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欢你的年少时光》来信

35、心意

　　周一上学的时候，祝筠溪来得比较晚，等到了上课的时候才发现，方沂的同桌换了人，好巧不巧，正是阮熙。看到这个结果，不需要问，祝筠溪也大概能猜到那天晚上的告白，最终是以失败告终了。
　　身边突然换了个人，而且还是很长时间以来让她耿耿于怀的一个人，她有些提不起精神，下课就趴在桌子上发呆，但方沂和卓阳似乎都没什么特别大的反应，大概因为以前就和阮熙关系还不错的缘故，所以也总是相谈甚欢，没了贺宛兰在时的吵吵闹闹，反而多了几分融洽的感觉。
　　她不晓得贺宛兰见到这样的场景会不会难受，因为她已经坐到了离他们很远的位置，再也没有来找他们一起聊天说过话。偶尔祝筠溪和贺宛兰在走廊相遇，贺宛兰也不会再像以前一样跑过来挽着她的手臂跟她叽叽喳喳地说八卦，似乎有一道无形的隔膜就这样突然地在他们中间竖了起来，而他们都默契地选择了相安无事地呆在自己的那一圈范围内。
　　大概是从贺宛兰身上看到了自己的影子，又或者是阮熙的到来让祝筠溪感到格外地不安，她有一种莫名的直觉——他们，不仅是方沂和贺宛兰，还有她和卓阳，再也不会像以前一样了。
　　她恍然想起那晚他们走后，她忍不住问卓阳的话，她问：“你说我们还会像从前一样吗？”当时卓阳只是回她：“君子之交淡如水。”她其实向来都很喜欢这句话的，可是从他的嘴里说出来却让她觉得格外地凉薄，一如他一向给她的感觉。
　　晚上放学的时候方沂和卓阳、阮熙三个人约好了一起回家，等他们都走了以后祝筠溪才慢吞吞地收拾起了书包，并不是跟他们生气，而是不知道为什么心情一直都很低落，想打起精神来也觉得没力气。
　　纪思言就是在这个时候悄悄地凑了上来，温辞最近新看了一本小说，正在如火如荼地追番，已经先一步回宿舍了。此刻教室里已经没什么人了，她伸手揽过祝筠溪的肩膀，凑在她耳朵边上八卦兮兮地低声问：“方沂和贺宛兰怎么了？贺宛兰告白失败了？”
　　祝筠溪正兀自出神，乍一听见她的话只感觉好像晴空惊雷一般，她吓了一跳，忍不住撇开脑袋，下意识问道：“你怎么知道？”贺宛兰喜欢方沂的事情是祝筠溪前不久通过自己的观察才发现的，因为贺宛兰并没有明确告诉过她，所以她一直也不确定，直到上一次贺宛兰突然表白，祝筠溪才真的确定下来。这个发现她从来没有跟别人讲过，贺宛兰和方沂他们更不会说，可是为什么纪思言会知道呢？而且听她的语气，似乎已经知道很久了。
　　纪思言啧了啧嘴，丢给祝筠溪一个你还太嫩的表情，回答道：“当然是猜的了！”祝筠溪自然不知道，以纪思言比她早几年谈恋爱并且成功追到席景吾的功绩来说，祝筠溪在纪思言的心里，就是一个情窦初开的...呃...菜牙，比菜还低级那么许多的菜的初级形式。
　　祝筠溪惊了：“这也能猜到？”
　　纪思言大概是觉得书包拎在手里有些沉，于是将它放在了身边的课桌上，然后努了努下巴示意祝筠溪继续收东西，染乎缓缓道：“表白失败是猜的，喜欢方沂嘛...是我看出来的。”
　　她这样说着，眼神有意无意地扫过祝筠溪旁边卓阳空着的座位，眼神中一闪而逝的戏谑意味，祝筠溪瞬时觉得好像自己的小辫子被她拿在了手里，不敢再去看她的眼睛，垂头将作业装进书包里，含糊问道：“这...怎么看出来的？”
　　纪思言似乎是轻笑了一声，调侃道：“哎哟我的好妹妹，你不知道喜欢一个人嘴上不说，感情也会从眼睛里冒出来吗？你一天少看看你们家卓阳，不就能早发现了？”
　　祝筠溪脸腾地红了，下意识反驳道：“他不是我家的...”
