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岁月忽已晚》若水成冰

4、你不属于他们的世界

　　当他驼着背走到红姐的身旁，连两边的保镖都惊骇地往后退散。
　　这一幕，让看热闹的人群炸开了锅，无异于晴天响雷，呼吸急促，眼神放光，心中就像被猫爪一样，神秘感和好奇心在这一刻，达到了顶峰，交头接耳，迫不及待地讨论询问着。
　　我眼神一敛，快速敲打着手指，脑海里像放电影一样，飞速旋转变化着各种各样，不同场景的人物事件，不留余力详尽地来回搜索，却发现仍所知甚少，就好像他的身份被人刻意隐瞒了一样。
　　趁着混乱，心中一动，拿出隐藏的备用手机，输入一串号码，发了条短信过去。
　　一分钟后，收到一条陌生的信息，内容全部是密密麻麻的字母和符号。
　　嘴角轻笑，用手指快速拍打着大腿，瞬间，大致了解了一下驼背男的身份。
　　信息中提到，他没有真名，代号高哥，是这个酒吧里看场子的沉默打手，资历很高，尽管来到这里还不到一年时间。据说是被幕后的老板特意从外地请回来的，佣金不菲，平日里神出鬼没，擅长乔装打扮，只负责保护红姐一个人。无人清楚他的过去，早知道他是一个比任何人都有故事的存在。
　　信息的末尾，特意嘱咐提醒了一句：此人异常神秘，残忍可怕，虽两鬓斑白，散发着英雄迟暮的气息，但近期一个人灭掉了有着一百多人的帮派。上面吩咐，若无必要，切勿与之为敌。
　　删除掉信息，咬着嘴唇，手指缓慢敲击着，低头蹙眉，陷入了沉思，眼神中多了一些凝重与忌惮之色。
　　云妹和胖子两个人大眼瞪小眼，不知所措，面对着虎视眈眈的保镖，装模作样怒目而视，震慑住了脚下的创疤男，内心却叫苦不堪，处在风暴的中心地带，真是亚历山大。
　　他们没有注意到，悄悄退后几步的女子，俏脸上闪过一丝丝担心和忧虑，静若止水的内心泛起一缕缕紧张，忐忑，雪白的小手纠结地缠绕在一起，昂贵漂亮的包里亮着已经完全解锁的手机，上面显示出等待拨出的，一串短号。
　　衣袖被重重拉扯着，一抬头，从深思的情绪里清醒，摸了摸鹰勾鼻子，似下定了决心。
　　望着前方那两个身影，骄傲的内心是不甘心的。
　　走下舞池中央，拿起桌子上的空酒瓶，看着那道佝偻的身影，径直走去。
　　人群顿时安静了下来，目不转睛地注视着，期待着神情里不加掩饰地兴奋，激动，欢呼。
　　但，恐怕要让他们这些人失望了。
　　在相距三米的地方，我停了下来，眼神明亮，嘴角轻笑，似会见久违的老朋友一样真挚，然后，出乎所有人意料的是，我用左手的食指和中指高高地夹起酒瓶口，深吸一口气，暗自用力，只听，“咔擦”一声清脆的响动，坚硬的酒瓶口断裂，留在手上，瓶身却摔破一地，碎片摇曳间，异常的光彩照人。
　　对于这神奇的一幕，众人惊呼一片，赞叹不已，纷纷拍手较好。
　　我内心得意十足，眼神轻蔑，意气风发，对自己很是自信和满意，做了个请的手势。
　　看到这，红姐摇头轻叹，目光中流露出幼稚可笑的神情，还高高在上的怜悯。
　　我顿时升起的优越感在她那一个眼神中，刹那间消散的干干净净，面色铁青，咬牙切齿，怒气焚天。
　　狰狞着死死盯着驼背男，一个保镖拿起桌子上一模一样的空酒瓶，尊敬地走到他的面前，低头收气，翻起手掌，酒瓶横放，底面朝向了他。
　　望着这迥然不同的方式，原本嘈杂的人群慢慢安静了下来，全神贯注地打量着他的每一个细节，生怕漏掉了精彩的一环。
　　驼背男颤颤巍巍伸出枯黄的左手中指，其它的四个指头无精打采地垂落着，就在围观人疑惑不解时，“哗啦”一声，酒瓶底部破碎了一个长长的大洞，而碎片却都进入了瓶身内，没有一片凋落下来。
　　周围陷入了沉静，嘴巴张得大大的，一脸难以理解和吃惊的神情。
　　只听，驼背男充满沧桑的低沉嗓音道：“哎，现在的年轻人心浮气躁，总喜欢打打杀杀，这样不好不好，我这把老骨头清理这些卫生，可是非常累的。”
　　一种挫败感油然而生，眼神黯淡，坐在一旁的凳子上，浑身如散了架，异常地乏累与巨大地失落。
　　耳边传来他似自言自语地呢喃声，“生活在这个时代，是幸运的，同时也是悲哀的。”
