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猗靡却阑珊》城城的灵

2、侠义解困琵琶女

　　又赶了几日的路，孟猗靡和甄栗混得熟了，两人彼此打闹说笑，竟也不觉疲累。孟猗靡也渐渐忘记伤痛，恢复神色。
　　要说在以前，孟猗靡常爱和金陵的纨绔子弟在一起厮闹，结识的全是权贵之人。而甄栗出身江湖，虽然身上也有一些顽劣之气，但他性情豪爽，又待他极好。虽不比达官显贵那样享乐，但想他在家里也是有人伺候的公子哥，如今不仅蒙他搭救，还百般照顾自己，孟猗靡心里自然感激。虽然孟猗靡表面上没有说，但早已视他为知己好友。
　　离云州还有二十多公里，两人见马匹疲累，便驿站休息。驿站所处四通八达，往来旅人过客甚多，都来此吃茶歇息。
　　孟甄寻一处安静的地方吃茶，这时传来一阵琵琶声，二人同时寻声望去，楼上有一个十几岁的女孩儿正在弹琴。女孩儿穿着红色对襟短衫，扎着垂鬟分肖髻，两弯细细长眉，一双秀慧眼睛，面容娇嫩，手指在琴弦间灵活弹拨，年纪虽小，琵琶却是好手，声音寸寸入肠，婉转动听。没想到驿站还有如此才能的人，孟甄二人皆为所动。
　　“啪！”琵琶声截然而止，一个长满胡髯的中年大汉铁青着脸，反手就是一巴掌，硬实实地打在了女孩儿的脸上。女孩儿的脸霎时充血红肿起来。
　　女孩儿一手捂着脸，一手紧紧抱住琵琶，用力地咬着嘴唇，一句话不说，眼泪也没有掉一滴。
　　孟猗靡站起来冲着中年人说道：“你一个大男人，怎么打一个小姑娘？”
　　那中年大汉看他不过是一个油头粉面的文弱公子，手无缚鸡之力，并不把他放在眼里，就轻描淡写地道：“小妮子扰我清梦，活该。”
　　孟猗靡收起手中折扇放在桌上，接着郑重说道：“一个大男人竟欺负弱女，我劝这位还是收手罢。”
　　中年大汉见他多管闲事，心里不禁嘀咕，这个少年莫不是装模作样，看似文弱，其实身怀绝技，要么便是有极大的背景，所以一时不敢张狂。
　　大汉从楼上下来，对孟猗靡施礼说道：“敢问阁下是？”
　　孟猗靡待要说话，大汉反手握拳袭击孟猗靡小腹。
　　甄栗眼见不妙，拔剑相挡，只见大汉拳头被剑弹出去，连连退步。那大汉气急败坏，抄起所佩大刀向甄栗砍去，甄栗腕抖身斜，躲过大刀，将剑刺出，大汉大刀格挡，但剑法迅捷，已架在大汉右肩上，大汉完全躲避不及，接着甄栗收回剑，将剑入鞘。
　　大汉早吓得脸色苍白，声音颤抖地说道：“阁下好剑法，不知师从何处？尊师是谁？”
　　甄栗轻笑道：“你不是看明白了吗？”
　　周围在座的均脸色骇然，或窃窃私语。大汉极为难堪，连连作揖忙道：“清阳山庄的水云剑法，在下有眼无珠，早就听说独影长老的大名，还望长老海涵。”
　　甄栗眉毛轻扬，满脸得意地说道：“知道就好，以后谁如果横行霸道欺负弱小，我独影一定会替天行道。”
　　周围在座均起身朝着甄栗行礼，其中一位侠客模样的说道：“久闻清阳山庄的独影长老武功卓绝，水云剑法更是天下无双，可惜长老深居简出无缘得以相见，今日一见尊容真是三生有幸。”
　　另一位又道：“没想到独影长老竟然是如此英俊的少年，真是年轻有为，既然今日有缘，可否讨教一二。”
　　甄栗顿了顿道：“我虽然不常出门，但十年一届的武林大会自然不会缺席，我辈均是武林中的青年才俊，到时候再请各位赐教。”然后给了琵琶女一些银两，就立即带着孟猗靡离开了。
　　路上二人从那驿站出来，各乘一马继续赶路。
　　孟猗靡没想到甄栗的武功和剑法竟然如此厉害，不仅是清阳山庄的少当家，还是众人钦佩的独影长老。他虽然并不是武林中人，但只见驿站里的人都对他十分敬重，就知道他必然是个大人物。而甄栗在马上得意洋洋，接受着孟猗靡投来的敬佩的目光。
　　甄栗轻扬眉毛喜滋滋地问道：“我刚才在驿站是不是特别威风，算不算是个正义凛然的大侠？”
　　孟猗靡煞有介事地点了点头说道：“当然了，他们都对独影长老极其敬重。”
　　甄栗一听笑道：“我心里不愿出手，不过看那人竟要伤你，你手无缚鸡之力，我必然替你讨回公道。”
　　孟猗靡听这话语气认真坚定，瞧见了甄栗的真实，心里自然对他颇有好感。转而又想要是到了清阳山庄，一定让甄栗教他武功和剑术，他也想成为一个行侠仗义的英雄。
