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约束的纪念日》cacalolo

32、旧人

　　“怎样，谈恋爱了不起啊！”小花实在看不下去已经搂着手机傻笑了半个小时的上官肆了，而且一想到自己没法和任何人分享这份想要祝福又想要吐槽的心情，就越发觉得憋屈了。
　　“其实，你也是有男朋友的。”上官肆头也不抬地说着。
　　“怎样，热恋期了不起啊！”小花怒极掏出手机，都打开短信界面了，却想不出要发什么。又倖倖把手机放回口袋，“我说你们在一起也有小两个月了吧，这样每天每天的有什么可聊的啊。”
　　上官肆毫不避讳地把手机递了过去，“喏。”
　　小花也不知道什么叫做客气，拿起来就翻了起来，才看了两行，就白眼连天，尽是些“吃饭了么”“嗯”“今天风很大，记得戴口罩”“晚安”“早安”这样毫无营养的对话。上官肆还能理解，但是想到那个面瘫脸上官影也是这种状态，小花瞬间有种“这个世界怎么了”的想法。
　　“算了，你们这种恋爱中的人儿，重色轻友也是正常。”小花一脸怨妇的模样。
　　“知道就好。”
　　上官肆的回答险些没让小花一口水喷到他脸上，“哼~~我回去做题了！！”
　　被朋友抛弃的少女火速地离开的画室，但其实她也知道自己不是去做题，大概是去看篇同人开心下吧，决定了去看篇虐恋。哼。

　　上官肆倒也懒得去管每天要自编自导自演八百万遍的小花，反正吃饭的时候还是会屁颠屁颠地跑过来的。其实就像小花说的，每天和上官影短信的内容真的连自己看都觉得无聊又没营养，但还是乐在其中。这大概就是恋爱吧。两个人什么都不做，说些不相干的话，但是感知到彼此的存在，那样就很开心。
　　上官肆只是突然希望时间过得快一点，最好一下子跳到大学毕业，那个时候上官影大概还会回来。那么，两个人才算是真正意义上的在一起。但有的时候，有很害怕时间过得快了，就好像这属于他俩的日子咻的一下就会走到头一样。但还是开心，想那些烦心的事情也开心，画画的时候也开心，上课的时候也开心，辗转反侧的时候也开心，所有的情绪杂糅在一起，心里被搅得乱七八糟，还是开心。这样的自己，上官肆自己也觉得好笑，说起来有点像小时候得到了梦寐以求的玩具一样，每天每天心里想的念的都是那个玩具，即使其余的事情也都照常进行着，可生活好像因为多了那一个玩具而完全不一样了。

　　上官影的生活看上去没什么变化，唯一的不同，大概就是闲暇时间不是全都花在图书馆了吧。自从建了博客以来，上官影又把相机拿了出来，闲时每周，忙起来每个月，也总要出去逛逛，拍照。去的最多的是公园，很少拍景物，大部分时候，在公园的长凳上一坐一个下午，拍来来往往的人。上官影喜欢工作日的时候去，这个时候公园人很少，一些大概是情侣，还有一些看上去就很寂寞的人。
　　等到天一点点黑了，附近的居民开始出来散步了，上官影也掐着时间准备回去了。这个时候的公车总是很挤，所以上官影一般都走回去，偶尔在路上也拍上几张，行色匆匆的路人，下学的孩子，回家的上班族。有时候，碰到三三两两结伴回家的高中生，难免想起林二沪他们。而上官肆，则是一直在心里的，不必刻意想起，也根本不会想到放下。有时候走在路上，不是低着头，就是四顾在看人，往前看的时候，恍惚间总觉得看到那个熟悉的背影，再看的认真些就发现只不过是自己的错觉。其实上官影对这样的状态很满足，只是偶尔，吃饭吃到一半会有点想上官肆做的饭，有时候经过奶茶店会想到自己的第一次喝道的家里煮的奶茶，很多这样的有时候。
　　只是没想到这样的有时候竟然会带来些意外的展开。那天也是去拍照，没注意时间，比平时还晚了些。上官影想着回去食堂也没什么吃的了，就打算在附近随便找个店吃饭。只是在街上随便转悠，也不知怎么得竟然走到一片居民楼里。竟然还看到一家不大的招牌，C私房菜。C市？一来上官影已经有些饿得不行，二来这C市的名头有些吸引到他，于是就径直走了进去。
　　“几位？”进来就有个小姑娘迎了上来，亲切的模样好像自己已然是个熟客。
　　“一位。”
　　被带去了一个两人桌，“你看，今天能做的菜都在这黑板上了，想好了叫我过了就行。”小姑娘指了指墙上的一块小黑板，上面用粉笔写了十几道菜的样子。
