微仰起头，阳光，照在他的眼里，他的眼几乎完全成了一条线。

　　许多人曾幻想过自己能强大到改变命运。
　　可是，太多时候，他们不过是在游戏。

　　柳无双听见花落的声音。
　　他闻见，花开的味道。
　　柳无双看见鲜红的颜色，是龙游的桃花终于开了么？

　　是血啊。

　　拳头着在柳无双的小腹，击在他的胸口，猛地摔在他的脸上。
　　柳无双觉得自己满眼都是鲜艳的红色。
　　努力挣扎，努力化解陈子扬每一点的攻势，努力承受那不断绵延而下的伤痛。
　　他终于清醒。这几年，他已经老去了。

　　叶子安焦急地望着。
　　黑衣人压了压斗笠。
　　而那被称做相爷的男子温婉而笑，对了身边的少年说话。
　　“皇上，您看，此将名叫陈子扬，连昔日的无双将军都不是他的对手，由他领军最是合适。”
　　“此话不假，只是，这个无双将军未免太差了，朕差点就听了那老匹夫的话想把兵权给他。”少年笑起来，这样的屠杀他并没有太多的兴趣，他伸出手放在谢相的脸上，是细腻的味道，芬芳馥郁，迷了心智。

　　“我真的很想知道，我是不是会比你更强！”
　　又是一个重拳打在柳无双的胸口，一口鲜血喷了陈子扬满面是红，更显狰狞。
　　“我真的很想知道，我真的很想知道啊。”
　　他的话语里带了哭泣的腔调，声音很轻，很轻。而柳无双被他牢牢扭住衣领，擎在跟前，脸色苍白，却依旧带了难言的坚强笑容。
　　“可惜，可惜我再不能知道了。”
　　他笑起来，手上的力量渐渐松懈。他将头微一靠近，确信没人能听见他们的谈话。
　　“由我带兵，输给金人，促成和谈，而你。”
　　陈子扬的笑容忽然回了昨日的憨厚，他的右手慢慢积聚力量，拳头缓缓举起。
　　“而你，我的无双将军，将活下去，成为希望，成为最后的希望。”

　　不断地疼痛。
　　不断地醉。
　　有时候，并不会让一个人麻木，而是让一个人彻底清醒。

　　“他年我们一同赏看桃花。”
　　“我不在乎，别人怎么看我，因为，我爱你，这已经足够。”
　　“柳，我相信你。”

　　柳无双笑起来。
　　他的声音也很轻，甚至带了血液的甜腻味道。
　　“织女肯等，是不是因为有那样一次相遇的希望。”
　　“什么？”
　　陈子扬眉头一皱，血从面前男子的嘴边不断流出，他心头略是一惊，竟无法下手。

　　“桃花树下，不见不散。”
　　那个女人，那个女人，其实也理解他吧。

　　“其实桂花也不错。”柳无双喃喃说话，阳光映了他迷离的双眼。
　　“你在说什么？”
　　“让我告诉你，真正的答案，战场之上，战场之上。”柳无双声音零碎起来，许多血液在他的吼管里不断汹涌，不能停息。
　　“对不起，这是我的使命。”陈子扬的拳头杂了他全身的力量向柳无双的脑袋哄去，势要将他打晕在地，却不意料一口鲜血向他的面上吐里遮了他的眼睛，才一刹那，拳上力量不知着在何处，连身子也失了平衡，一记掌已经击在的后脑勺。
　　“战场之上，决定一切的从来不是武功。”
　　倒下的时候，他听见那个的男子的喘息着说话的声响，也许再也听不见了吧，此去上阵，他一定要死，他一定会输，无论自己是不是曾经想过代替他，无论他是不是传说中的无双将军。
　　无论，命运如何。
　　可是，陈子扬觉得快乐。
　　他终于明白那个答案，自己从来不是那个男人的对手。

　　“看来无双将军还真是智勇双全啊。”少年傲笑起来，声音阴冷，在一片欢呼之中显得阴暗无比。
　　“是啊，真是无双呢。”
　　谢相依旧带了那温婉的音调，他抓了少年抚摩自己脸颊的手，放在嘴边轻吻起来。
　　“我终究留不住他。”
　　他说话的时候看了一眼，那奔将上台的叶子安。
　　“其实，你我都没有区别，得到天下的权势，也不过是为了留住心中所爱。”
　　少年媚眼看他，痴笑起来。

　　在我的故乡，有一个传说。
　　若是等待太久，太漫长，桃花树也会开出桂花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