　　在金陵的时候，孟猗靡就喜欢在茶馆里听说书的讲江湖好汉的风云故事。那说书的是妙语连珠、口若悬河、唾沫飞溅，可孟猗靡就偏偏爱听这些。人家醒木拍罢，道一句且听下回，孟猗靡便缠着非要问后面如何，着实令人恼。
　　前面不远处就到了云州境地，城中真是热闹非凡，二人牵着马走在云州城的路上。孟猗靡看到这闹市之中，也不乏品相俊秀样貌不俗之人，虽然皆是市井里的贩夫走卒，但也是风雅人物，与金陵中的人确有不同。而街边叫卖的吆喝声此起彼伏，甚是有趣。
　　突然间一阵嘶鸣之声，一匹马闯进了闹市里。路上的行人见状纷纷躲避，那匹马通体枣红色的毛，身形高大剽悍，横冲直撞地奔了过来，撞翻了很多的摊子，那些个小贩甚是惊慌，连收拾摊子都来不及，连忙躲起来，唯恐再撞到自己，可就命陷于此了。
　　甄栗眼疾手快瞅准了时机一拉缰绳，那匹马倏尔前足跃起，甄栗迅速踩准马镫，腾空转身就骑上了马。被控制的马立即狂躁不安，狂跃而起，又要飞奔。
　　孟猗靡心中着急，这马不知道被什么给惊着了，这么不安分，自然又担心甄栗没法安抚好马，被马摔下来。
　　没想到甄栗身手了得，随手一拉，只听得又一声嘶叫，那匹马前足一扬，接着停了下来，在地上踏了几步，服帖了不少。虽然这匹马难以驯服，但此时甄栗嘴角上扬，神定气闲地骑在马上，众人见了都纷纷鼓掌称赞。
　　这时一人跑了过来向甄栗连忙揖了礼道：“这位贵人，多谢您降服了这畜生，否则小的真没办法跟主人交代。”
　　甄栗瞧他虽自称“小的”，但也穿着华贵，可见他主人并非一般的人物，因骑在马上拱手笑道：“敢问你主人是何人？”
　　那人道：“十觞楼的老板，便是小的的主人了。”
　　甄栗一听旋即道：“原来是他啊，我与你家主人倒是旧识。”说着便冲着孟猗靡道：“小猗靡，我带你去尝尝十觞楼的竹叶酒，如何？”
　　孟猗靡应了一声好，甄栗就拉了缰绳下马，将马交给那个人，接着跟在那人后面走着。
　　走了一会儿，只闻得周围飘着醉人酒香，孟猗靡抬头一看，楼上的牌匾上刻着“十觞楼”，这名字起得真是奇怪。
　　甄栗指着牌匾说：“这里是云州最有名的酒楼，在云州，清阳山庄的云水剑法和这十觞楼的竹叶酒齐名。走，我带你去尝尝。”
　　走进十觞楼，甄栗选了一张桌子坐下，这张桌子有个屏风，稍与外面隔开，但也能瞧见外面。
　　孟猗靡拿起桌上的杯子仔细端详，这杯子竟也非同寻常，其它桌上的杯子不过普通的土陶杯子，而这张桌上的杯子却是用黄木做的，黄木倒也罢了，也称不上昂贵，但这杯子刀工精妙，刻的是翠岫连绵、微云缥缈的景。
　　“十觞浑意醉，不识故人来。”
　　孟猗靡寻声而去，是一个年轻公子，手摇折扇而来。
　　甄栗起身说道：“羲成兄此言何出？既是故人，自然能识得。”
　　年轻公子靠着孟猗靡的旁边坐下，孟猗靡看他与甄栗称兄道弟，因此冲他拱手揖礼。
　　年轻公子也向他拱手，然后对甄栗说道：“听说你降服了我那马，前些日子，我从北方谈了生意回来，见一处槽枥正喂着这匹马，我瞧它身形剽悍，神采异常，就买了回来。”
　　甄栗见他得了这样的好马，也不禁暗叹他的运气。
　　他正是十觞楼的老板杨羲成，族中皆是从商，杨羲成因竹叶酒的名气开起了酒楼，生意甚好。而甄栗好酒，因此二人极为亲厚，年纪相仿，于是以兄弟相称。孟猗靡见他风度翩翩，天然就生出几分好感。
　　“羲成兄你是识酒之人，有没有听说过‘遣悲愁’此酒？”
　　杨羲成说道：“西汉东方朔，曾到边陲小国带来十坛美酒献给武帝，此酒即名遣悲愁，据说是天下第一的美酒，极为醇香，其妙处在于饮醉之人都会做相同的梦，梦境之中不知何处，但见青竹翠茂的林中有一九尾白狐的身影。此酒甚是奇怪，不过只是传说罢了，现下呢，只有竹叶酒供各位赏评了。”
　　甄栗一笑，点了两坛竹叶酒与孟猗靡共饮。孟猗靡兴决心定要好好品尝此酒，没想到他酒量甚微，沾酒即醉。
　　甄栗见他喝醉了，对他说：“我虽然身为清阳山庄的少当家，但是自小行为都被父亲管束，我若是以客人的身份把你带回去恐怕过于引人注目，会被父亲发现你的来历，不太方便。”
　　孟猗靡待要问是何意，一阵晕眩后眼前一片漆黑，就倒在了地上。
　　甄栗笑道：“这样就方便多了，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