　　糖醋排骨，上官影又开始想念上官肆的手艺了，要不试试看，虽然知道自己肯定会失望，但好歹是打着C市家常菜的招牌，应该不会难吃到那里去吧。
　　一个糖醋排骨，一个素炒包菜，一个豆腐鸡蛋汤，知道肯定吃不完，已经决意打包剩下的，上官影就由着自己的性子点了。一个个上来的时候，光是看样子，上官影就有种说不上来的感觉。两个菜，一个汤，那颜色和香味，好像都是记忆力熟悉的样子。但心里还是觉得一定是自己的错觉，毕竟材料都差不多，做出来即使味道是一样的也没什么奇怪，更何况只是看上去一样。
　　上官影才吃了两口就觉得自己一定是魔怔了，因为这味道实在太像了，甚至可以说一模一样。一瞬间，好像都能看见对面坐着上官肆陪自己一起吃饭。觉得自己好笑死了，还是一边吃一遍掏出手机，给上官肆发了条短信。
　　“啊，你做的饭真好吃，”
　　正在晚自习的上官肆正嫌无聊呢，结果收到这样一条略带调戏感但又意味不明的短信也是有点无奈。
　　“莫名其妙(⊙o⊙)？”
　　上官影顶着短信，看着看着就笑了出来，好像看到上官肆一脸疑惑的表情一样。也没打算回，收起手机继续吃饭。
　　刚放下，短信提示音又响了起来。
　　“怎么了。想我……
　　……
　　做的饭了么。
　　回来再做给你吃啊。O(∩_∩)O”
　　上官影再次表情管理失败，往嘴里送饭的同时，一边快手回了条短信。
　　“嗯。想你……
　　……
　　……
　　……
　　……”
　　然后，就没有然后了。某人再也没什么心思上晚自习了而已。
　　吃完叫小姑娘来买单。
　　“好吃么？”小姑娘笑盈盈地说道。
　　“嗯，特别好吃，特像我家里人做的，”上官肆这一句没有半点假话，“还有能给我个打包盒么，我想把剩下的带回去。”
　　“这糖醋排骨可是我阿嫂的独门秘方，再怎么的也不可能和我阿嫂做的一样。”小姑娘略有些自豪地说道。“你等着，”小姑娘转过身往厨房方向喊了一声，“阿嫂，这里有个小哥哥说你做的糖醋排骨和他家人做的一样哎，还要把剩下的打包回去呢。”
　　这小姑娘一嗓子喊得上官影莫名有些害臊，好像自己不仅撒了什么慌，而且还真的特别惦记这几块肉似的。还好这时候店里也没几个人，再看了一眼桌上剩下的糖醋排骨，发现自己确实挺惦记这几块肉的。也是怪没出息的。
　　没多会，厨房里走出来一个中年妇女，看上去年纪也不大，只是可能长年做饭的缘故，脸上油光满面的。只是又和上官影印象中的厨师不太一样，瘦瘦小小的，很难想像颠勺的模样。
　　“她就是嘴快，你别忘心里去，”马上来就把小姑娘支去了收银台，一边帮忙打包了起来。“不过不是阿姨胡说，这糖醋排骨还真是我家的独家食谱，没几个人会做。”
　　“阿姨，我也真的没撒谎，我家弟弟就会做。”上官影因为替某人委屈，意外地较真了起来。
　　“你弟弟，怕是你妈妈教的吧。”这时候，那个阿姨也已经打包好了，打算再聊上两句就会厨房了，心里还惦记那炖着的鸡汤呢。
　　“也不是，是一个特亲的小妈教的，”上官影有自顾自地嘀咕了一句，“在H城没学会H城的菜，尽学了些C市的菜。”
　　“H城。”原来这人不是别人，就是一直卓崎肆当年的小妈——简睫。开始还只是有些怀疑，毕竟这是妈妈小时候告诉自己的菜谱，哥哥根本从来都不会做饭，除了一个高中的同学，和小肆以外，她再也没教过其它的人这道菜。直到听到上官影说出H城的名字，简睫心里已经觉得是八九不离十了，只是想不通小肆什么时候有了个哥哥，“你是卓崎肆什么人？”
　　卓崎肆，有点久没听到这个称呼，上官影好一会才反应过来。“我是他哥哥。”
　　“哥哥？”简睫有些迷茫了。“他没有哥哥的啊”
　　“啊，我们不是亲兄弟。Lina嫁给我爸，我俩自然而然得就成了亲兄弟。”或许是那道糖醋排骨，让两人迅速拉近了距离，以致于上官影丝毫没有对第一次见面的人应有的提防。不过也很快的意识到，至少眼前这个人已经有段时间和上官肆没什么联系了，难道他就是那个小妈么。
　　“lina也终于还是改嫁了啊。”简睫这个时候已经完全忘了厨房的鸡汤，直接就在上官影对面的椅子上坐了下来。回忆就这样猝不防及地铺张开来。
