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友》晨光如故

12、思 念

　　自那天送走苏越，周雨就彻底变身为死宅男。

　　其实这才是他最爱的生活，没有之一。

　　周雨自十六岁意识到自己的秘密后，便最爱的就是与自己相处。

　　苏越的归来，仿佛是他的一个梦。若不是手机短信确实存留着证据，他恐怕都要以为那个小咖啡馆的温暖下午不过是一场甜美的妄想。

　　周雨顶着三天没舍得洗的头发地坐在沙发上嫌弃自己：曾经又不是没有过过失去这个人的日子，如今不过分别三日，竟这样坐立难安，周雨啊周雨，这些年你真是除了皱纹长了什么都没长啊。

　　他边嫌弃边摸了摸自己的发顶，视而不见一手头油，只喃喃道：“还不算痒，看来还能再撑两天。”

　　正自语着，手机传来微信的声音，他顿时变身为敏捷的弹簧，从沙发上一蹦而起抓过手机打开微信。

　　果然是苏越发来的，上面显示的是两人加了微信后的第一条信息：是一张办公桌的照片，看起来已经很宽大的办公桌上杂乱着摆着很多文件夹。

　　照片下面紧跟着一句话：快被成堆的工作淹没，非常羡慕某个宅男。

　　周雨笑了，见他有这么多工作，着实替他高兴，手指在屏幕上快速地回道：工作多好啊，反正赚了都是你这个老板的。

　　不一会儿苏越的回复来了：老板也是人（哭脸）。

　　周雨：NO！在我的认知里，老板从来不是人。

　　苏越：……

　　周雨欢快地倒在沙发上，把手机举向天花板，点开图片使劲放大了看，却发现这个人的办公桌除了文件夹便只剩各种堆积的书籍，实在是枯燥无味。

　　他仔细巡视了一遍，庆幸发现，没有任何年轻女性的照片（男性当然根本不可能）。

　　正欣赏着，头皮又传来一阵瘙痒，他随手挠挠头，终于再次开始嫌弃自己：“周雨，你头发脏成这样也是没谁了。”

　　他整个人安了心，终于决定去洗个澡，于是愉快地在微信回复栏打了句回话，哼着歌就走向了浴室，心情很好地清洗自己去了。

　　浴室很快传来淋雨声和周雨那不成调的歌声，映着他最后回复的微信：快去干活，别想从我个无业游民这里得到任何安慰，哼哼。

　　不知怎的，刚才还一片沉寂的房间因飘来的几缕歌声竟变得生动了许多，当然，那个正欢快洗澡的人才不会承认，他其实，思之欲狂。

　　.

　　周雨最近发现，他天天在家吃了睡睡了吃的，却竟然还瘦了几斤，他发现后立即得意洋洋地把这件事发微信告诉了苏越。是的，他现在与苏越彻底恢复了友好邦交，两人虽然不在一个城市，但联系频繁，相处熟稔，仿若从没有那莫名其妙的几年空白。

　　苏越收到信息向来回复很快，这个习惯在这很多年里也没有变过，很快周雨就收到了他的回复：你是不是把电子秤的数字调了？

　　周雨正躺在阳台躺椅上悠闲地喝着啤酒，看到他回复的信息后忍俊不禁地回复道：我又不是女人，至于为了欺骗自己干这事？（鄙视脸）

　　苏越：那就是三餐不正常。

　　周雨：你是失忆了？今天晚上才刚给你晒完我做的丰富晚餐。

　　苏越：……能不刺激我么？我晚上就吃了一碗面。

　　周雨：你有啥可委屈的，这碗面可是在我的远程指导下做出的周氏美味什锦面，里面荤素搭配，营养全面不亚于一桌大餐。

　　最近周雨培养出了一个兴趣，就是每天吃饭前先拍张照片发给你苏越晒晒。这一开始原本是苏越要求的，他给出的原因是非常怀疑宅男属性的他每天只会用零食或外卖度日，所以要求周雨每次吃饭之前都要拍张照片发给他让他监督。

