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虚实十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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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着，秦楚神态自然地走回沙发，拿起外套，重新折回了门边。
宋湛回过神，很快收拾了自己的情绪，见此情景皱了皱眉。
不是要休息吗？
他跟在秦楚身后，看对方焦躁不安地在街角徘徊了将近一个小时，最后终于拦下一辆出租车，看似高冷实则交际无能，生硬无比地说了一声“梧桐北路、32号”后，便安安静静端坐在后座不说话了。
宋湛听到那个地址的时候就觉得有点耳熟，等出租车拐入梧桐北路的时候，他才恍然想起，32号是一家殡仪馆，而等他在殡仪馆门口看到几辆熟悉的车辆时，脑中电光火石间闪过一个念头，让他猛地转过头，难以置信地看向旁边那个安安静静坐着的人。
这里举办的，是“宋湛”的丧礼。
没等秦楚从车里出来，宋湛直接穿过了墙壁，进入殡仪馆大厅里面。
“……不管如何，我都会记得，他是我最好的搭档……”
最前方，刘敬云的声音借由话筒传向了大厅每个角落。
宋湛的视线落在了刘敬云身后的墙壁上，那里挂着两张巨大的照片，一张是他警徽上的证件照，面容严肃而凌厉，另一张，则是他的日常照，照片中他笑着面对镜头，显得阳光开朗，英俊得迷人。
刘敬云说完最后一句话，抬手狠狠地抹了一把脸，对身边的司仪说了一声抱歉，快步走了下去。
宋湛这才发现，几乎整个映江警局的同事都坐在这里，每个人脸上都带着悲戚和痛苦，眼睛泛红地看着最前方挂着的照相，以及最中间，布满了白色菊花的棺材，有几个女同事甚至压抑着声音上气不接下气地抽泣着。
心脏像是被狠狠揪了一下，分辨不出到底什么滋味，宋湛上前几步，给了其中一个女同事一个拥抱，口中故作轻松地说道：“江姐别哭了，你看你妆都花了，我知道你平时最照顾我，姐夫每次来警局看我的目光都像是要把我给吃了……还有啊，以后别老是对着姐夫发脾气，姐夫可太可怜了……”
“小郑，说实话你还欠我一顿汉堡呢，不过现在这账我也要不回来了……”
“大吕，你脾气冲动，以后可得注意一些，别一有什么事就往前冲，好歹先看看情况，我可没法再跟在你身后看着了……”
“老王，上次找你木雕那手艺你老藏着掖着，就怕被我给学去，现在你可以放心了，以后没人缠着你了，哈哈！”
“方队，悠悠上次偷偷跟我说想让爸爸带她去迪士尼，你也别对自己要求太高，多回家陪陪悠悠和嫂子吧……”
……
一路过来，宋湛把该说的都说了，最后终于停在了刘敬云身前。
“老刘——”
但话没说出口，门口就传来了一阵嘈杂声，像是有什么人在争执。刘敬云皱眉，下意识往门口望去，待看清门口那人的脸时登时一愣，脸色也瞬间黑了。
脸上的肌肉紧绷着颤了几下，刘敬云双眼黑沉，猛地站起身，大跨步走向门口，一把推开背对自己将人拦在外面的同事，朝对面那人沉声问道：“你来这里干什么？！”
没等秦楚有所反应，他便朝外一指，下颌崩得死紧：“这里不欢迎你，请你离开。”
刘敬云死死压制着胸腔内的愤怒，他怕自己一旦爆发会失去所有理智。方队说现在还没确凿的证据，秦楚很有可能不是凶手，但是他没办法看开这一点，他没办法。
只要看到这个人，他就会想到宋湛正是因为去了他家才会被害这件事，而宋湛被害的地点，正是秦楚家里的地下室。
今天是宋湛的追悼会，秦楚为什么过来，他又凭什么过来？！
秦楚越过刘敬云的肩头，朝大厅里看了一眼。
“我说，请你离开！你来这里干什么？害了他还不够吗？想欣赏你的杰作吗？你是不是心里很开心？看到我们你是不是很爽？！”刘敬云越说越激动，最后一个字落下，他的手已经抓住了秦楚的领子，将他提了起来。
“老刘！放手！”一边的同事看到，忙上前掰开他的手，低喝道，“今天是追悼会，旁边还有媒体，你想让宋湛连走也走得不安宁吗？！”
