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青精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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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台闭上眼，她已经许久不曾有过这样自在的日子了，自在到这清风明月也能让她流下泪来。
这日子美好得让她觉着这仿佛是她又在做梦。
重台在環榴台时，做过许多梦，每一个梦里都有折丹。
云淡风轻的折丹，温润如玉的折丹，这样的折丹，那样的折丹，那白色的身影，是她从不敢宣之于口的心事。
梦里折丹穿着红衣娶了她，梦到折丹替她挽发，梦到折丹站在帝屋树下对着她笑。
但是，重台没有梦见的是折丹亲手把她关进了混沌珠。
这是她回到環榴台的第三日了，重台看了一眼高悬在正中的太阳，她叹了口气，去库里拿了一些东西，又在環榴台设了一个结界后便踏上流云飞身而去。
她回到環榴台后找句芒打听过，自从五百年前的事后，若水便把自己关在了楼外楼，不出来，也不许人进去，因而重台特意在環榴台挑了许多东西，都是为了破楼外楼的结界的。
但出乎意料的是，楼外楼的结界似乎格外好破。
这是她第二次来楼外楼，楼外楼与她的環榴台不遑多让，几乎占了小半个山头，之所以称楼外楼，是因楼可随楼主的心而变，除此楼外，再无楼。
楼外楼起在山顶的池子里，池子边种着许多帝屋树，若要去楼外楼，必要越过这一池清水，而这一池清水，却也不是那么好越的，越水之人需得心无所牵才是。
重台初次来时就备了避水珠，因为她是心有所牵之人。
重台拿出避水珠，避水珠，恰如其名，有避水之用。
一放到水中，水中缓缓开了一条小道。
重台小心地持着避水珠走了过去。
重台踏进楼外楼，一个模样清秀的少年正端着笔坐在桌旁作画。
这便是楼外楼的楼主，若水上仙了。
这些年过去，他仍旧是旧时的面貌。
若不是若水坐着的轮椅，重台几乎要以为她所见的，不过是一个寻常少年。
重台一时之间竟不知如何开口，但心头涌起的愧疚还是迫着她开了口：
“对不住，我来得太迟了。”
正提笔作画的若水的手一顿，冷冷地没有说话，连抬头看重台一眼也不曾。
“若我俩易地而处，我一定会恨不得杀了你。你这样对我也是我自作自受，我这次来是为了治好你的。”重台接着说道。
若水这才冷冷地看了她一眼，他的眼里似是无尽的深渊。
随后若水便自己推着木制的轮椅走了。
眼前的场景也忽然变了，在重台眼前的是一扇又一扇门。
若水的身影几乎要淹没在门里。
重台正欲拿续骨草的手一顿，看着一扇扇缓缓合上的门中若水的背影，只觉得仿佛有什么东西在拉扯着她的心。
若是当年她能……但此刻，多说无益。
重台站了许久，仍不见若水的身影，便转身出了楼外楼。
重台在若水的池子旁旁找了一棵帝屋树，在树下生了火，做起饭来，她煮的是青精饭，青精饭是采青精草捣汁后泡入上好的粳米，待到几个时辰后再上锅蒸，蒸好的饭晒干后可放置很久。
在混沌珠的日子里，她无事就琢磨前人留在珠中的那本《山家清供》，几百年地读下来，对饭疏倒也颇有几分心得。
趁着蒸饭的空当，重台又做了一道素蒸鸭，素蒸鸭即是蒸葫芦，彼时在混沌珠中，除了人迹以外，什么物什都不曾缺，临出来时，她又随手带了一些出来。
楼外楼的灯火仍然亮着，重台看着灯火久久说不出话来。
若水的心里有一个缺口，是她亲手撕开的缺口，这是再多的灯火也无法温暖的。
不知过了多久，久到青精饭的隐隐香气将重台从对往事的怅惘中拉了出来。
重台用食盒装了一碗青精饭和素蒸鸭，提着饭盒到了若水的房间。
重台轻轻叩了叩门，“我做了一些饭疏，若是你有兴致可用一些……”
重台的话还未说完，屋里的灯便倏地灭了。
重台叹了口气，又觉着按着若水的脾气若是承了她的好意才是怪事呢，左右她所图的是一件需得徐徐图之的事。
“我放在门口了，我的厨艺应该还没到不堪入口的地步。”重台留下这句话便回了树下。
树下的火还噼里啪啦地燃着，重台又扔了一根柴禾到火堆里去，得了这一根柴禾，火堆里一簇一簇的火焰燃得更猛了，似灵蛇吐信般对重台张牙舞爪着。
重台扒了两口青精饭，这是她吃过最好吃的一碗青精饭了。
她只觉得这样的日子实在难得，哪怕不远处和她同在一处的若水对她恨之入骨。
当一个人在混沌珠里待上五百年的时候，寂寞会如疯长的藤蔓一般爬满你的心，遮住你所有的欣喜和悲戚，你只会觉得有一个人和你在一起是一件多么好的事。
用过饭，重台起身想到池子里去取碧筒酒，走到一半才想起她早已不在混沌珠中了。
重台笑了笑自己，出了混沌珠有好几日了，竟还没改得过来，重台随意挑了一棵帝屋树，便躺了上去。
所幸她带了几株霄明草，一个人躺在树上，在夜里也不会显得清寂。
她在混沌珠的日子里，就习惯了睡在树上，因而回到環榴台睡床时还颇不习惯，但此刻，若水应该不会有心情邀她进这楼外楼，因而她便想好了在这树上将就些日子。
重台望了望一片漆黑的水的那头，若水此刻在做何事呢？许是睡了，许是如她一般，心事缠身，夜不能眠。
重台叹了口气，看来，她所图谋的事还得徐徐图之才是。
重台拢了拢衣衫，合上了眼。
作者有话说
第15章 青精饭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