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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八 ...

  •   第二天清早,阿诚睁开就看到自己被明楼抱在怀里,吓了一跳,想翻身躲开。
      明楼本也到了该起床的时间,迷糊地眨眨眼,拦着他不让他走:“怎么醒这么早?你病还没完全好,再睡会儿吧。”
      小孩子挣不动,只好低声说:“我身上脏……”
      明楼嗓子里发出声低沉的轻笑:“没事,哥哥不嫌弃你。”说着又去摸他的头,“嗯,消炎针确实有用,好像不烧了,一会儿吃完早饭再量个体温吧。要是烧退了,等下午太阳好的时候我帮你擦个澡。你这伤口还不能沾水,也只能用毛巾擦擦了。”
      阿诚皱眉:“不用麻烦哥哥,我自己可以的。”
      明楼俯下身刮他的鼻子:“擦了澡还要上药呢,这个你自己可干不了。不许争了,这事儿就听我的。”明楼伸个懒腰,站到镜子前顺了顺自己的头发,“我先去洗脸,一会儿帮你打盆水过来。阿诚乖,等我一会儿。”
      小孩子坐起来,点点头。
      “别感冒了。”明楼过来帮他把被子围到身上去,“一会儿要不要看看镜姐姐?还有那个小弟弟?”
      阿诚犹豫了片刻,还是同意了:“好。”

      明楼打水回来,身后还跟了明镜。
      明镜起床后先去看了看还睡着的明台,正犹豫着要不要进明楼房间看看,就看到明楼出了房门。明镜怕他一个大男人手脚笨、做不好帮小孩子擦脸这类事,才想干脆借这个机会来试着和阿诚接触一下——昨天在医院,小孩子的那一抖着实让她心里不好受。
      “阿诚,早啊。姐姐来看你了。”
      阿诚想了想昨天明楼和他说的称呼问题,试探着开口:“姐姐早。”
      明镜笑得更加高兴:“乖孩子,以后就叫我姐姐。”
      明楼投好了毛巾递给明镜。明镜刚接过,阿诚却把手伸了出来:“姐姐,我自己擦吧。”
      明镜按下他的手:“没事,让姐姐来。”说着就熟练地用毛巾帮阿诚擦起了脸。
      阿诚仍然有些战战兢兢的,但不可否认,温热的毛巾在脸上微微烫过,格外舒服。

      苏医生的药确实管用,阿诚在上午就基本退烧了。下午,明镜带着明台上了街,去帮阿诚买些穿的用的。明楼留在家里,准备帮阿诚洗澡。
      本来明镜想自己留下来帮阿诚洗澡的。她总觉得明楼没照顾过人,怕他一个弄不好,让阿诚病上加病。明楼却坚持要自己来,就差立了军令状了。明镜拗不过他,只好让陈妈帮忙照应着。
      阿诚没用过这些西洋的玩意儿,自从进了浴室就又回到了惶恐的状态。明楼放了些温水在盆里,让小孩子适应了一下,又开始慢慢擦洗。阿诚不敢乱动,就由着明楼摆弄自己。
      等洗好了,就准备重新上药。药水涂在伤口上,带起一阵咝咝啦啦的痛。
      “疼吗?”
      阿诚摇头:“不疼的。”
      明楼叹口气,手下又放轻了些。