　　两人约定好这事后，周雨突然每天对一日三餐开始重视起来，每天晚上睡觉前一定要先拟好食谱，第二天早上去采买，因为担心晚一点菜不新鲜，他反而每天起的都很规律，买完菜顺便在小区里跑跑步，回来后把曾经工作的认真劲全放在烹饪上，俨然当成了一项重大的政治任务。

　　他本身是会一些厨艺的，因为想着每天都要跟苏越显摆，所以厨艺在这些日子里也精进了不少，做出的饭菜不但越来越好吃，而且还越来越好看。

　　时间一长，周雨看着镜子里气色愈来愈好的自己，才意识到待业的这段时间他竟然过的是定时起床、规律锻炼、按时吃饭的健康生活。

　　说好的颓废呢？说好的堕落呢？说好的熬夜打游戏呢？

　　竟然统统没有。

　　就因为与苏越的一个约定，他每天的脑子里只有茄子、白菜、牛肉、里脊……

　　周雨挫败，看着镜子里自己没出息的样子，伸出手指使劲点点点，一直点到手指痛，一边痛骂自己一边思考明天吃什么？

　　当然，周雨心里明白苏越是用这种方式关心着自己，他觉得他也应该回馈一下这个人的好意，于是，当他知道苏越才是每天靠外卖度日以后，感叹了一下原来这么多年除了他没有长进以外，苏越也没啥长进后，他决定远程指导一下这个人的厨艺，而苏越竟然也虚心接受，这不，今晚就指导着这个人煮了一碗色香味俱全的什锦面。

　　正想着，苏越的信息又来了：是很营养，不过我想你什么时候亲自来给我煮一顿好吃的。

　　周雨一怔，揣测苏越这话是什么意思，就见这人紧跟着又发了一条信息过来：既然你现在没事，不如来我这里住一段时间吧，换个城市当度假了。

　　周雨握着手机，有点不知所措，这个邀约，也太诱人了。

　　他愣是按耐住立即狂奔进屋收拾行李的冲动，故作淡定地回复道：其实你是想让我过去帮你专职煮饭吧？

　　苏越：哈哈，是有这么个打算，到了这边，你白住，我白吃。你要是住的习惯，就留在这里吧。

　　周雨怔怔地看着他的回复，想象着跟苏越一同生活在一个城市的样子，想必是……非常非常非常好的吧。

　　是现在的周雨已经不再是二十岁的周雨，那时他想着简单，只想着就算是以朋友的身份在苏越身边一辈子也是好的。可那时候太年轻，低估了自己的自控力，以为就算以后看着苏越结婚生子他也能笑着送上祝福。

　　但事实呢？

　　一个醉酒他便越了界，而且还有可能变成苏越出走的原因，而这个人的不告而别，差点把他折磨死，在疯狂的寻找冷却以后，他深刻地意识到，他对苏越这个人的感情也许深到他自己也估量不出，那么他又有什么自信能够站在一旁微笑着看着他进入另一个人的生命中呢？

　　所以即将三十岁的周雨，不能不更加谨慎地去思考一些问题，他与这个人终究走的不是一条路，在这个真心把他当做好兄弟的人的身边，他如同一枚自己也不知道开关在哪里的定时炸弹，若他们再次如同曾经那般，朝夕相处在一起的话，当有一天这个人要与另一个人共度一生时，他能够保证这颗炸弹不去伤害到这个人么？

　　周雨手指微颤，强迫自己拒绝这甜美的提议：我都在这里生活惯了，而且我都在这里买了房子了，不想挪窝了。

　　一向回复信息很快的苏越，五分钟以后，才回复了他的信息：

　　好吧。

　　周雨把剩下啤酒一饮而尽，看着夜空想，周雨，你做的很好，苏越于你终究是最甜美的毒，此时蜜糖，彼时砒霜。如果爱上苏越是一条回不去的路，那么唯有克制，才能陪在他身边一辈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