　　纪思言这回是真的笑出了声，她伸手挑了挑祝筠溪耳畔垂下来的一缕头发，笑道：“那也说不准啊，说不一定以后就是呢？”顿了顿，语气忽然变得极为认真和温和，“你不是喜欢他吗？筠溪。”
　　祝筠溪拉书包拉链的手就这样僵在了原地，她偏过头看向纪思言，神情有些淡，又有些哀伤，沉默了许久，最后只问：“很明显吗？”
　　纪思言看了她一会儿，手一伸将人揽了过来抱在自己怀里，轻叹了一口气，一双清亮的眸子直直地望向远方，像是在回忆些什么，然后说：“没有，只是我和你很亲近啊，所以我会知道。”
　　祝筠溪忽然觉得之前那些压在她心里的不开心此刻剧烈地膨胀开来，直直教她无法承载。她的鼻子有些发酸，就靠在纪思言肩膀上絮絮叨叨地说：“其实我最近很难受，我不知道是为什么，我不想这样，这不像我。”纪思言拍了拍她的肩膀，她续道，“但我忍不住，我喜欢胡思乱想，我甚至嫉妒一些不相关的人，我羡慕那些和他关系很好的人，我总是觉得若即若离，好像他对我很好，好像他从未对我好过。思言，喜欢一个人总是让人这么难受吗？”
　　“不是的，筠溪。”纪思言沉默了一会儿，才出声安慰她，“可能开始会辛苦一点，但是后来就会变好的。等你确定了他的心意，你就会发现，原来现在的这些烦恼真的都不算什么。”她将祝筠溪轻轻从怀里推出来，伸手擦了擦她眼角的泪花，微笑着道，“你看我和景吾哥哥，不就是这样吗？一开始我追他的时候，总害怕他会不喜欢我，害怕他会被身边的漂亮学姐骗走，可是后来才发现，原来他一直都在等我啊。所以筠溪，不会总是这样的。”
　　纪思言说，等到时间流逝，他总会清楚你的心意，并且给予你回应，终有一天，你会发现，原来你喜欢的那个人，也正好在喜欢着你。
　　可是祝筠溪始终没有等到那一天，和卓阳不做同桌的时候她才明白，原来纪思言生命里那个刚好喜欢她的人，的的确确是席景吾；可她生命里的那个人，却从来都不是卓阳。
　　高二的圣诞节仍旧没有雪，纪思言还是和往常一样坐在楼梯口给席景吾打电话，临近大学的考试周，席景吾似乎格外忙碌，连接电话时都是一边复习功课一边有一句没一句地和纪思言聊天。
　　缺少了贺宛兰，今年的圣诞节方沂也没有再叫他们一起出去玩，只是在放学前塞给了他们每个人一盒糖果，是装在铁盒子里的那种水果硬糖，吃起来有一股淡淡的水果香，味道还不错。
　　祝筠溪则给了每人一个大大的棒棒糖，就连阮熙都带了一盒巧克力过来分给大家，这段时间，祝筠溪和她相处得不浓不淡，倒也过得平静。
　　卓阳作为他们几个人当中向来不太“记得”这些事情的人，这一次理所当然地又忘记了，放学前免不了被一顿数落，最后只得向他们承诺，下一次圣诞节一定会给他们买很多很大的糖，包他们吃够。
　　祝筠溪想了想，同意了，但补充了一句：“那我要我的脸这么大的。”
　　卓阳闻言面有难色，一本正经却又面带笑意地问她：“那得是一个让我倾家荡产那么大的糖了吧？”
　　方沂和阮熙都忍不住笑。
　　祝筠溪深吸了一口气，为了糖，还是忍了。晚上回去她将收到的糖果拿回宿舍分给了温辞和纪思言一起吃，以前并不怎么爱吃糖，现在却觉得意外地好吃。
　　临近睡前，某人还是忍不住照了照镜子，心想着自己的脸也没有特别大吧。然后纪思言就眼尖地发现，祝筠溪坐在床上对着手机里的视频在做瘦脸操，笑得纪思言胃疼了好久。
　　祝筠溪觉得活该。
　　后来，祝筠溪想起来，那是她和卓阳分开坐以前最后一次看他笑得那么开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