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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桃花不识凡人意 ...

  •   这厢孟猗靡和刘梓湘被赵秋平师徒掳到了青嶂派的青嶂宫。
      青嶂宫就在青嶂山之上,这山延绵数百里,山川灵秀,百兽飞鸟奇多,山势奇峻,更有飞瀑流盈。群峰苍苍,蚕丛中路,崎岖难行,山中气象多变,时而晴天白日,时而淫雨绵绵,行人都道是天地使然,钟灵毓秀。而青嶂派先师,借天然景象之变幻,飞禽鸟兽之形态,自创青冥剑法,以山为名,建立此派,修造宫宇。
      到了如今,这青嶂派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在江湖上也有些威名。上一任掌门在世时武功赫赫,宅心仁厚,江湖中的人都极其敬重他。不过青嶂派这一代弟子无论武功还是品格竟没人能够望其项背。
      上一任掌门还未仙逝时,曾有心选拔继承掌门之位的人,便吩咐门派的弟子做三件事。
      第一件事是将青嶂宫藏书阁里珍藏书典一千三百卷全部抄录一遍。
      第二件事是以青嶂宫为始,一日之内不借助任何马匹车辆,仅凭轻功赶到相隔五百里的翠云山里,寻他年轻时的故友慧真居士,向他讨翠云山独有的翠云酿。
      第三件事是下山做一件惩恶扬善的功德之事。
      这第三件事倒还容易,第二件事别说这路途遥远,能不能赶得上,单讲在一座杳无人烟的山里寻一个人便是极不容易的事情,考验的是弟子的轻功和机遇。第一件事更是繁琐,不过虽说繁琐,倒也极其容易,也不花费力气,考验的是弟子的耐心。
      三件事吩咐下去后,青嶂派的弟子竟无一人完成。
      青嶂派弟子顾演,存悖逆之心,贪残无厌,与赵秋平联手害死青嶂派掌门和大弟子。意图抢夺玄司笔,没想到掌门早有计谋,将玄司笔交到了无人知晓的师侄刘梓湘手中。
      刘梓湘性情纯良,聪明机灵,逃出青嶂宫,只是没想到顾演师徒对她穷追不舍,最终还是把她抓来了。
      现下这个时节,冬日里滴水成冰,天气肃清,夜里更是寒冷难耐。
      孟猗靡和刘梓湘被关在青嶂宫的一间厢房,有两个弟子在门口看着,而他二人被点了穴道,根本无法动弹。
      孟猗靡此时浑身不舒服,他从来没有被人点过穴道,只觉得全身僵硬使不出力气真是难受,更加上穿的单薄,冻得在一旁瑟瑟发抖。
      这时顾演从门外进来,拉住刘梓湘的胳膊逼问道:“说吧,玄司笔你藏在哪了?”
      孟猗靡见状便愤愤道:“手下败将,你竟敢逼迫刘姑娘。”
      顾演抓住孟猗靡的衣服道:“我逼迫她又怎样,有本事你来打我啊,你连云水剑都没有,还有什么能耐?”
      孟猗靡叫道:“你们青嶂派的人真是卑鄙,明明打不过独影,就把我们抓住。”
      顾演抬掌“啪”的一声,打在了孟猗靡脸上,孟猗靡的脸霎时红肿,但他一直狠狠瞪着顾演。
      顾演不欲理会他,他现下一心只想拿到掌门留下的玄司笔,就逼迫刘梓湘问她玄司笔到底在哪。
      刘梓湘见状冷笑道:“我当然不会把玄司笔随身带着,我已经把玄司笔藏在你们永远找不到的地方,你们要是伤害我和孟公子分毫,这辈子都别想拿到玄司笔!”
      顾演听了登时火冒三丈,便握拳挥出,想给刘梓湘一点教训。没想到刚要打出去,胳膊就被人从后面相抵。顾演立即转身,正看见面具人站在他身后,阻挡自己。
      那面具人松手微笑道:“顾公子,有话好说,你先出去,待我与他二人谈谈。”
      那顾演恃他武功高强、身份莫测,便拱了手离开厢房。
      待顾演走后,孟猗靡见面具人坐了下来。面具里面的那双眼睛,似乎打量着自己,带着戾气和冰冷,明明从他的身量看起来年纪轻轻,但却有着强大的气场。那个银白色的面具遮住他上半张脸,只露出一个薄唇,浮起一丝淡淡地嘲弄。他一句话未说,安静地看着孟猗靡。
      孟猗靡被盯得难受便慌乱道:“别嚣张,独影定会来教训你,你可识得清阳山庄的独影长老?”
      面具人清冷地笑道:“独影?你不说我倒忘记提醒你,我当初也以为他会来青嶂宫救你,不过现下看来,你们的关系也不过尔尔。”
      孟猗靡听了一怒道:“我与他的关系岂是你能明白的,你根本不了解他。”
      面具人道:“他那人我最了解,我十年前便知道他是怎样的人。”
      孟猗靡不屑道:“十年前?那时你还是个小娃娃吧。”
      十年前,那时到底怎个模样?
