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我的小制杖[快穿]》千佾

18、虚实十八

　　刘敬云很烦躁。
　　在他对面坐着的是秦楚的心理医生蒋红，她脸上的笑容亲切又完美，妆容也端庄成熟，长发更是一如既往梳得一丝不苟，扎在脑后。她双手交叉放在桌面，温和不失礼，却又毫无破绽地看着他。
　　对上蒋红那状似亲和却又因为职业特性不可避免地带了点审视意味的视线，刘敬云再次在内心确定，他讨厌心理医生，更讨厌蒋红，现在的对视让他想起了当初蒋红被局里请来给他们做过心理评估的经历。

　　那不是什么好的经历。
　　“蒋医生——”收回思绪，刘敬云将手中自报纸上剪下来的报道推到蒋红面前，“如果信息不错的话，你从十五年前就已经是秦楚的心理医生，对他的心理状态应该一清二楚。这个案子最大的嫌疑人就是秦楚，就算不是，凶手跟他也脱不了关系。我希望你能配合警方工作。”

　　蒋红低头看了一眼那张泛黄的纸片。纸片上那张照片的颜色几乎已经完全褪去，但那孩子的脸依旧清晰：黑黢黢的双眼直直对着镜头，里面空无一物，像是黑洞一般将所有的东西都吸进去了。越过他的肩头，红色的曙光自窗户外照射进来，打在窗台的花瓶上，勾勒出花瓶里那株鲜花的影子。
　　光是看着这张照片，蒋红就觉得自己心口一闷。

　　她勉强移开视线，微笑着对刘敬云说道：“我能说的已经跟你说过了，秦楚的心理状态，不可能做出杀人的事情，其他的，很抱歉，我也有我自己的义务和职业道德，客户的信息，我们必须保密。”

　　蒋红的语气依旧很温和礼貌，但刚才那一瞬间的反应已经足够刘敬云看出些许端倪了。联系到了解到的信息，他死死盯着蒋红，一字一句慢慢道：“蒋医生，外面媒体和民众的反应你不是没看到，昨晚’大视界’节目播出之后，其他各个电视台也在播报秦楚相关的信息——”

　　“嘀嘀嘀——”一声尖锐的手机铃声忽然响起，打断了刘敬云的话。
　　刘敬云收了声，看到手机屏幕上显示的人名，立刻对蒋红说了一声“抱歉”，转身接了起来。
　　“老方，怎么回事？”

　　只三秒，坐在对面的蒋红就见到刘敬云脸色大变，近乎慌张地从椅子里站起来，捞过自己的外套快速往外走去。
　　“抱歉蒋医生，我先走一步。”

　　与此同时，秦楚家。
　　宋湛竭力维持着脸上面无表情的模样，佯装淡定地看着面前笑得像只偷腥成功的猫一样的秦楚，脑子里却早已经炸开了烟花，深深陷入了我是谁，我从哪儿来我要往哪儿去的哲学思考中去了。
　　好半晌，他才找回自己的理智，轻咳了一声。

　　“阿楚……”他发现自己的声音有点沙哑。
　　“？”那双眼睛依旧明亮。
　　宋湛慢慢靠近秦楚，直到自己的额头抵住对方的，双眼定定地看着眼前那双明亮的眼睛。
　　“这个……我勉强收下了。”
　　近在咫尺的那双眼睛像只猫咪一样微微眯了一下，秦楚轻轻地，像是说悄悄话一般回了一声。
　　“好。”
　　宋湛继续：“不过我不是人，你也知道的，我感觉不到。”
　　“所以以后每天早上，你都要给我做|爱心早餐，亲我一下，不然——”
　　话说到一半，宋湛猛地顿住了，目瞪口呆地看着秦楚的脸忽然靠近，停了一下，接着又退开。
　　好半天，宋湛才反应过来，刚才自己似乎……好像……被秦楚又亲了一次？
　　虽然他一点感觉都没有……真是个悲伤的事实。

　　只见秦楚抿了抿唇，垂下眼，像是努力压住嘴角的弧度，轻声说道：“其实、我也……没感觉……”
　　宋湛：“……”
　　你不用说，真的。
　　下一秒，秦楚抬眼，嘴角的弧度终于压不住，眉眼也柔和了下来。前所未有的笑容在这张清秀的脸上绽开，无比绚烂。
　　他定定地看着宋湛，悄声说道：“但是……我想、亲你……你要的、爱心、早餐，我可以、给你做，我也、会、每天、亲你……”
　　再次会心一击。

