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拯救玻璃心少女》阿莹子

13、第十三章

　　不得不说莫辛真是个根正苗红的好学生。一个学期下来，请假最多的是她，可学习最好的仍旧是她。每到开学的前一个星期，莫辛女神的光辉总是特别的闪耀。在许无看来，莫辛除了字写得丑了一些，剩下的方方面面，无论从哪个角度，哪个层面来评价，都能堪称完美，特别是莫辛大方的朝着许无和肖易递出假期作业的那一刻，看着那一气呵成的洒脱的，毫不做作的娴熟动作，总是能让她佩服得五体投地。
　　不过话又说回来，许无之所以能够幸运的连着两个学期都能抄到莫辛的作业，全都因着倒霉的莫辛被留了级。
　　去年初春，刚刚报完名的莫辛，愣是没上几天学，足足在医院里住了小半年的院，好不容易出了院，又是好一阵子的休养，等着终于能够背着书包去上学了，同级的学生，暑假也都放得差不多了，也是因着这层缘故，许无每次抄作业的时候，多多少少都会有些良心不安，所以，无论她抄的时候有多欢畅，多少也会留个心眼，时不时帮她改改错。
　　总的来说，莫辛作业的完成质量还挺高，许无抄得通顺，偶尔遇到卡顿，也多半是因为莫辛的字写得太过抽象。
　　可肖易就不同了，他抄书从来都是不过脑的，再加上他极为熟悉莫辛的笔迹，所以抄得总是要比许无快很多。
　　“啪”的一下被许无打了手，肖易嘟嘟囔囔的放弃了翻页，许是嫌弃她抄得太慢，他干脆扔了笔，出了房间去找零食。
　　临近晚饭时间，许无总算是赶在收假之前完成了作业，她敬业的帮莫辛收拾好书桌，似乎并不打算再留在莫辛家吃晚饭。
　　“你干嘛，马上就要吃饭了。”莫辛拦住她。
　　“今天就算了，我要是再留下来，肖易那家伙肯定又说不够吃了。”莫辛家饭菜做得可口，可她也不好意思连着三天都在她家蹭饭。
　　“你理他干嘛呢，他还能一个人把整桌的饭菜都吃光了。”
　　话才刚说完，肖易便塞了满嘴的饭菜进来催促。莫辛看他满嘴是油，只能无奈的朝着许无讪笑。
　　三人又在莫辛的房间里闹了一会儿，许无最终还是没有再留下，她一个人背着书包慢慢的走往公交车站，想起明天又要早起，不觉又耷拉了脑袋。
　　这一年多来，林巫婆在许无身上所施加的冷暴力如牛负重，这导致她每天上学的心情就跟去上坟差不多，好在中途来了个莫辛，勉强再加上肖易，三个人搭伙，似乎也没那么糟糕。
　　不远处车流不息，她加快步伐，总算是赶上了即将驶出站点的公交车。

　　两天以后，许无光荣的成为了一名小学三年级生。冗长的升旗仪式终于结束，她踢了踢站得酸软的小腿，各个班级都陆续回了教室，只有许无所在的班级还留在操场上。
　　一大早来到教室，就听说了四班要拆班的消息，许无也不知是真是假，不过现在看来，要拆班的消息还真不是谣传。
　　拆班的原因很简单——林巫婆提前退休了。
　　这该是许无有生以来所听闻到的最大喜讯，又因为许无所在的子弟小学原本师资就单薄，一时找不着能够顶替的教师，学校最终才做出了削减班级的决定。
　　林巫婆把最后一列拆成了三组，匀到了剩余的三列里边。站在最前边的许无连忙回过头去，当看见肖易和莫辛都跟自己站在同一列之后，扑通扑通的心跳才稍微变得平静些。
　　“第一列，先到一班的门口等着，中间的这列，都到二班去，最后一列，去三班。”仔细清点了一遍，确认好三列队伍的人数都一致之后，林巫婆开始对着学生发号施令。
　　“二班？”许无心里咯噔了一下，有些兴奋，但更多的是紧张和不安。再次回头确认了一下自己所在的队伍，还好还好，一切尘埃落定，应该不会再有什么变数。
　　揣着一颗不安的心，许无带头走到了二班门口，抬头往里望了望，没敢看得太仔细，只觉得二班好像有些挤，或许是因为多放了几张新课桌的缘故。
　　二班的周老师看到四班的学生都到场之后，便把自己班的学生也叫出了教室，指挥着学生从高到矮排好了队伍，犹豫了一会儿，似乎是想要让四班的学生更快的融入到二班的班级生活里去，再次打散排好的队伍，将所有原四班的学生都岔开来，确定给每个四班的学生都排了个二班的新同桌之后，才慢慢的指挥着学生坐到自己指定的位置上去。
　　在这期间，她紧张得连眼皮都不敢抬一下，只傻傻的低头盯着自己的鞋尖。