　　“我不知道小肆有没有跟你提过，我是他小妈，那是，以前的事了，”简睫开始不自觉地拿指腹去搓围裙，她自己也没意识到自己这个习惯，“我和他小叔实在C市认识的，那个时候他还在念书呢，我已经出来工作了。现在想想也都是缘分，那个时候我被我阿妈拉去相亲，结果对方那个男生临时有事没来。我想出来都出来了，就逛逛再回家。我阿妈说嫌天热，就回家里去了。我也不知道怎么的就逛到了一家书店，后来，后来就听俗套的，特像言情剧里的那种烂梗。我和他看上了同一本书，其实我平时都不看那类书的，以致于我现在都不记得那本书的名字，只记得作者是陀思妥耶夫斯基，光这个名字我都记了很久很久。”
　　上官影一句话不说，只是静静地听着。甚至忘记了，这个故事里自己最熟悉的人还未登场。
　　“他看起特腼腆，本来我姑娘家家的也没不好意思先开口的，”说到这儿简睫的脸上竟然泛起了淡淡的红晕，“但当时也不知怎么的，就愣是开口问了句，‘谢谢你把书让给我，要不过几天你还来，我借给你看’，其实这书店里未必只有这一本，我当时也没想那么多，就怕再也见不到了。”
　　简睫想幸好那个时候的自己稍微勇敢了一点。
　　“后来，这你来我往的，就也没什么悬念了。只是他老家在H城，也说念完书就要回去的。当时我爸妈就因为这点死活不同意，好在有我哥在中间说道，而且爸妈有我哥照顾，我也就放心的跟着他回去了。”简睫想，那个时候的自己，还真是什么都不懂，一点也不晓得什么叫做远嫁他乡，也不懂妈妈语焉不详的担忧，只觉得能和卓一然在一起，怕是什么也能克服的。
　　“就这么的，我就嫁到了他们那儿。原本，我还是想继续工作的。可是回去以后没多久，公公就生病了，找工作的事情只好放一放。哪知道，公公就再也没好起来，我也就死了心，安心照顾家里。虽然我很喜欢小孩，但是他一直以各种理由推脱。我想还年轻，也就不怎么提起了。”
　　“我这净是说我自己的事情，你不会烦吧。”简睫看着一言不发的上官影突然说道。
　　“不会。”上官影摇了摇头，其实，这会儿他也全都听了进去。
　　“所以，那个时候我就特疼小肆。我去到她家的时候，她妈妈已经不怎么去老家过年了。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我和她妈妈都是C市的人，他觉得我更亲切，总也喜欢粘着我。我闲是还能陪他玩玩，忙起来就顾不上。我做饭干活的时候也跟着，稍微大一些的时候，就还帮忙打打下手。有时候我俩干脆都说C市话，就莫名的亲切，”说到这儿简睫已经放松多了，指了指打包盒里的糖醋里脊，“这个菜还是我教他的第一道菜呢，他说他爸爸喜欢吃，硬是要学，想当时，他还那么小，没想到现在他还记得怎么做。”
　　“哦。”上官影不知道为什么很难想像上官肆会为了卓一彬去学这这道菜，毕竟两人现在看起来如此陌生。“那你是怎么来了这儿呢？”
　　“说起来话长，”简睫已经不再想头几年那样，连想都不愿想这件事情，“02年，他小叔没了。我也不想再在那个家待下去，也不想回老家，就到这儿投靠了个表姐。盘了这个小门面，算起来已经6、7年了啊。”
　　上官影不知道要接些什么，只是沉默。等着对方继续说下去。
　　“时间也不早了，你看我，硬是拉着你说了一通。”简睫突然起身，看了看墙上的钟，却并没有看清到底是什么时间。
　　“不会，谢谢你愿意同我讲这些。”上官影缓缓地说着。
　　“你要愿意，下次再来，我给你讲小肆小时候的糗事。”
　　“好的。那今天我先走了。”
　　就这样，上官影离开了那个短暂蔓延这回忆的地方。他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简睫故事的最后一段，好像有欲说还休的内情，但可以肯定的是，想忘却忘不了的悲伤感。上官影想了想，还是没有同上官肆说这件事，他总觉得，从以往上官肆提及这个小妈时候的口气，总不像是只有开心的样子。上官影说服自己的理由是，上官肆正值高考最关键的时候。暑假回去给他讲也是来得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