　　听了这些话，宋湛觉得自己的心跳越来越快，眼前那张眉梢眼角都是亲昵和信任的脸灼烧着他的心脏和理智，让他情不自禁地狠狠吻上去……

　　“阿楚啊——”大门忽然从外面打开了。
　　阿姨抱着一大袋东西从外面走进来，边拔钥匙边随口说道：“哎你看新闻了吗？最近那个连环杀手身份已经出来了，说是姓秦，照片看着好像还挺年轻的——哎阿楚你仰着下巴干嘛？流鼻血了？”

　　硬生生停住的宋湛：“……”
　　被流鼻血的秦楚一顿，见到宋湛的表情，嘴角不由自主地翘了起来，形成一个偷笑的弧度，眼中笑意也一闪而过，接着，他慢吞吞收回下巴，抿紧了唇，转过头对阿姨摇了摇头。
　　“没有……”

　　见秦楚脸上确实没血，阿姨这才松了口气，她拔下钥匙，把东西拎去厨房，回来的时候从塑料袋里掏出一枝白色桔梗，又掏出了一个信封：“阿楚啊，这是我在门口看到的，这花旁边就放着这个信封，应该是给你的。”说着阿姨眨了眨眼，一脸八卦的眼神，“我看啊很可能是人家姑娘的表白信哦！”

　　听到这话，秦楚的第一反应就是转过头去看宋湛。
　　果然，后者脸上虽然没什么变化，但人已经凑上来了，全然一副护食的模样。
　　秦楚抿了抿唇，从阿姨手中接过信封，疑惑地拆开了信封。
　　下一秒，他神色一怔。
　　而同样看到内容的宋湛脸色彻底变了。
　　“阿楚！”

　　下午三点，映江市警局。
　　刘敬云手中拿着那张照片，视线在照片上转了一圈，又回到了眼前青年身上。秦楚安安静静地坐在他的对面，脸上一如既往地没有任何表情，像是对于他拿过来的东西完全无动于衷。他身前的桌子上，左边放着一个白色信封，右边则是一枝白色桔梗，花瓣正是盛开的状态，看上去安静又优雅。
　　看着这枝花，刘敬云脑中有什么东西一闪而过，有什么东西呼之欲出，却又硬生生卡在了什么地方。

　　他皱了皱眉，将照片重新推了回去。
　　“你说……这张照片是装在信封里，跟这枝花一起送给你的？”
　　照片上依稀能够辨别得出方仲贤那张脸，但能够看得出的也就只剩下他的脸了，因为他整个人被切成了五块，像是被孩子摆设的玩具一样随意拼凑出一个人样，肢体上全是血。
　　刘敬云的脸色很难看。

　　方队在昨晚就预见到了不对劲，派人前去方仲贤家中蹲守以防万一，可是整整一个晚上，他都没回家。第二天，他的尸体被人在电视台不远处的一个工地上发现了。
　　监控拍到的最后画面就是他从地下停车场的电梯出来，往自己的车子走去。
　　之后所有的线索都断了。

　　而现在，秦楚带着这张照片来到了警局。
　　秦楚点了点头，将一张纸递了过去。

　　刘敬云发现，这是一张从日历上撕下来的纸，上面几个日期被人用红笔圈了起来，看上去凌乱无序，没什么规律，但下一秒，刘敬云脸色就沉了下来，不自觉地向前倾过身子。
　　“这些日子是怎么回事？”
　　“我、收到、桔梗花、的日子。”
　　“这些都是受害人被杀后的第二天或者当天，除了这张照片之外，你没有收到其他的照片吗？”
　　“没有。”
　　“你不知道这是谁送的？”
　　秦楚摇了摇头。
　　“他为什么送你桔梗？而不是别的花？”
　　秦楚再次摇了摇头。

　　刘敬云又问了许多问题，但一如他所预料的，从秦楚这里得不到任何线索，因为他什么都不知道。
　　“行了，这事我们会继续调查，你可以回去了。”

　　秦楚眨了眨眼，没有立即起身，而是抬起头直直看向刘敬云。
　　“我在、电话里、说过……宋湛——”