      面具人微微一怔没继续说什么,转身朝向外面。
      那年的不获林,春山和暖,有一片花瓣拂过小径上的点点苍苔,转入帘栊。再没有哪里的桃花,能够比得上不获林的。朝九躺在茅屋的塌上,迷雾缭绕,每日价甜腻的香烧着,使他昏昏欲睡,他微闭着双眼,朦胧中忽然漆黑一片。竟然是独影走过来,携了半枝桃花,搁在朝九的脸上。
      朝九揉了揉惺忪的眼,拿起桃花枝子道:“独影,你是从何处折的桃花?”
      独影凑过来躺在他旁边道:“何处?”独影把衣袖伸过来放在朝九的鼻子上,“你闻闻。”
      朝九仔细地嗅了嗅没有回答,只转身瞧见桌上执着毛笔正在写字的人笑道:“我问你,你可晓得独影的桃花枝子从何处得来的。”
      那人听了搁下笔轻蔑道:“独影长老去过哪里我怎会晓得。”说完起身望了望外面的和暖春风,静静地触碰那阵风的温度。只是目光扫到塌上时,心中一丝凛然。
      自己假装无意地拿起桌案上的那字纸,仔细端详了一番。
      “红豆不堪看,满眼相思泪”
      似乎想到了什么,便把手里的这纸字撕碎了随手扔在空中。暗黄色的宣纸同粉嫩的桃花花瓣飘在一起。
      那年春风飞花和宣纸乱舞,拂过门前的帘栊,飞进了独影的衣袖,吹到了朝九的脸上,最后停留在了他书案的墨砚上。
      飞花不仅与宣纸一样,沾染了墨水,那墨水顺着花瓣的脉络,染出了曲折的纹路,粉色与墨黑色交错,像一幅绝世的画。那幅画还被墨水吸引,再不得飞起来了,永久地留在墨砚之上。
      漫漫起舞,缓缓飘逸,终又停落,何处可堪怜,何处得寻觅,何处是归宿?
      面具人下意识地看了看窗外,刺骨的寒风吹了进来,冬日里自然是这样的,此时腊梅拔了头筹,只是不知那乱舞的桃花何时才能开遍林中。
      面具人看了他一眼,嘴角竟露出苦涩的笑,接着没说什么就转身离开。
      孟猗靡见状倒心中一凛,想这人真是奇怪,只不过那样说他,他就恼了。
      孟猗靡叫住了,问面具人什么意思。
      面具人停下脚步,静静伫立,将一只手伸到窗外,过了片刻,转身又走到孟猗靡旁边,用手轻轻触碰他的脸颊,然后声音颤抖道:“你可明白?”
      这么多年过去,世事变迁,或许他再难忘记十年前不获林的那场桃花飘落,那阵春风和暖。
      青光闪动,云水剑一挥,便架在了脖子上,这柄剑很久没有在独影的手中挥动了。十年前,独影曾将剑指向了最不该伤害的人。而这次,他指向的是南昱华。
      “独影长老,你什么意思?”南昱华分毫不敢动,“刀剑无眼,有话好好说,我们还着急去救孟公子。”
      独影认真地盯着南昱华道:“你已经说出原因了,自己不清楚吗?”
      南昱华道:“我不明白,掳走孟公子的人是青嶂派,你为何与我刀剑相向。”
      独影将剑有靠近了他脖子一分道:“我已经让甄栗查过你了,你与那面具人关系匪浅。”
      南昱华听了冷冷地一笑道:“没想到,清阳山庄的独影长老不仅武功卓绝,而且才智也很了得。”
      难怪甄栗那样对自己,原来他一早就知道了自己的动机。可惜了南昱华对他的心意无论怎样赤诚,早就不被甄栗放在眼里。
      那年金陵外面繁华无尽、歌舞升平、热闹非凡,而在昏暗落寞的酒楼里,自己却是苦吟诗词,一人独酌,竟然有那么一个红衣男子走了过来,唤他一句兄台,与他对饮遣悲愁。遣悲愁?何日才能遣尽悲愁?若能一直醉在自己心心念念的那个瞬间,即使永不再醒,倒也不枉此生,不辜负了那份情。
      红衣离去,身影渐远,就像元宵节后飘过的一阵风,随着水上的花灯,杳无音信。那时还未知晓他的名字,直到数日前再度重逢,互通姓名,却彼此再不能坦然对酒作欢,而是互相试探,想想也是极可怜的。真真辜负了自己那一刻饮酒抒怀的豪情,那一年珊珊红衣的思念。
      南昱华一脸阴沉道:“好吧,我如今都告诉你。邀约之人就是面具人。是他遣我来,在合适的时机,把你们引到朝九大师的茅屋那里看到那场大火,你才能没有缘由地就闯进大火里,还受伤中了他的毒。也是他让我用马车把受伤的你带到城中的医庐。还有赵秋平那个臭道士,他本想利用赵秋平借刀杀人,可惜那时如果没有甄栗,你恐怕没有机会把剑架到我脖子上了。”
      独影淡淡道:“那面具人是谁?”
      南昱华咬了咬牙道:“你就算杀了我,我也不会告诉你的。因为我同你讲他的身份,你必然会杀了他。无须问我为何要护住他,同我当初选择帮他的理由一样。”
      不获林的腊梅落了,它与白雪起舞,有一片花瓣飘到了独影的云水剑上,那片花瓣寂寂无言,融在剑尖的猩红的鲜血里,鲜血沾染了它的纹路,它便再不得飞起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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