      明楼让阿诚坐在床上、围了棉被,自己拿个毛巾帮他擦湿头发。
      他听人说湿着头发会受风,将来容易头疼,想着阿诚身子还虚,又是病刚好,可不能让他再着了凉。
      忽然听着门口有动静,是明镜和明台回来了。姐弟两个提着大包小裹进了明楼的卧室,迫不及待想把东西拿给阿诚看。这是阿诚第一次见到明台,小东西看到他也是兴奋的不得了,也不认生,张着小手就要扑上去,被明镜一把抓回来:“你身上寒气还重呢。快去换了外套,回来再找小哥哥。”
      明台“蹬蹬蹬”地跑出去找陈妈帮自己换衣服。明镜也脱了外衣,从包里拿出了几件新衣服给阿诚比量:睡衣、内衣内裤、衬衫。全是上好的棉布,摸着就舒服。
      “姐姐也不知道你喜欢什么颜色和款式,就先按照平时给明台买的挑了几件。”说着又拿出一件大衣,“这件衣服可能有些买大了……不过也没关系,小孩子嘛,长得快,今年穿不上,明年你就能穿了。今天先买了这些,以后等你身体都好了,我再让明楼带你去裁缝店量身,好做几套合身的衣服。”
      阿诚哪里一下子见过这么多新东西,纵然是桂姨最宠他的时候也没有钱可以一下子买这么些新衣服。小孩子瞪大了眼睛,鼻子有些发酸,过了半天才想起来说话:“谢谢姐姐。”
      明楼也不说话,只是笑着,手下继续帮阿诚擦头发。
      明台换掉了外套,这会儿又“蹬蹬蹬”地跑回来,手还里拿着个东西,送到阿诚的眼前:“阿诚哥,这是姐姐买的水果糖,可好吃啦。我问过陈妈,陈妈说你可以吃的,你尝尝呀?”说着就剥开了糖纸,把糖举到阿诚嘴边。
      明小少爷热情得有些过分,把阿诚搞得有些发怔。他微微让开了一点儿距离,从明台手里拿过了糖,看了看:“谢谢……”阿诚不知道怎么称呼明台,下意识地回头看着明楼。
      “明台。你叫他明台就好了。”
      阿诚拉过明台肉乎乎的小手:“谢谢明台。”
      明小少爷突然愁眉苦脸起来:“阿诚哥,你的病什么时候好啊?姐姐说等你病好了我们一起吃生煎,你快点儿好起来呀,我都等不及了。”
      明镜和明楼都被这个小鬼逗乐了。阿诚也没忍住,嘴角弯了弯。

      之后又调养了几天,阿诚的胃口也好了许多。只是身上的伤口斑斑驳驳的,有的结着紫红色的痂,有的结痂刚刚脱落、露出发红的新皮肤。伤口大多痒得厉害,明楼说这是在长新肉,又说挠了容易留疤,所以不让阿诚碰。阿诚没办法,只能隔着衣服扭来扭去地蹭。明镜去找苏医生要了些祛疤的药膏,每天都监督明楼帮他抹着。
      只可惜,苏医生说可能还是伤了身体底子,以后要得多补一补。于是,除了苏医生开的中药,明镜又托人开了几张药膳方子,和陈妈天天在厨房里研究怎么做。两个人经常一做就是一大碗,全家一起喝。阿诚倒是不介意,也就是稍微皱皱眉而已,知道姐姐是为了自己好,喝就喝,也不说苦。明台就惨了,一边喝一边吐舌头,有几次嘴一扁差点儿哭出来。
      阿诚虽然话还是不多,但已经比刚到明家的那阵子好了不少了。而且明镜发现,阿诚貌似更信任明楼多些。有什么事情不知道怎么办好了,阿诚都会先去看明楼的眼色,明楼告诉他怎么做,他就怎么去做,几乎没有犹豫。

      明楼带阿诚去裁缝店量了身,订了一些常服,还有三套小西装。本来西装要订五套的,阿诚拉着明楼的袖子说,三套足够了,买多了怕来不及穿,更何况姐姐说了,我长得快呢。老师傅笑,说这孩子这么小就知道省钱,将来也一定是掌家的好手呢。明楼看他难得表达一次自己的想法,既不贪多,还说得在理,也不想反驳他,笑了笑:那好,阿诚懂事,哥哥奖励你、带你去吃小吃好不好?
      小东西眼前一亮。
      然后大的牵着小的,两个人一起吃遍了那条街上的所有好吃的。
      阿诚吃不了多少,明楼为了让他多吃几种,每次都是少点、多样,阿诚吃几口,余下的都进了明楼的肚子。
      当然,回到家明楼又挨了明镜一顿骂:“他胃才刚好点儿,你怎么又带他去吃那些乱七八糟的?”
      阿诚看明楼被责怪,心里突然有点儿着急:“姐姐,是我让哥哥带我去的。您别生气。”
      明镜看他这个样子,哪里还有火,赶紧蹲下来安抚他:“哎呀,你想吃也要悠着点儿吃不是?一次吃这么多,胃不难受吗?”
      阿诚摇摇头。真的不难受……还挺开心的。
      不对,是特别开心。
      明楼一扬眉毛,忍不住笑了:哟,出去一趟,小东西有变化了啊。

