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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此生顾盼若相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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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孟猗靡已经昏睡不起,甄栗命人将他抬去清阳山庄,而自己悠然自在地走回去。刚进了山庄,迎面便撞见了那位黄衣女子,面色白皙,眉目清秀。她叫司陶,是清阳山庄的仆人,常跟着甄栗。
司陶施了礼说道:“少当家滞留金陵数十日未归,您应当去给庄主请罪。”
甄栗笑了笑,双手搭在那位女子的肩上说道:“司陶,你说得对极了,不过我怕父亲他又要罚我。”
司陶道:“少当家以前贪玩不懂事就罢了,如今也该为庄主分担。”
甄栗听司陶的话便叹口气走开了。
孟猗靡醒来已经被关在了一间屋子里,同被关起来的人还有十多个,他们都是衣衫褴褛。孟猗靡揉了揉脑袋,不知自己到了哪里。难道这是金陵城的大牢?难道他又回到金陵了?
这时门被打开了,一个身着青色长衫,鬓发微白的人进来说道:“我是清阳山庄的吴管家,现在给你们这些奴隶吩咐去处。”
孟猗靡一阵晴天霹雳,心中一惊:“我现在在清阳山庄?还成了奴隶?一定是甄栗做的,他故意把我灌醉,然后把我带到这里。我视他为兄弟,他可真给我安排了好地方!”
吴管家给每个新到的奴隶都发了腰牌,每个腰牌颜色各样且都刻着一个字。孟猗靡的腰牌为灰色上面是个“独”字,他看了看其他人的,似乎没有与他一样的。“独”字是什么呢?独自一人?孟猗靡觉得好笑。其他的奴隶拿着腰牌分别被人带走了,只剩下他一人。
突然吴管家指着孟猗靡问到:“你叫什么名字?”
孟猗靡老实回答道:“小的叫孟猗靡。”
吴管家继续说道:“跟我过来。”
孟猗靡连忙地跟在后头,“甄栗说他行为受到管束,说他怕带我回去引人注目,虽然给我安排了奴隶的身份,但所幸我终于有了容身之所。”
孟猗靡神游着不知道自己走了多远,猛然抬头,前面的管家已经消失不见了。
周围是高墙深院,孟猗靡不记得来路,无法,只好继续往前走,或许神仙保佑能够遇到管家,若是被惩罚也就罢了。最怕遇见这里的主人,冲撞了权贵之人,恐怕更糟糕。
孟猗靡沿着这条路继续往前走,大约一盏茶的时间,竟然一直没见到一人。“独?”,孟猗靡突然停了下来,右手边是一座院子,门口旁边挂着一个牌子,上面只有“独”字,他下意识便走进去了。
没想到里面却是另一番风景。不似外面穷尽奢华却无章法,里面亭台、轩阁、池塘、树木尽收眼底,别具一格。可见主人必然是个致雅之人。
前面走来一位女子,身材纤纤,着白色衬梅纹长裙,肌肤雪白,梳的是堕马髻,双眼脉脉,如此模样竟非凡人。孟猗靡毕竟是男子,所以不由看呆了。待女子走近,孟猗靡忽然回神,心想恐怕她便是这里的主人了,但不知如何称呼,只深深鞠了一躬。
那女子打量他一番,看见他身上的腰牌,便道:“你叫什么名字?”
孟猗靡又鞠了一躬回答:“小的叫孟猗靡。”
那女子轻笑道:“你不必如此,我是这里的仆人,叫我垆月就行。”
孟猗靡看她如此和善,于是上前询问:“垆月姑娘,不知这里的主人是何人?”
垆月答道:“清阳山庄有四位长老,此处名为绿萼居,是独影长老的居处,以后你便是绿萼居的下人,时时事事都要为独影长老尽心尽责。”
孟猗靡心想:“原来是甄栗,若在他的住所,那起码还有他关照。”
垆月边走边说道:“我带你拜见主人。”孟猗靡点头,沿路行到内院,看到院内确实有很多绿萼树,生长得甚好可见主人悉心照顾,只是未到盛开的时节,孟猗靡心想难怪此处名为绿萼居,因确有此树,竟也是不错的名字。
垆月将孟猗靡引至内院,然后自己退了出来。看见前方似有一个人背对着自己,孟猗靡边向前边喃喃道:“我与甄栗已是熟知,应当不必拘礼。”
于是说道:“独影兄别来无恙,多谢你把我安排在这里。”
但那人并无反应,孟猗靡忽然觉得不对劲,走到前面一看,此人竟然不是甄栗!
只见那人转过身来,孟猗靡定睛一看,此人约摸三十有余,一身修长白衫,面容俊俏,长发未束,凌乱地散在肩上,神色淡然,却有一股英气。
孟猗靡瞧见他便不把目光移开,那人淡淡地扫了他一眼便问:“你是何人?”