　　“月满则缺，盈满则亏，水满则溢。”
　　心中蓦疼，一瞬间，百感交集。
　　看着他面无表情地转过身，逐渐隐没在黑暗里，像一个四处飘荡着幽灵，看不见的敌人其实是最可怕。
　　没想到，自己输得这么惨。
　　兴趣索然，扯动着皮笑肉不笑地神经，朝胖子他们找了招手，站起身，从钱包最外围的夹缝口掏出两张金黄色的卡，轻轻地放在桌子上，“是小弟鲁莽了，这些就算是赔罪了，剩下一张麻烦红姐善后了，两张都没有密码。”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总感觉她不是在看我，而且眼神里有不易察觉的躲闪和叹息，或许是我多虑了吧。
　　一行人即将要完全迈出门口的时候，驼背男悄无声息地出现在我身后，拍了拍我的肩膀。
　　我停下脚步，朝他们挥了挥手，眼神示意放心，然后，转过身，微笑着说：“高哥，有事吗？”
　　“你身边的女子不简单，劝你小心一点，还是不要趟这浑水为妙。”耳边飘过洪亮的声响，不复刚才的沙哑。
　　我内心一凛，感觉有一张看不见的大网正在铺天盖地地向我狰狞展开，里面千丝万缕的织线已经困住了数不清的醉生梦死人群。
　　直觉告诉我，一旦深入，便会彻底地沦陷其中，永无安宁，如果一不小心，将会成为那森森白骨中的一具。
　　笑意不减，神情怡然，“我只是一个贪图安乐微不足道的小人物，本性淡泊，不愿受约束，我知道分寸，就不牢你们这些大人物费心了。”
　　“这是我的联系方式，有没有兴趣···”
　　“多谢高哥的美意，只是小弟目前还在上学阶段，理应以学业为重，要不然，以后毕业就失业了，总拖社会的后腿就不好了，你说，对吧，高哥。”
　　“你难道不为你身边的朋友考虑一番吗？相信你也察觉到了，今晚发生的事，不是一个简单地意外而已吧。”
　　我眼神骤冷，脸庞阴沉，“我只是一个从偏远农村来的穷小伙，一步步靠自己的双手，才有今天的成就，说实话，要我放弃，不犹豫是假的，但我做人也有自己的原则，要是触碰到了我的底线，哪怕一无所有，我也要他付出相应的代价。反正，我有的时间，大不了重头再来。”
　　驼背男鬓角轻缓，嘴角勾起一个意味深长地诡异弧度，“你迟早会来找我，因为，你，天生就是属于我们这一类，你和身后的人，终究不是一个世界的。”
　　走到门外，脸上落下湿润的水珠，一抬头，漫天的雨水飘然而至。
　　后背一暖，身子已经披上了宽松的风衣。
　　心里触动了一下，看着面前娇艳的女子在冷风中瑟瑟发抖，微微一叹，取下风衣，不由她反抗，直接套在了她的身上，包裹得严严实实，板着脸，“小傻瓜，我是男生，皮糙肉厚的，这点小雨不算什么，你就不一样了，赶快穿上，要是冻感冒了，我就不要你了。”
　　“你知道吗，你已经很久没有叫我小傻瓜了，这一刻，我觉得好幸福，就算是淋再大的雨也都是值得的。”美目微红，甜蜜感动着。
　　我尴尬地摸了摸扁扁的后脑勺，岔开话题道：“我的那两个宿友呢？”
　　“他们刚才打车先回了，还说，”胸口小鹿乱撞，面容升起迷人的红晕，抬起水雾般大眼睛，轻咬着嘴唇，似下定了决心，鼓足勇气道：“他们还说，让你今天夜里不用回去了。”
　　冷风拂过，却也春意无限。
　　“傻瓜，有的是机会，我下次再好好的惩罚你，到时候等着求饶吧。”我坏坏地笑着，“今天下大雨了，我先送你回去吧。”
　　女子美目一湿，泛起失落的酸楚，“其实，我一直都知道你不是真心喜欢我的，在我身上有着某个女生的影子，只是我以为你能会忘了她。”
　　倏然一疼，沉默，还是沉默。
　　嘴角自嘲一笑，“我也以为可以”
　　强忍要流下的委屈泪水，“你可以给我讲讲她是一个怎样的女子吗？究竟是有何种魔力才让你至今都念念不忘。”
　　摇了摇头，似不愿提起那段冰封许久的记忆，“车来了，我先送你回去。”
　　听着这冷漠的话语，看着近在咫尺的挺拔俊朗男子却有远在天涯的陌生距离感，幽深的眼瞳中出现低落的色彩，拽紧了身上的风衣，心中一痛，银牙轻咬，
　　“不，我不要你送我，我自己会走，你那么想离开，就先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