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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挂彩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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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少是决心要冷一冷薇龙,开始有意无意地疏远薇龙。他似乎又恢复了以往夜夜晚归的生活习惯,常常和悌悌、金小姐等来往甚密。即使遇到,态度也是淡淡的。那种自满的闲适看起来就像是故意要消磨掉薇龙的倔强和锐气。
薇龙本来是经常出去惯了的,这下突然空闲下来倒有些不适应。她还是选择了李慧珍介绍给她的工作。那是个报馆里的文职,打打字、发发电报而已,工资不多,不过薇龙也没有别的用途。她一身心投入到报馆的工作中,这样来抵挡空闲下来的不适应感和偶尔的空虚。而且幸好初夏时节多雨水,这样周末放假的时候,她便有借口待在房间里,用不着出门。
二少更是夜不归宿。
某公馆的阁楼上——
阳台上种的太阳花已经开得很好了,大朵大朵地吐着蕊,二少叉着腿坐在一根椅子上,取出一根烟来却怎么也点不着。
对面坐着的一个年轻的女人,烫着卷卷的黄发,描着精致的妆容,眉影学一带远山直扫到鬓角边。说她是小姐吧,却带少妇独有的那种风韵。娇憨又成熟,婴儿的脑袋,成熟的躯体。自信谁都得觊觎她的美色。这是个危险人物,至少对于正常人家来说是这样。
王小姐放下翘着的腿,探过身来抽出他手上的烟,“啪——”的一下打开洋火机,用衔在自己嘴里的烟去贴那团火苗,然后两根手指夹着烟徐徐吐出一圈白雾。“看,这不是点着了吗?像你那样费事儿!给,拿去。”说着递给二少。
二少笑着看着,像是在观赏一组电影一样,接过来放在自己嘴里。
“你上次约我过来,怎地又不在家?”
王小姐飞了一个斜眼儿给他:“怎么,这样就生气啦?生气你就离了我啊,这样大家都好。”
二少勾上前去笑道:“我倒是想离了你,可腋下老有钩子勾着我呢!”
王小姐咯咯地笑起来:“哪儿有钩子,怎么我不知道?”她又像挑衅又像警告地对他说:“你最好少来我这儿,不怕惹上麻烦么!”
二少把双臂枕到脑后去,后背往后一靠,闲闲的说:“好呀,那就让麻烦来找我吧,不然多没趣儿!”
王小姐像是生气似的伸脚踢了一下他的椅子腿,道:“人家不是跟你开玩笑!你呀,就是欠收拾!”
夜深,街道——
“朗格里格朗……”二少嘴里哼着歌儿,食指伸着,挂着一串车钥匙,在那里转着。突然背后被人猛地一袭,斜斜地向前栽倒,跟大地来了个亲密拥抱。
“你大爷的,谁啊……”他爬起来,手一摸,鼻子碰出血了,脸上火辣辣地疼。
几个身高马大的人慢慢走上前来,眼神凶恶地盯着他,为首的那个道:“小子!就你这身手还感冒充大爷!你是谁大爷啊?嗯?”
二少一看便知来者不善,脑子里先转一转,想王小姐白天说过的话,现世报来的也忒快了吧,难道真是秦老板找人打他?
“你……你们谁派来的?”
那人笑了一声,大声道:“你他妈管我们是谁派来的,我们只要认准是你陆浩波就行。来呀,给我打!打这个小白脸!”
几个人围上来,照着二少身上就是几拳。二少下意识地用手抱住头脸,嘴里嚷道:“你们打人总要有个说法,不能……啊哟!平白无故地打……打人!”
“谁叫你勾引王小姐的?那是你能招惹的吗?也不打听打听,那是谁的马子!你以为你是谁?不过是跟在你哥后面的跟屁虫,么啥本事?给我打!”
“你!”二少炉火中烧,说他招惹王小姐挨打他都能忍,可头一次被人家这么劈头盖脸地藐视他,说他是个跟屁虫,就等同于骂他是个废物,年轻好胜的心被激发,他一记勾拳挥了出去,但终究难敌四人,幸而街道巡逻警察经过,他逃过一劫,然而身上也挂了彩。
陆公馆——
“哎哟!轻点,疼!”二少躺在沙发上,阿春正在一边给他上药。
陆少坐在一旁,怒道:“你怎么出去弄成这样!”
“我!”二少一边哼哼一边道:“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走在路上突然就被一伙人打了,什么话都不说,见着就打!”
强子从外面回来,道:“陆少。”
陆少抬头问:“怎么样,调查清楚谁干的了吗?”
强子凝眉点了点头道:“是秦卉声手下的人。”
“他?”陆少显出疑惑的表情,“无端端的,我们一向交往不多,为什么会打我们的人?”
“这个……”强子望了下躺着搽药的二少,犯难,一时没有开口。
陆少大概明白他的意思,示意他直接说。
“前些日子二少交往甚密的那个王小姐,是……是秦老板的人。”强子顾忌二少的面子颇难为情,“秦卉声这个人一向霸道蛮横,心胸狭窄,今天打二少的人就是他派的。”
“什么?还真是他!这个老王八!”二少一听激动骂道。
“你闭嘴!”陆少阴沉着脸,虽然二弟被人打了他也心疼,恨秦卉声不给面子;但二弟却因这种事被打确是丢人。“你出去交际,我从来不干涉。但你也要分得清哪些能交往哪些不能碰。这次只是给你一顿教训,下次就是断手断脚!”
“哥,你兄弟我被人打了,你不但不替我出气,反而说我的不是。他们还羞辱我,说我是个只会吃白食的公子哥!我……”二少很不满哥哥这样的态度。
“那你说你到上海来做成了什么正事?”
“你们没交给我一件事做呀……”
“你这个样子我放心交给你吗?”陆少反问道。
二少生气道:“连你也这样看我!你们……都看不起我,好……好。”他生气地把头扳向一边,闭上了嘴不再说话了,心里想着要怎样做一番大事,让人瞧得起他。
周末,早上,天又淅淅沥沥地下起了雨。
电话那端是陆太太急切的声音:“哪个天杀的打了你啊!我……儿子,你还疼不疼啊?我明天就赶过来看你!”
二少道:“妈,您就别来了。我没事儿了已经,真的,过几天就可以下床了。你你你别来啊!”
陆太太仍在那边嘤嘤哭泣道:“当年你爸在上海的时候,也没有敢打你,这才走了多久,跟着你哥就被人打了!他这个当哥哥的是怎么当的!”
“妈,我自己的事儿我自己能解决!”
陆太太仍旧不依不饶的:“果然不是同一个娘胎出来的,谁疼你呀!你爸还在呢,他就这样对待咱俩,这以后他当这个家了还不把咱娘俩儿赶出去吗?所以我早就让你学着做生意上的事,你就是不听……”
“妈,你又来了,行了,我知道了,我挂了啊。”说着,二少就把电话筒搁下了,那边陆太太犹在絮叨。
“唉,人逢背时走霉运啊!”二少叹口气,小心翼翼地翻了个身。
这边薇龙今天也没上班,休闲在家,她从房间里走出来,看见二少躺在廊檐下的长条藤椅上,忍不住道:“你呀,以前呢,老是一天到晚的没个人影,这下又天天见着你,真是难得。”
“你不也待在家里闲着呢么。”二少道,“我哥说我天天在外混,他不也一样么,把你一个人放家里晾着。”
“我可不需要他来陪。”薇龙道,“谁稀罕。”说着,望着二少笑道:“再说,我现在有你这个大闲人陪我啊!”
“噢,不……”二少苦笑道,“我是被迫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