　　或许是因为有了肖易和莫辛的作陪，面对完全陌生的新环境，一向沉默胆小的她，还是第一次表现得如此的安之若素，当然，这其中也少不了吴婧的帮助。
　　吴婧，是许无来到二班之后的新同桌，跟许无一样，是个小个子女生，性格开朗随和，却又不像肖易那般聒噪，学习生活上，处处都对她照顾有加，一个多月相处下来，倒是让许无觉得自己对对方冷淡得有些失礼。
　　总而言之，如果没有李傩这个不安因素，许无觉得自己初初开始的小学三年级生涯，还是挺圆满的。
　　把收到的作业全都交给李傩，许无小心翼翼的观察着他的表情。
　　“都齐了吧？”接过许无递过来的作业，李傩一脸认真的问到。
　　“齐，齐了。”许无心虚。
　　等倒李傩走后，她便气冲冲的杀到了肖易面前。
　　抬眼就看到许无一副横眉倒竖的表情，肖易赶忙屁颠屁颠的起身俯就。
　　“许无，我就知道你最好啦。”
　　“你干嘛老是不交语文作业？”无视肖易的一脸谄媚，她厉声质问到。
　　“我不是忘在家了嘛。”
　　“你骗人。”
　　“那你就把我的名字告诉李傩呗。”料着许无肯定会帮他，肖易摆出一副“有种你就说”的无耻表情。
　　“你！”
　　“你就放心吧，我都观察过了，李傩每次来收我们二组作业的时候，都是不会数的。”
　　好像还真有那么一回事，许无想来也觉得奇怪，李傩收到其他组作业的时候，多多少少都会清点一遍，唯独到了他们二组，只问了句“齐了没有”就算完事了。
　　难道是因为当初与他略有交情，所以李傩才对她格外信任？许无顿时觉得压力更大了。
　　“那你也不能每次都不交啊，对于那些本来也不想交作业的人来说，多不公平啊。”许无挺善良，还能考虑到那些不想交作业的同学的感受。
　　“那我不是每次都帮你摧齐了吗。”知道她为人正直，为了避免她的良心不安，也为了自己以后能够堂堂正正的不交语文作业，每到许无收作业的时候，肖易都会在旁跟□□老大似的帮衬着，要是遇到那些也不想交的，上来就是一顿吹胡子瞪眼的威胁，逼着人家下了第一节课就要把所有作业都补上。
　　一摞作业收上来，就差了他的那一本，如果没有认真清数，谁会知道这作业是齐了没齐。
　　她就弄不明白了，同样都是不交作业的，也就只有肖易这家伙能够这么理直气壮。
　　撵走了肖易，许无一个人靠在座位上生闷气，也怪自己拿着肖易没办法，又死要面子的想要在李傩面前抱持好形象，真是没事找事，自讨没趣。