　　“秦楚！”刘敬云脸色瞬间变得非常难看，眼中几乎有熊熊火焰在燃烧，“我说过了，我让你过来警局只是因为这个案子，没别的。宋湛已经死了，我亲眼看到的。我理解你因为十五年前那件事受到的打击，但我不管你精神失常到什么地步，只希望你能放过我的搭档！”
　　说到最后，刘敬云几乎是在咆哮了。秦楚一声不吭，安安静静地听他说完，这才轻声道：“刘、警官、宋湛、让我、跟你、说、一句话。”

　　刘敬云眼中怒意再次一闪而过，嗤了一声。
　　“你说，我倒是想知道你说这些的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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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从警局出来后，宋湛站在秦楚身后，看他一步一步，像是木头人一样往前走去。
　　他想到了刘敬云的话。

　　“阿楚。”
　　秦楚的脚步停了，他回过头，疑惑地对上宋湛的视线。
　　宋湛笑了笑，上去握住了他的手，低声说道：“你没有精神失常。”
　　不知道为什么，宋湛很在意那句话。他的阿楚并没有精神失常，更不是智障。
　　这话的安慰意味太明显了，秦楚愣了一下，明白过来宋湛这话的意思，脸上立刻绽开了一个大大的笑容，伸出手虚握回去，摇了摇头，脸上没有任何的难过：“没、关系、他们、都不、相信、我，但我、有你。”

　　两人腻歪了一会儿，宋湛又想起了一件事，便让秦楚跟他一起回了原先的那栋房子。
　　打开门的时候，宋湛一眼就看到了坐在对面窗台上漂浮着的女鬼。
　　女鬼依旧苍白憔悴，穿着宽松的睡衣，但此刻的她却面容祥和，坐在花瓶旁边，目不转睛地盯着花瓶中已经枯萎了大半的桔梗。

　　接着，她像是听到声音，转过头来，下一秒神色狰狞，想要向秦楚扑过来，但扑到一半，似乎是感知到了危险，她又硬生生顿住，忙不迭往后逃开了。
　　宋湛正关注着那女鬼的动静，没有注意到秦楚垂下的眼睑，以及微微颤抖着的睫毛。

　　等女鬼跑开，宋湛猛然想起当初两人见面时候的场景。
　　“我第一次到这里的时候，是不是也是这样？”
　　秦楚抬头看了他一眼，抿着唇点了点头。
　　宋湛狐疑：“那你要我跟你一起换衣服的要求？”
　　秦楚再次点了点头。

　　宋湛可真气笑了：“合着我那时候就是你驱邪的道具？”
　　或许是把宋湛的话理解成了气话，秦楚忙伸出手去拉宋湛，语无伦次地辩解道：“那个、时候、我、一直、对你、很感激的……”
　　宋湛挑眉：“感激我还不理我？”这事儿他可一直记着呢。
　　秦楚低下头，宋湛还以为他这是理亏了，结果就见到他的脸颊越来越红，声如蚊蝇地说道：“你……在、浴室……后，我、不敢……”
　　宋湛：“……”
　　黑历史……

　　他端住脸，一脸严肃地转移话题：“说到这个，你跟我说见过你身子的人，除了我还有别人——”
　　“他们、两个、我、躲不开……”
　　也就只有这个解释了，如果宋湛没过来，那么那两只鬼哪里还会考虑秦楚正在洗澡所以不去骚扰他？

　　宋湛这才放心了。
　　但想想又不爽到了极点。
　　于是他又到了二楼，在走廊里找到了那个男鬼，一顿胖揍后才算消气。

　　两人一直在房子里待到了晚上。
　　秦楚不知道是不是有什么心事，到了二楼卧室后坐在了床上，依旧是正对床尾的姿势，愣愣的，一直坐到太阳下山，夕阳的光线自窗台射进来，打在他的发丝上，晕出一团红色的光晕。

　　宋湛心下莫名一动，问出了那个他一直觉得诡异的问题。
　　“阿楚，你的床，为什么这么摆放？”

　　他有种莫名的预感，问出这个问题，他会接触到秦楚内心埋藏最深的那件事，事实上他隐隐有个猜测，有个让他一旦想到心脏就一抽一抽地疼的猜测。

　　红色的阳光下，秦楚转过头，对上宋湛的视线。
　　接着他慢慢抬起手，指向床尾正对的方向，一字一句认真说道：“我要、看着……妈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