      算起来,阿诚来到明家也有十来天了。明楼看他待人接物虽然比之前好了些,但仍总是一副怯怯的样子,心想这也不是一时半会儿可以改得掉的。又看阿诚还是对书感兴趣,觉得不如就从教他读书入手。
      这天明楼让阿诚坐在卧室的书桌前,自己又拿了个椅子坐在一旁,往桌上放了一本当初教明台认字的《国民字课图说》。
      明楼示意阿诚翻翻看,阿诚就把书拿到跟前,展开,一页页地看里面的画和字。
      “想学吗?”明楼发问。
      阿诚忽然瞪大了眼睛:“我可以学?”
      明楼故作严肃:“哥哥说过了,只有你想不想,没有可不可以。”
      阿诚垂下头:“想的。可是这些字我都不认识。”
      “不认识没关系,哥哥教你。”明楼说着就从桌子的抽屉里拿出一些新的文具和纸本。这些有的是明镜买的,有的是明楼帮阿诚选的,阿诚也是头一次见,眼睛一下子就移不开了。
      “喜欢吗?”
      小孩子用力点头:“喜欢!”
      “那你要和哥哥认真学。你虽然比明台大,可是识字比明台晚,所以你要更努力,知道吗?”
      “好!”小孩子的眼睛熠熠发光。
      明楼笑笑,又把书翻回了第一页,一个字一个字教阿诚认。
      虽然都是识字,可阿诚和明台还不太一样。明台年幼,很多字都是从书上认识了才会说,而阿诚则是知道怎么说,却完全不会写。明楼循着课本,把解释字义的句子一个个念过去,阿诚听得认真,努力把自己看到的和脑海中的字逐渐对应起来。

      两人念得正投入的时候,突然听到有人开门回来,好像很生气的样子,高跟鞋踩在地上“哒哒”地响。明楼听出来是明镜,猜想是不是出了什么事,于是安抚了阿诚让他先复习,自己出去看究竟怎么了。
      “姐,什么事,怎么发这么大的火?”
      明镜把手包往桌上重重一拍:“这些满口都是等级地位的老顽固!”
      明楼皱眉,把卧室门关好了,又在明镜身边坐下,低声道:“他们还是不同意吗?”
      明镜叹口气,摇摇头。
      他们两个说的,正是让阿诚入族谱的事。
      之前的明台已经惹得明家诸位族亲不快,但不管怎么说,明台的母亲是为了救明镜、明楼而死,所以无论他们再怎么反对,也挡不过报恩这个理,最后只能点头同意。
      可阿诚就不一样了。
      论身份家庭,阿诚说到底是明家佣人从孤儿院抱来的,亲生父母姓甚名谁一概不知先不说,这个养母桂姨又是个地位低下的仆人。所以这次任明镜赔多少笑脸、磨多少嘴皮子,其他几家都还是那句话:让他姓明,可以;但要想入我明家家谱,门都没有。
      今天明镜又为了这事去求人,有个一向不服气明镜的,说的话更是刻薄:“佣人的孩子,放到几十年前讲,最多也就是个家生奴才。他自己没姓,赏他姓明他就已经该跪着谢恩了,还想入我们明家的族谱?明镜,你这是真没把我们在座这些人放在眼里啊!”
      他这话真是难听之极,其他几个长辈听了也觉得不妥,可到底还是没反驳。明镜被气得直发抖,却也碍于人家年长不好发作,勉强赔笑出了门,但直到回家来还没消了气。
      明楼听明镜讲了,赶紧帮她倒了杯水:“姐,您消消气。他们封建老顽固,您不和他们一般见识。”
      明镜接过水杯,也没心思喝:“好好好,我不和他们一般见识。可是阿诚怎么办?”
      明楼微一沉吟:“阿诚他……”
      正说着,卧室的门忽然打开了,阿诚从里面走出来,恭恭敬敬给明镜明楼跪了下去,磕了一个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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