孟猗靡两颊发烫,不知所措,只好鞠了一躬,抿了抿嘴唇说道:“小的叫孟猗靡,是绿萼居新来的仆人,刚才莽撞了……”孟猗靡正没法自圆其说,这时从外面走来一位红衣男子,此人正是甄栗。
“独影,好久不见啊。”甄栗轻摇扇子走进来,看见孟猗靡说道:“小猗靡,你在这儿啊,来得这么快。”
独影淡淡说道:“你在外面是不是又用我的名字招摇撞骗。”
孟猗靡立即假装不在意说道:“谁让你的名字这么好用,外面的人只知独影不识甄家,而且我现在云水剑法用得好极了,骗过那些阿猫阿狗极其容易,借你的名字,行事方便。”
独影说道:“你的云水剑法还未练到三成,你若还不务正业,此后别再让我教你。”
甄栗无奈只好露出很苦恼的样子道:“独影,我以后不会出去闹了,再说此次出去并非小巧,乃是为了救一个人,就是他。”
甄栗拉着孟猗靡笑着“小猗靡,这是青云山庄的独影长老。”
孟猗靡施了施礼,心中自然骂了甄栗千遍万遍。甄栗看孟猗靡狠狠地瞪自己,就说道:“我给你安排了好去处,你就别生气了,你在我那毕竟会太过显眼,我恐怕父亲察觉你的身份。独影这里偏僻幽静,甚少人来,我与独影交好,有他关照,因此这里最适合了。”
不等孟猗靡编排他,他立即拍了拍孟猗靡的肩膀就要逃走,嘴里喊道:“哎,垆月,我的酒呢……”
独影把孟猗靡安排在了东边的厢房。因是甄栗的朋友,独影便以客相待。只是孟猗靡觉得自己寄人篱下,而且是以仆人的身份进来的,虽然家里时养尊处优惯了,但在绿萼居事事必然亲力亲为,也时常和仆人一般帮忙清扫院子之类,不过很少与独影接触。
只因此人过于孤僻喜欢独处,在内院不是练剑就是一个人静坐,孟猗靡想略表感激收留之心,偶尔给他递上茶水或点心而与独影交谈之时也不甚投机。
这让他想起了甄栗,这个人似乎可以和谁说话都特别投机,无论帝王将相还是贩夫走卒他都能交谈自如,以后要向他讨教讨教。
孟猗靡到来之前,绿萼居只有独影和垆月主仆二人居住。垆月自小跟着独影,忠心不二,独影向来独来独往,唯信赖垆月一人。虽然垆月是仆人的身份,但独影对她格外亲厚。虽男女有别,独影更视她为亲人。
而这边孟猗靡心里一直盘算着,想与独影交好然后让独影教他武功,却一直不敢叨扰他,心里十分烦闷。
还有一件事,甄栗说与人打赌、受人之托来救自己,可孟猗靡多次试探,甄栗始终言辞模糊,不肯言明是受何人所托。他与甄栗乃是好友,既然甄栗不愿说明,他也不好追问。
眼看春日阑珊,不知以后会有怎样的境地,自己又能在这里待多久。
在绿萼居相处一段日子,孟猗靡渐渐了解独影的脾性,见他练剑的时候就在旁边看着,等他练完后,孟猗靡就上前递给他一杯水。偶尔孟猗靡没事就搭两句话,独影也会回他。
“独影,教我武功可好,我拜你为师。”那日孟猗靡央求道。
独影淡淡道:“为何要拜我为师?”
孟猗靡嘴里嘟哝一遍才敢说:“我自小没有练过武功,心里十分后悔。倘若我有一身本领,或许我爹娘和长姐就不会死了。我手无缚鸡之力真是惭愧,若能得长老指教一二,说不定我可以不用连累别人,也能护别人周全。”
独影说:“这个理由在我这儿不成立,等你想好可以成立的让我教你的理由再说吧。”
说罢独影一人就回房间了。孟猗靡心里懊恼,心想这样说肯定让独影生气了,不知到何时才能让他教自己呢。
适逢端午,前一天孟猗靡从山下的河里抓了七八只螃蟹,心里满是喜悦。瞧他们似乎不怎么过端午,所以想煮来给独影和垆月尝尝,主要想讨好独影,以表亲厚之意。
垆月看他的样子便知他之前也是养尊处优的公子,就主动过来帮他,孟猗靡无法,深知自己的厨艺不佳,也只好让垆月帮忙了。
黄昏时分,独影在房间里看书,孟猗靡端来煮好的螃蟹。见独影正看得入迷,孟猗靡就走到他身后轻拍他肩膀。
独影一惊,转身看见孟猗靡正站在那,就一直盯着他。独影武功高强,内功深厚,耳聪目明,听见孟猗靡走路的声音并非难事。没想到他进来时自己竟然毫无防备。
而孟猗靡心想:“一定是刚才的动作失了礼数,我与他关系不算亲近,我那样想必他恼了我。”
他一时间进退维谷,半天憋出一句:“你读的什么?”
独影看着他说:“曹植的《洛神赋》。”
孟猗靡忐忑地说道:“我不怎么读书,略读点诗词,辞赋就更少了。”
独影说道:“没关系,我这里有些书,可以从这借。”
孟猗靡听了十分欢喜,然后将盘子端到独影旁边说道:“你尝尝这个,我和垆月煮的螃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