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第 3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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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清晨，日头从东方冉冉升起，万物都从睡梦中醒来。
中心的火堆已熄灭，温子珏却顶着双淡淡的黑眼圈，收拾包袱拿出干粮，师父跟看新奇物件似的将他上上下下打量了跟遍，看得温子珏有点发憷。
他才徐徐开口：“徒儿啊，你昨晚这是去跟什么勾当了？”
温子珏：“……”
事实证明，温子珏昨晚并未睡好。
倒没有多见不得人，就是躺地上辗转反侧，后知后觉的想起自个儿要做什么。
以温子珏自幼从书中所学的教诲来说，对顾染染的所作所为很不赞同，一个未出阁的姑娘家怎能独身一人上路，万一遇到歹人该怎么办，同样也是令她家人担心，虽说因受着了惊吓，可能才跟着他们，但未免有些不妥，温子珏本想就着那夜好好说说，谁知被一打岔，竟忘了。
为此，他想了一宿。
不知是因昨夜月色太好，还是顾染染妖胆大了些。
今日她竟明目张胆的跟到后头了，铃铛声漾了一路。
师父边赶路边琢磨，越想越觉得这事儿不对劲，回首望了眼后头亭亭玉立的娇俏人儿，见她注意到目光，对其灿烂一笑，忽然福至心灵道：“这小丫头该不会是瞧上你了吧？”
温子珏很无奈：“师父你想多了。”
但师父却愈发肯定有猫腻：“肯定是看上你了，不然她干嘛跟着我们？”
“事关人家清白，师父你莫胡说。”
师父瞅着自家油盐不进的傻徒弟很是恨铁不成钢，气哼哼对他翻了个白眼：“那你倒是去问问她，看看她究竟为何要跟着我们俩个道士。”
此举正中温子珏下怀，他沉吟片刻，便走过去问了。
后头顾染染见他们停下，不知发生了何事，正想伸长脖子去瞅，又见温子珏缓缓步来，赶紧缩了回去，笑眯眯打了声招呼：“小道长早啊。”
所谓伸手不打笑脸人，顾染染笑得煞是好看，在这晃眼的笑容下，温子珏竟有些不知如何开口。
“小道长有什么事么？”她问。
温子珏叹了口气，开门见山：“顾姑娘为何要跟着我们？”
她的笑容戛然而止，晓得重头戏来了，赶紧拧一把大腿，眼眶里捧着热泪。
见状，温子珏有点慌了，暗自自责，怕是自己下口太重了：“顾姑娘不愿说便不说了。”
顾染染摇摇头：“不是，小道长你们很好。”她微顿，眉眼间竟有几分阑珊，“我不愿骗你，其实我是从家里偷跑出来的，已无处可去了，才会跟着你们的。”
温子珏神色软化，语气极其轻柔，好似生怕惊扰到她：“那……顾姑娘肯否告诉我，你为何要从家中偷跑出来？”
“因为……”顾染染又暗自掐一把大腿，抬脸泪眼汪汪，“我爹想要将我嫁个给恶棍，他取了十八房妻妾，生得丑陋，还动不动就喜欢对别人打骂，我不愿嫁给他，我爹便将我关起来，我好不容易才逃出来，怕再被我爹抓回去，就想着跟着道长就算被他们找到了，也不敢动我。”
温子珏哑然无言，着实不知该说什么，向来别人的家务事最难管，搞不好还会惹来一身骚。
见顾染染低头颤肩，想必定是十分伤心，他抬手轻轻拍了拍她的背，以示安慰，其动作规矩守礼无比。然后顾染染便顺势搭上他肩头。
温子珏身子一僵，下意识便想推开，可耳后那从喉咙里低低滚出的一声哽咽，令他下不去手了，好在顾染染靠得也甚是讲究，适如其分，不带半点越举暧昧的地方。
他只好立在远处，等她哭完。
后头人儿埋在颈窝里，耸动着肩，笑开了花。
旁边师父后方望着两人身影，不晓得在搞啥蘑菇，急得嘴角都快燎上泡了。
来回踱步间，赫然一道雷声劈下，古人云的天有不测风云，诚不欺人，顷刻间天空便下起了雨水，愈来愈大，转眼便成倾盆大雨。
三人急急忙忙避雨，其中温子珏很是贴心的用包袱为顾染染挡雨，惹得师父看在眼里，恨不得颤抖的喊出一句，徒大不中留。只见不远处有一方供人休息的小亭，三人连忙步了进去，雨水淅沥沥敲落在亭顶，又汇聚成一小股，从四角亭檐飞溅下来。
温子珏从背包拿出布片，让师父擦擦干。
师父接过布片就冷哼一声，扭头挪远了点，到犄角中暗自伤神，掰算着如何将其一把屎一把尿拉扯长大的辛酸往事。
