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虚实十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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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到这句意料之中的话，宋湛内心原有的别扭和不甘彻底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满心满眼对秦楚的心疼。
因为无法区别人和鬼，他选择拒绝一切——拒绝与他人的交往、拒绝跨入另一个世界、拒绝与另一个世界的东西接触，哪怕对方的善意再大。通过这一切他将自己封闭在自己的世界中，没有朋友，没有恋人，生活中只有发呆和沉默，就连发声系统都在慢慢退化。
宋湛甚至不知道，如果自己没死，没有成为鬼魂侵入秦楚的世界的话，他是不是连怎么说话都会忘记。
——但是，宋湛皱了皱眉，为什么另一个世界的东西都在伤害秦楚？
“阿楚，可以给我说说……那时候的情况吗？”
问出这句话的时候，宋湛有些犹豫，他看向秦楚，果然见到他眉头微微皱了皱，眼睫垂下，遮住了他的视线，嘴角也轻轻拉了拉，有些为难的模样。
“如果难过的话就不用说了，抱歉。”
宋湛下意识地紧了紧手，但空无一物的手掌直接穿过了秦楚的手心，感受不到任何温度，也没有任何真实的触感。
这不免让他有些泄气。
“阿楚——”宋湛轻轻叹了口气，看着触碰不到一起的手掌说道，“我真想抱抱你。”
秦楚感受到了他的视线，目光同样落在两人彼此穿|插着，却始终无法握紧的手上。
半晌，他慢慢收回手，然后侧过身，一寸一寸靠近，就着宋湛虚幻的身影，伸手自他腋下穿过，将他虚抱住了。
心下一阵暖流涌过，虽然有些好笑，但宋湛还是回抱了过去，并且微微侧头，在他光洁的额头上落下一个虚幻的吻。
只不过刚落下，秦楚的下巴就收了一下，像是下意识害羞地闪躲，又堪堪停住，脸色微红，眼睫颤动着，在他眼下打下一片阴影。
这还是他第一次对宋湛的亲近有如此快速的反应。
宋湛心下发痒，想起以前自己对秦楚做的事，简直有种穿越回去锤死自己的冲动，但见到秦楚这副模样，又觉得心脏像是被一片羽毛给挠了几下，耳边已经什么都听不到了，心脏在缓慢加速，让他迫不及待地想要做些什么。
最后，他勉力拉住自己的思维，干咳了几声，强迫自己转移注意力。
但等思绪彻底从感情中抽出来后，宋湛又开始忧虑起来。一方面是因为今晚这个节目直接曝光了秦楚的身份，要是有其他媒体闻风而来或者有人认出秦楚的身份，能够造成什么后果，他都不敢想象。另一方面则是摆在眼前的案件。他现在能够与秦楚交流，这就意味着死去的人能够通过秦楚与真实的世界进行沟通，而这个案子拖得越久，凶手加害的人只会更多。
“阿楚，我需要你帮我做几件事。”
“？”秦楚微微抬头，疑惑地看向宋湛。
“给你表哥打个电话，让他找个靠得住的人过来，最好是做保安工作的，你这段日子最好待在家里，不要出门。”
“另外，帮我给刘敬云打个电话，我想跟他谈谈。”
听到这话，秦楚抿了抿唇，视线下垂，脸上有什么情绪慢慢浮现出来。沉默了半晌，他轻轻地回了一句：“他会、相信吗？”
宋湛一愣，点点头：“我会让他相信的。”
另一边，刘敬云神情憔悴地坐在办公室里翻看着相关资料，笔记本上已经记满了各种信息，乱七八糟的字体外打着一个又一个的问号。
“老刘！”一个年轻警官过来，敲了敲他的门，脸色难看，“你过来看看这个。”
刘敬云放下手中资料，走出办公室，见到的就是大厅中央正在播放的大视界节目，眉头顿时狠狠一皱：“这是怎么回事？算是爆料？这事还没能定性，他这一出搞什么名堂？”
方睿正在一旁挂下电话，神色凝重地吩咐道：“老张，你赶紧联系人，明天开一个新闻发布会。”
“好！”张腾拿起外套走了出去。
“老方，你带人去这个方仲贤家看看——”
“好！”老方跟搭档对视了一眼，都感受到了一丝危机，忙带着几个人快速出去了。
刘敬云眉心狠狠一跳：“你的意思是——”
“对。今天方仲贤在城中公园跟秦楚见了面，之后秦楚去了心理诊所。另外——”方睿看了他一眼，从抽屉里抽出几份报纸，在一份报道上点了点，“方仲贤说的都是事实，这件事当初媒体有报道过，只不过那时候秦楚用的是化名。”
刘敬云快速扫了几眼：“那么他房间里的血迹跟这件事确实无关……”顿了顿，刘敬云忽然抬起双眼直直看向方睿，眼神中甚至透出了些许的凌厉，“如果方仲贤的分析都是对的呢？我们办了多少案子，这种情形的还少吗？”