　　总算是熬到了活动课，许无把桌面上的课本全都收进书包，只剩了个锈迹斑斑的笔盒。
　　活动课老师拿了一堆玩具按组分发，许无如愿拿到了一盒拼图。
　　领到自己想玩的物件后，学生们都自觉的找到了自己的朋友圈。许无的后桌正好都跑到其他组去了，摇了摇手中的拼图，她赶紧招了肖易和莫辛过来。
　　教室里一时间变得吵闹，但因为是活动课，老师便也没有多管。
　　“怎么又是拼图，无聊死了。”肖易一上来就唧唧歪歪的抱怨。
　　“上次就听你的玩了跳棋，所以呢，这次你要听我们的，玩拼图。”莫辛拿了装着拼图的盒子，一骨碌的把里边的拼图全都倒了出来。
　　许无其实对拼图也没什么太大的兴趣，不过只要莫辛和吴婧高兴就好，至于肖易的意见，那根本就一点也不重要。
　　二十多分钟后。
　　“这盘不算，我们再玩一盘。”说罢，肖易又自觉的在草稿纸上画起了格子。
　　“你干什么，肖易，这盘应该是轮到我跟许无下的。”吴婧夺过肖易的本子，抓起手中的笔连忙就往格子里填了个圈。
　　吴婧才刚下了笔，许无想都没想，立马就跟着画了个叉，没过一会儿，教室里便想起了吴婧的哀嚎声。
　　看了一眼被扔在旁边的拼图，许无也不知自己怎么就莫名其妙的跟着他们玩起了五子棋，不过这回好像又是肖易先起的头，自己没忍住，跟着他先下了几局，不久之后，一旁的莫辛和吴婧也被他两卷入了战局，再然后，许无就变成了三个人眼中十恶不赦的大魔王，一个个都卯足了劲想要打败她。
　　对于下棋，许无似乎天生就有一种自信，除去自己最最擅长的围棋，像是别的什么象棋啊，五子棋啊，斗兽棋啊，就算是刚上手，她总是很快就能找到诀窍。自学棋到现在，除了爷爷，她还鲜少输过棋，所以说，面对三个人的轮番轰炸，许无可谓是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十几盘这么下下来，愣是一盘也没输。
　　或许是许无这一桌的动静实在太大，不知不觉之中，便引来了不少观棋之人。
　　无论再下多少盘，以肖易为首的三人组总是会被许无杀得片甲不留，一旁观战的人群，看到许无一副“舍我其谁”的样子，也都开始跃跃欲试起来，渐渐地，她从一开始的以一敌三，变成了以一敌五，然后又是以一敌七，许无正是下到兴头上，管他对手是谁，只顾着来一个就灭一个。
　　不错，又赢了一盘。
　　她彻底杀红了眼，“唰唰唰”的画完了格子，自己便先下了一手，推过本子，对方也迅速的在上边画了把叉，许无早就想好了路数，不假思索的，她又爽快的走出了自己的下一步棋，一来二去的，许无的棋子很快就都连在了一起，只是对方似乎还没意识到自己已经输了，接着许无的棋路，又在后边添上了一手。
　　“你已经输啦。”旁观者出言提醒。
　　“我还没输。”
　　听到对方的回答，许无先是愣了一下，好久才敢抬起头来。
　　四目相撞，面对着李傩微微带笑面庞，许无第一次忘掉了自己的敏感和羞涩，就这么怔怔的回望着李傩。
　　已经两年多了，自那以来，李傩好像没有什么太大的变化，依旧清俊的眉眼，只是轮廓似乎加深了些，以及自己仰望着他的角度，也稍稍的抬高了些，两年多了，尽管后来进入了同一个班级，她还是第一次如此堂堂正正的看着李傩。她仍旧清楚地记得自己跟李傩那盘才下到一半的棋局，没想到，竟是等了那么久才得以续上，偏偏还是在她毫无准备的时候，换了另一种意想不到方式，就这么不经意的，完成了。
　　微酸的情绪冲向鼻间，她轻轻皱了皱鼻。
　　铃声突兀的响起，惊得许无跌回了现实，低下头，她恢复了以往的胆小和怯弱。铃声摧散了旁观的同学，许无这才意识到，刚才响起的，已是上课的铃声，跟两年前一样，她跟李傩之间，好像总有什么东西阻拦着，以至于她总是不能，跟他进行一次完整的对话。
　　“看来，我还是比较适合下十九路棋盘。”李傩自我调侃。
　　因为不敢抬头，许无也不知道李傩究竟是在跟她说话还是在自言自语。
　　“下次一起下围棋吧。”
　　“嗯。”原来这是在跟她说话。
　　“下回一定要分出胜负。”
　　“嗯。”
　　接下来的数学课，许无浑浑噩噩的什么都没听进去，她觉得自己像是被扔到了一大堆泡泡纸当中，一骨碌的碾破了成片的小气泡，有些小满足，也有些小窃喜，可当她知晓这铺天盖地的小气泡是无论怎样都没法捏完的时候，随之感受到的，却是一股深深的徒劳和无力。
　　毫无疑问的，许无今天是肯定要失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