这态度惹得温子珏满头雾水，心怀不解的又像另一头的顾染染递布。
坐于亭沿的顾染染浑身湿漉漉的，垂头丧气的，好像打不起精神来，作为只狐狸，绒毛自然要蓬松才好，像如今这般毛都包含水分的，搭在身上，显然不太舒服。
温子珏看顾染染神情萎靡，担忧问：“顾姑娘可是不舒服？”
没等顾染染答，师父就突然哼了一声，瓮声瓮气道：“都走了十几天，我们什么时候才到？”
“是九日。”温子珏纠正，“怕是还有三日才到。”
顾染染神色恹恹的插嘴：“道长要去哪里？能不能带上我？”
师父立刻看来，仿佛惊叹她女儿家为何如此不矜持：“小丫头你还想跟我们到天边不成？我劝你还是早点回去吧，别让你家父母担心了。”
“我……”顾染染默然垂首。
原先活泼得跟兔子投胎似的人儿，突然好似没了生气，温子珏不大看得过去，便轻声向师父解释了她的苦楚。谁知师父他变脸跟翻书似的，先前还好像跟欠了钱似的，现在顿时表示同情了。
师父表示，人一个小姑娘也不容易，就让她跟着吧。
这会却又轮到温子珏犯难了，他则表示，他们两人都是道士，说得好听点是四方云游无拘无束，说得不好听就是无业游民四处流浪，哪能让姑娘家跟他们吃苦？
师父却一瞪眼，指责说：“你这没同情心的家伙！”
温子珏：……合着他成坏人了？
“我能问问二位道长要去哪里么？”顾染染默默插了句。
“江州城！”
这话倒不是温子珏说的，而是师父率先抢着回答。
她听到回答仿佛释然了些，眉眼又弯下了几分：“江州城啊，那里有我认识的人，如果小道长觉得麻烦的话，我只跟到江州城就好了。”
又是没等温子珏回答，师父先一拍大腿，不容拒绝的应了。
温子珏默然：……他还能拒绝么？
答案当然是不能。
一个巴掌拍不响，如果他再拒绝，怕是无情无义无理取闹的屎盆子就要被他亲师父扣下了。
于是顾染染理所当然且如愿以偿的跟着上了路，三人一行前往江州城。
……
江州城，青石板铺至望不穿的尽头，沸反盈天。
三人待雨歇罢，才从凉亭走出赶路，停停复又走走，比温子珏说得日子还要迟了一天，方才到。小贩的叫卖声和孩童的嬉戏声交织，乐作一团，偶尔辆马车驶过，车轮碾过青石板，震得帘子一阵摇晃，惹得两旁人群不约而同的退散开来。
顾染染脱略的穿梭在街道间，走路一蹦三跳的，跟师父凑着有说有笑。而温子珏则默不作声的跟在后头，背着半人大的背包。
没错，顾染染用她那张活似抹了蜂蜜的嘴，以四天的功夫，跟师父建立了深厚的革命友谊。
温子珏用了好半天，才将玩跑脱了线的师父掰回正途，向路人打听了李家的方位，便领着人去了。说起这李家，顾染染在这四天内倒也有所耳闻，他们之所以回来江州城，便也是因为这李老爷。
李府位于城西的一条街中，不偏不倚的躺在城内珠水上，联通这城外的护城河，其中商铺林立，来往之人多如过江之卿，城中最繁华的地段便当属此了，而顾染染三人从东城门入城，走了约莫三炷香，才看到李家的大门，和门前立着的两尊威风凛凛的石狮。
师父上前，叩了叩兽头门环。
随着一声长吱，大门应声开出道细小的缝隙，有人从中打量三人。
他出声：“你们是什么人？”
“贫道乃清辉道人，身后一位是贫道的弟子，麻烦小哥前往通报一声，就说贫道来了。”师父一改之前的不正经，施施然和颜悦色说，竟真有几分得道高人的模样。
“你们等等。”
说完，门便合上了。
师父伫立门前，身后依次是温子珏和顾染染，他气得要跳脚——当真是门缝里看人，看扁了人！
没多久，门内传来急促的脚步声，有两人从敞开的大门中出来，其中一人依稀好像是刚才的小厮，另一个则是中年富态的男人。男人的衣服面料极好，配饰看来也不便宜，见到师父忙不迭赔笑道：“我盼星星盼月亮，可终于把大师您给盼来了啊！”
师父无怒无喜：“李老爷架子可真大啊。”
“哎呦喂，我哪敢在大师面前摆架子啊，这不是折煞我吗？都是新来的没眼力，我回去就教训教训他！”李老爷说的十分诚恳，回头瞪了小厮一眼，“还不快给大师赔罪！”
师父却先生气了：“贫道像是这么小肚鸡肠的人吗？”
李老爷立刻赔不是。
然后师父的脸色终于缓和了不少，李老爷便顺势客客气气的将三人请进家。
只留下小厮一脸懵，面壁思过……
作者有话说
第3章 第 3 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