“这话你该问他！今天是宋湛的追悼会，他过来是干什么？他有什么资格过来？人不就是他害的吗？！”
“老刘！别乱说话！”
这边的动静已经吸引了一边几个记者的注意。
因为宋湛身份特殊，追悼会上来了几个报社和电视台的记者，他们按照常规拍了几张照片，献上几束花后便退到了一边，以示对死者的尊重，结果没多久，就见到了眼前这一幕。
当初秦楚被秦枫接走的时候记者们扑了个空，因此没见到人，现在看着这场景，几人面面相觑了一瞬，从彼此的眼里都看出了“大新闻”三个大字，忙端起相机拍了几张照片。
“老方，咋了？”一个记者刚拍完，回头见自己同事一动不动愣愣地看着前面，双手还保持着把相机提到一半的动作。
被称为老方的中年男人摇了摇头，视线却始终落在秦楚身上，眉头越皱越紧。
这一边，秦楚已经往后退开了几步，而刘敬云被其他几个上来的人往后拉了回去。他用力甩开别人的手，整理了一下身上的衣服，接着侧身朝秦楚深深看了一眼，眼中是遮不住的厌恶和仇恨。
“滚。”
说完这话，他才转身往回走去。
宋湛叹了口气，怔怔地站在原地看着刘敬云慢慢走近。
随着对方越来越近，宋湛清楚地看到他脸上近乎狰狞的表情，以及死死握紧，甚至有些颤抖的双手。
两人错身的瞬间，他去拉刘敬云的手臂，喉咙翻滚了几下，却不知道说什么，半晌，才艰难地挤出几个字。
“老刘……抱歉……”
几分钟后，秦楚自殡仪馆离开。中年男人收回视线，想到了什么，忙从怀中掏出一本破旧的厚笔记本，从头开始一页一页看过去，直到他翻到第二十几页，看到一张泛黄的纸张。
那张纸的下面，是熟悉无比的字迹，潦草地写着一行字。
——秦楚，紫金花园67号，3/14/2002。
宋湛一路都没有说话。
他没有像往常那样站在秦楚身边跟他一起往前走去，而是浮在半空中，一言不发地跟在他的身后。他看着秦楚慢慢走回去，在附近的超市买了几个猫罐头，接着往城中公园拐去。
依旧是他们第一次见面的那条路，天阴沉沉的，四周的竹林树木也没有丝毫变化。
秦楚拎着塑料袋，慢吞吞地踩着石板路往前走去。
厕所已经解禁了，偶尔有一两个行人从这条小道上匆匆走过，看也不看周围的景象。
小路上，那条狗依旧躺在原地，见到宋湛的时候，它眼睛一亮，低低呜了几声，尾巴也快速地摇动起来，一双湿漉漉的眼眨也不眨地盯着宋湛，无比期待着他的靠近。
秦楚走在前面，他像前面两次一样，在靠近那条狗的时候脚步一转，绕过了那条狗，继续一步一步慢慢往前走去。
宋湛收回视线，没有跟着秦楚往前，而是蹲下身，笑着抬手亲昵地在那条狗的头上摸了摸。狗狗惬意地闭上眼，又拿自己脑袋去顶宋湛的手，亲密又依赖，这真实的触感让宋湛忍不住笑出了声。
“哥哥。”
前面忽然传来小女孩清脆的声音。
“嘻嘻，哥哥。”
宋湛抬头望去，一眼就见到了挡在秦楚面前的那个小女孩，那个在对面山坡，被人勒死的小女孩。
她依旧穿着一身漂亮的红色连衣裙，手中抱着破烂的洋娃娃，与颈间青紫痕迹相对的，是她灿烂如花的笑靥，但无论她的笑容怎么灿烂，以青白作为底色的脸总带了点瘆人的味道。
而秦楚终于停了下来，与小女孩面对面站着。
见此情景，宋湛扯了扯嘴角，拉出一个勉强的笑容来，接着收回视线，对上地上狗狗不解的目光，自言自语般轻声说道：“你看，我自作多情了……不过……我喜欢他喜欢了这么久，都已经成习惯了，你说……该怎么办？”
低下头跟狗狗说话的宋湛并没有看到不远处发生的一幕。
“嘻嘻，哥哥。”
小女孩依旧笑得甜美，口中说着撒娇的话，但下一刻，她的脸像是被泼了硫酸了一样，渐渐开始腐烂，一块块的腐肉萎缩着从脸上掉下，蛆虫自眼眶的洞里往外密密麻麻地爬出来，蠕动着占据了大半张脸。
仅仅十秒钟，那张脸就从一个眉清目秀的小女孩变得面目全非，恐怖又恶心，而那甜美的声音却依旧在继续着。
“嘻嘻，哥哥。”
作者有话说
第12章 虚实十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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