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绣年华》白广羽

21、和好

　　薇龙在报社上班，倒是涨了不少见识。以前读书只为诗词歌赋，现在因为工作的原因，很多时候能够第一时间了解到社会新发生的新闻，有时候是时政金融，有时候是文坛盛事，有时候是一些商界大佬和影视明星的八卦传闻。
　　她好像渐渐明白了社会交际和运转的一些门道，有时候眼见不一定为实，耳听也不一定为虚。像悌悌、金小姐一类的人群，似乎更精通这些门道，才能在上海这个名利场中的各色人物间切换自如、潇洒游弋。
　　有时候觉得很浮华，浮华的背后是疲惫。
　　所以陆少有时候突然换作另一副面孔，忽而转变的另一种情绪，就是这种原因吧？
　　话说二少被打痊愈后，开始积极插手生意上的事务，陆少看他难得这样奋发，慢慢丢一些不紧要的事务给他做，只是担心他好胜心重起来蛮干，缺少经验，又初生牛犊不怕虎，把身边的几个人手都指去作二少的帮手，同时起个监督的作用。一切似乎都井然有序，酒店顺利营业，工厂招收的工人陆续到岗开工，订单安排得不紧不慢。
　　早饭过后，强子带着一帮弟兄出门了；陆少难得的留在家里。王妈在壁橱收拾残余，阿春则在门外的花圃里浇花。夏天的花草宜早上浇水，到了午间阳光炽热的时候浇水反而容易死掉。
　　“陆少，今儿在家么？”陆少从花圃边过的时候，阿春很高兴地向他打招呼问好。
　　“嗯。”陆少唔了一声，瞥见花圃边上几株茉莉，新发的嫩芽碧绿清脆，隐隐的有些花苞点缀其中，像一颗颗淡绿色的珍珠。他突然就想到薇龙耳垂上的点缀。“这是你种的么？长得这样好！”
　　阿春直起身来微笑：“可不是我呢，是苏小姐自己种的啦。”
　　“哦？”陆少倒是有点出乎意料，“什么时候种的？都要开花了。”
　　“大约是四月份种的吧，苏小姐天天给浇水，我有时候也帮着浇，长得可快了！”
　　“嗯。”陆少附和一声，表示同意，心想：苏薇龙这么闲了？闲得有空去摆弄这些花花草草了？
　　晚上黄昏，外面下起了稀稀拉拉的雨，薇龙乘车回来，下了车一路小跑，刚进门与出门的陆少迎面撞了个满怀。
　　“哎呀！”薇龙不经意吓了一跳。陆少手上拿着伞，看样子还没打开过。
　　“你出去？”
　　“回来了？”
　　两人不约而同地开口，然后又愣住了。两个人立在原地忍不住地笑。
　　“薇龙。”
　　“做什么？”
　　“不做什么。下雨了，我来接你。”陆少指了指天，撑起伞遮在薇龙的头顶上。
　　“谢谢。”
　　两人沿着石阶走上高台，沿着花圃慢慢地走。石板小路被雨水打湿，浸润得分外明净，花圃靠墙角落的那棵洋槐，被碎雨星笼罩着，绿蒙蒙的一片，槐花的清香就要被熏出来了。
　　“薇龙。”
　　“嗯？”
　　“我看你是不是以后预备着对我好点儿。”
　　“……”薇龙无语，明明是谁在好一阵歹一阵的啊。但是又不好出口，似乎的确是自己在无理取闹。

　　晚上饭后，雨仍在下，似乎要下一夜。薇龙坐在窗前整理着报社带回来的稿件，绸紗的窗帘拉在两边绑住，飘在窗上的雨水顺着玻璃蜿蜒而下，一会便水网纵横。
　　“叮铃铃－－”
　　薇龙吓了一跳，起身走到床头柜去接起电话。“喂？”
　　“你在做什么？”
　　“看稿子啊。”
　　“……”那边停顿了许久看，隔了一会儿，一个声音略带苦涩地说：“你预备惩罚我到什么时候？”
　　“我……”薇龙不知该说什么，难道这段时间的各自不理睬，在他的眼里是她在惩罚他么？他不也是在惩罚自己吗？薇龙静静地道：“我从来没想过要惩罚你。”
　　“是了，我是在自己惩罚自己。薇龙，也许你是对的。”陆少在那边道，“我们休战吧。”
　　“好。”那天晚上薇龙梦见自己爬到陆少身边，隔着他的棉被，拥抱着他，他从被窝里伸出手来握住她的手，他们把彼此看得透明透亮，仅仅是一刹那的彻底的谅解，然而这一刹那……现在两个人抛开所有的顾虑后，只是一对平凡的男女。

　　强子出去了两天，在一个礼拜天的黄昏回来了，这天薇龙没有出门，坐在露台上，看到强子下了车一路小跑，进了公馆。
　　书房－－
　　原来这些天强子外出打探了二少的一些重要消息。二少被数落后立志要奋发向上，抢在哥哥前面做出一番事业。求急心切的他不知轻重，误打误撞地落入了一个神秘组织的网中而不自知。此时上海战事的风声已经越来越紧了，很多势力在不见硝烟的商战上暗流涌动。
　　“陆少，你看要不要马上切断二少的资金？”强子问。
　　听闻消息，陆少不由得皱了皱眉头，他嗅到了一丝危险的信号，问：“你能确定对方都是些什么人吗？”
　　强子摇摇头表示：“对方行踪隐秘，做事极为谨慎，我们的人无法查询他们的底细。再者，二少那边是直接联系人，或者问问他？”
　　陆少道：“这事儿我私下问问。不过，二娘向来最恨我阻碍他做事，只要他不闹出大问题都由得他去。”
　　强子：“另外此行我们还获取了另一个消息：东北日军极有可能南下，北方战场或可能延展到南方来。”
　　“那就麻烦了。”日本侵华，全国抗日情绪不断高涨，报社的工作也不遗余力地宣传、造势，南下可能只是时间的问题。“盯紧二少，有任何消息及时向我汇报。”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