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行车》隐性选择

5、醉酒

　　又到周日，丁一桐来看陈晗。

　　陈晗待在家里的那两年，丁一桐怕她想不开，天天给她打电话，如果课不紧，隔三差五还来给她送吃的。有一次电话打了三遍都没有打通，丁一桐慌了，从学校里冲过来，敲门也没人开，赶紧报了警，结果发现陈晗只是好几天没有吃饭，饿晕在床上，那天丁一桐就配了陈晗家的钥匙。

　　丁一桐开门，看见陈晗坐在沙发上看电视，电视上放周星驰的喜剧，滑稽的表情下面永远有一双隐忍又哀伤的眼睛，陈晗转过头看丁一桐，扯着嘴一笑。

　　两人吃饭的时候，陈晗停下来，拨弄着碗里的面，“一桐，你其实不必来看我的，我该吃吃该喝喝，没有什么好担心的。”丁一桐不理，只是问她：“陆昱是今晚回来？”陈晗说是。丁一桐接着吃面，不经意地开口，“陈晗，他向你伸手，你就搭住吧......”，想了一想，还是继续说，“该醒了，你总不能骗自己一辈子。”这时候电视里传来一阵经典的周氏笑声，丁一桐觉得突兀刺耳，陈晗却跟着也笑开了，一边笑，一边说：“一桐，醒过来，我活不下去的。”

　　接到陆昱的时候两点多，车开进城将近四点。陆昱问陈晗：“饿不饿，我们去吃点东西。”陈晗的确饿了，把车停回车主的小区，两个人走到附近一间晚上不关门的饭馆，饭馆门口停了好几辆出租车，陈晗常来，现在正是饭点。菜点完以后，陆昱又去旁边超市买了一瓶酒，倒了两杯出来，一杯搁在陈晗面前。
　　陈晗酒量很差，一杯没有喝完，脸已经红透，心脏上蹿下跳，连皮肤都突突突地跳，一举一动，有点无所适从，陆昱看着她，“你瘦了很多。”，陈晗像是木偶被他的话扯着线提起，双手捧住自己的脸，“你记不记得，我以前一直觉得自己不够瘦，饭从来不好好吃，还吃减肥药闹了好多天肚子，被我妈臭骂，哈哈，没想到，现在这么容易就瘦成这样了……”陆昱低头喝酒，觉得心口一闷，转移话题，“天天都要开车？”，她摇摇头说：“不不不，星期三休息。”，“休息的时候做什么？”，“睡…觉…啊…”陈晗手上的筷子掉了一支在桌上，整个人摇摇欲坠。

　　他站起来结账，又扶起陈晗，送她回家。路上时不时刮来一阵凉风，陈晗酒意渐消，清醒了起来，但偏偏装作没醒，把半个身子都赖在陆昱身上，手晃晃荡荡地去抓他的手，抓住了，陆昱的手比她大很多，把她的手整个包在掌心里，牵住，他坚实的臂膀，似乎什么都可以替她挡住。
　　夜路自己一个人走这么久，早也走惯了，突然被人陪伴，心里却涌起一种久违的安全感，仿佛有了依靠，不必再伶俜飘摇，对着早已经熟悉的夜色，还要怕上一怕，这种感觉取代了醉意荡漾在她的心头，迷人又短暂。

　　再长的路，走一走，也是要被走完。

　　到了楼下，陈晗深吸一口气，把手慢慢挣脱出来，庄重地好像在完成什么仪式，抬起头看着陆昱，他背后一棵梧桐在路灯下偶影独立，茂密的光斑落在陆昱的眉眼上，一点明，一点暗，模糊又温柔，她的眼里一点点含住了泪，再看下去恐怕会不舍，于是把头埋在他胸口上，颤抖的声音像玉珠一样从嘴角散落出来，掷地有声，陈晗说：“我这一瞬间很快乐，陆昱，谢谢你，可再多一点的快乐，我就承受不了了......如果再多，我就会想要逃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