方睿知道因为对宋湛死亡的悔恨，刘敬云对秦楚的怀疑从来没有减少过，眼下的情况他也无法下结论，只能点点头回道：“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现在看来，那些凶杀案跟这件事应该也有所关联。老张，你去一趟那家心理诊所，了解一下秦楚的情况。”
“好。”
因为这个节目，映江警局再次忙碌了起来。
晚上，宋湛在等秦楚睡着之后，尝试离开那栋房子。他发现他的周围已经没有那层限制他活动的薄膜了，虽然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但对于他想要做的事情至少是有利的。
于是他凭着印象逐个去了受害人被抛尸的地方，也见到了那些已经成为鬼魂的受害人。
但出乎他的意料，那些受害者全都已经失去了意识，就连自己是谁都已经不记得，而且跟王华一样，在他靠近的时候尖声嘶吼着想要逃开，仿佛他是什么恐怖的东西，一旦靠近就能将他们灼烧成灰烬。
什么信息都没拿到，一切依旧没有任何头绪。
回到家，宋湛发现秦楚躬着身体窝在被子下面，仿佛极度缺乏安全感，将自己整个人都蜷缩成一团。而他的背后，另一半床彻底空了下来，足以让另一个人躺下。宋湛看着另外半边，恍然有种这是专门为他而留的错觉。
心下泛甜，笑了笑，他无比配合地躺在另外半边床上，从秦楚身后抱着他，沉沉地睡着了。
几分钟后，早已躺在床上的人忽然睁开了眼，慢慢低下头，看着放在自己手背的那只虚幻的手，嘴角慢慢翘了起来，然后一点一点，小心翼翼地翻过身，形成两人面对面躺着的姿势，这才继续睡下去。
第二天早上，宋湛是被按门铃的声音叫醒的。
床上已经没有另一个人的身影了，刚恢复清醒的宋湛有点疑惑，揉了揉额头，心想自己什么时候竟然能够睡着了？
无果，他左右看了看，没见到秦楚，直接穿过地板下了楼，然后一眼就看到了正在开门的青年，以及门外站着的人。
看清那人样子的一瞬间，宋湛的脸色一下子就沉了下来。
只听见何今担忧的声音说道：“你哥让我过来看着你，最近这段时间你最好待在家里。”
何今是今天早上收到秦枫电话才知道这件事的，等他上网一看，发现映江市已经彻底炸开了，秦楚的身份、原有地址被扒得一干二净，还有“知情人士”以论坛匿名的形式爆料了秦楚智商异常的事情，就连平时去城中公园喂猫，在他的咖啡馆发呆的照片都被神通广大的网友给找到了。
网上已经沸腾，所有人都在找秦楚的下落，各大媒体则因为终于出现了突破点从而开始大肆报道秦楚的过往，只一个晚上，秦楚就从“嫌疑人”被审判成了“连环杀手”。好在这片社区是高级住宅区，私密性比较高，秦楚又刚搬过来，周围见过他的人也不多，因此还没什么媒体记者找到这里。但即便如此，情况已经够糟糕了。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秦楚会被带到警局，但何今打心底相信秦楚根本不可能是凶手，网上种种更是让他火急火燎，因此在接到秦枫的电话后立马赶了过来，生怕秦楚被人认出，落入什么危险的境地。
忧心忡忡地进入房子之后，何今却发现秦楚整个人都呈现出坐立不安的状态，频频抬头看向某个方向，这种明显外化的情绪波动在从来只会发呆的秦楚身上显得特别奇怪，何今忍不住问道：“阿楚，怎么了？”
秦楚再次抬头朝一个方向看了一眼，接着抿了抿嘴，脸上有了瞬间的变化，像是为难，又像是不好意思，嘴唇蠕动了一下，好半天才说出第一句话。
“今哥，我有、男朋友、了。”
何今只觉得脑中一块大锤嗡地一声狠狠砸下来，把他砸得头晕脑胀。
这是什么情况？秦楚什么时候有男朋友了？跟他最亲近的除了他哥难道不是自己吗？
秦楚的神情越来越紧张了，但他依旧用他不太流畅的声音说道：“他，很高。”
顿了一下，他继续念道：“他，很帅。”
又顿了一下。
秦楚从来不会连续说这么多句子，他总是能不说就不说，甚至可以用语音回答的地方，他也跟更偏向于用点头或是摇头来回答。回过神来的何今总有一种错觉，秦楚说的这番话像是在一字一句刻板地复述别人的话。
“跟他、一起、我很、开心。”
“最、重要、的、是——”
说完这句话，秦楚呆了一下，脸上一片空白，何今甚至觉得秦楚的脸上明明白白地写着“难以置信”四个大字。
接着他僵着脖子，抬头朝什么地方看了一眼，神情慢慢变得不自然，何今似乎听到他细若蚊蝇的声音忐忑又不确定地问道：“真的、要说、吗？”这句话很轻，带着点难以启齿的意味，轻轻在耳边飘过，又转眼消失无踪，何今甚至怀疑那是他的错觉。
三秒后，秦楚闭了闭眼，脸颊变得通红，睫毛也剧烈颤抖着，艰难地说出了最后一句话。
“他、很大。”
作者有话说
第16章 虚实十六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