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猫鼠）春城无处不飞花》展无

8、（八）

　　一方竹林，竹叶青翠。
　　端得是清静安宁。
　　当时正是千丝万缕的雨丝横扬，落在竹子的上头，凝成晶莹的水珠，仿佛谁落得眼泪。

　　公孙策站在一棵碗口粗细的竹子后面，静静地看向不远处。在那处群竹环绕的地方，立着一座土丘。
　　起初随公孙策一同走来的的时候我还在想，这展昭怎么会住在这么个偏僻地方。虽有翠竹环绕，但冷清过了头，未免无趣。
　　后来当我看到土丘前立着的墓碑时，方恍然大悟。
　　人死了，可不就是要埋在这种地方，图一方安宁么？
　　虽然从白玉堂的话里，我隐约猜到展昭过世，只是没想到是真的。那处较为空旷的地方，孤零零的立着一座坟。几柸黄土为伴，被人惦记的人就躺在那里。
　　坟墓里的感受不到冰冷，坟墓外的人伤痛欲绝。
　　绕过翠竹，公孙策拎着东西便向着土丘走过去。我来不及想跟了过去。一走过去，我就被脚下散落的竹叶所吸引。
　　满目翠绿，跟遭了劫难似的零散的覆盖在土丘之上。
　　细看来，这些竹叶一片片仍然青翠欲滴，应该是刚从竹枝上落下不久，而且显然不是被风吹落的。虽然一直在下雨，但是并没有刮大风。这满地的竹叶又究竟因何而落下？
　　着实不解。
　　我皱了皱眉，弯下腰拾起一片竹叶，细细打量。这才发现，竹叶断去的地方，竟是光滑无比。看样子像是什么利器所为。
　　只是，究竟是何人有这样的兴致在旁人的坟头上削竹叶玩？蓦地，心头一顿，眼前突然闪过白玉堂的那张脸。
　　他最后看我的那一眼，我形容不出来。
　　痛苦有，绝望亦有，难过，也应当有的。
　　可是，我是鬼，这种种情绪，我体会不来。

　　“清明公子？”许是我发呆的模样让他看了去，公孙策出声道 。我回神时，公孙策正低头看我手中拈着的竹叶。他微微低头，盯着那抹翠绿轻笑道：“今年的竹叶落得倒是有些早。”
　　聪明如他，又如何看不出这竹叶落得不自然。
　　然而，他没说其他，我也就没问。
　　我虚应一声：“倒是可惜了。”
　　他抬眸看我，眼里有刹那地怔愣，却又泯灭得彻底。他附和道：“的确可惜了。”
　　我垂了垂眸，避开他微微泛红的双眼。
　　这一刹那，我如何明白不了，他看着我想到了谁谁，谁让我我偏偏与那谁谁长得一模一样。
　　可惜那人此时正躺在眼前的坟墓里做着一场醒不来的梦，哪还理得了他双眼红是不红。
　　一时无话。
　　雨扫竹叶，婆娑声渐响。
　　突然，我的双眼扫到土丘后的那块竹子时，愣了愣。撑着伞，我疾步跨了过去。
　　顾不得公孙策在我身后喊着“清明公子”，我快步绕过土丘，来到其后成片的竹子前。
　　眉头轻敛，我伸手向着其中一株竹子摸了过去。
　　果然，一道细细的划痕出现在我的指尖。我又去摸了旁边的其他竹子，同样都摸到了划痕。
　　从手感来看，是剑痕无疑。
　　连片的剑痕印在一株株竹子上，而且我知道，这些痕迹看起来纤细无比，实则这每一道划痕都几乎贯穿了整棵竹子。只要我再用点儿力，哪怕只是动动小指头，眼前就能倒下一片竹子。
　　这些竹子不说都有碗口那么粗细，最细也得有茶杯那般，便是拿斧头砍，也得使些力气才能砍断。然而眼前这一道道伤痕却是一剑所为。
　　一剑便能有这么大的威力，这人武功定是不错。只是这人为何要砍这些竹子……
　　我猛地转身看去。顿时，神色复杂起来。

　　这道凌厉的剑气真正要劈开的只怕是面前这座小小的土丘。
　　然而未等劈开，那人又不知怎么的放弃了，剑气这才落在了后面的竹子上。
　　见我变了脸色，公孙策连忙走了过来，担忧地问道：“清明公子，出了何事？”
　　然而，我却不知该怎么同他说。
　　难道要同他说，这里有人要劈开坟。就他对这个叫做“展昭”的人伤心程度，不是平白惹他忧心么？况且不知为何，隐隐的，我觉得自己并不想说出让他担心的话。
　　于是，我便盯着那方土丘开口道：“展昭便是在这儿么？”话一出口，我自知问得不好。
　　土丘土丘，黄土黄土，筑成新坟。
　　新坟受着这风吹雨打，雨雪侵蚀，已然成了老坟。
　　显然，展昭的坟已上了年岁。
　　只是不知道过了几年。
　　不过，即使过去这么多年，公孙策看向坟墓时眼里的哀恸也不见减淡多少。我在一旁不知该如何宽慰他，只能等他慢慢平复，慢慢开口：“展昭他呀，说是在这，却也不是在这儿。”
　　我被他说得一愣：“何意？”
　　公孙策深深看了我一眼，解释道：“其实这儿埋得不过是展昭的衣冠冢。”
　　“衣冠冢？”我不经眉头锁起。
　　若不是公孙策开口，我着实不会想到这儿竟是一座衣冠冢。“怎么是衣冠冢？莫非展昭其实葬在别地？”
　　“哎——”
　　公孙策突然叹了口气，见我目光灼灼地看着他，等他解疑，才道：“这件事说来话长，不知清明公子可愿听学生说下去？”
　　“先生请说。”
　　他突然睨了我一眼，方开口。只是说得不是事情的始末，而是反问我的话——
　　“不知清明公子可曾听说过一座楼，冲霄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