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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1、番外·渡船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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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年,苏雁之说:“啊杭,等到下雪的时候咱俩一起去看呗。”
当时的他笑得狡黠,像只小狐狸似的。
我自然答应。
可是等不到那年的第一场雪降临,苏雁之就永远的合上了眼。
第二日,大雪覆了整座城池。
我抱着他在三静观门外的雪地里跪了许久许久都没有再醒。最后是三静观里的扫地小童子将冻僵的我们捡回了观中的厢房。
小童子说我使了极大的力气也没能将我和苏雁之分开,最后只能将我们安排在同一张榻上同眠。
我从冰冷中苏醒时,苏雁之没有醒。
我抱着他终于见到三静观的道长时,苏雁之依旧没有醒。
三静道长是一位有神通的人。
他告诉我,我的命格早已有天注定。我命中注定是要到天上当神仙的,而苏雁之的命格则单薄的很。
我与他,天道早已有定夺。
有我没他。
只因我命中刻有仙缘。
轮回的路他已经走不了,人间更不是他能待的地方。想要他醒来的法子只有一个——永生永世待在地府中,永不出世,永无轮回,永不相见。
我答应了。
我将他交给三静道长,得了他的一记俗名“陆离”。后来我才知晓,陆离居然是地府的陆判,原本他与苏雁之有三世的情缘,却不想被我搅和了,乱了他们的宿命。
让他与苏雁之越离越远。
呵呵哈哈——
后来苏雁之真的在地府里“活”了下来。也曾来人间找过我几次。
我总是避而不见。
一来二去,苏雁之自然知道我看不见了。只是为何看不见,他是万万想不到的。
只因,眼睛是我自己弄瞎的。
若是能看见,苏雁之只要在面前,我怎么舍得看着他走远。
我那么爱他。
纵然我再也不曾说出口,但我心里明白。
我想他,时时刻刻都在想。
从年少轻狂到垂垂老矣,没有一天改变过。
我终究没有成仙,而是成了一位浑浑噩噩的算命之人。
守在我与他相遇的百花镇。
一刻、一个时辰、一日、一年。
日复一日,年复一年,没有离开。
我总是告诉自己,苏雁之在地府里过得好好儿的,不必担忧。
可是那日我为他而立的牌位猝然裂开的时候,我连呼吸都忘记了。刀子刺入胸口疼到窒息,不顾一切地投身地府,却再也见不到我的苏雁之。
那一刻,我多想跟着他一起跳入忘川。
那一刻我才幡然醒悟,他好好儿的都是狗屁。他若真的好好儿的又怎会想不开跳忘川?
后来我成了渡船人,做了苏雁之曾经做过的事。
没有魂魄要过河的时候,我常常坐在渡船的船头,望着平静的忘川水呢喃低语。
苏雁之。
我来带你回去。
你出来吧。
久久,从未有过回应。
我日日唤着:“苏雁之。”
然后侧耳倾听,那个应着“哎”的苏雁之不见了。我却仍守在渡船上,等着苏雁之回来。
某一日,那个唤作清明的鬼差忽然到我面前告诉了我一句话。
他说:“有一句话,我觉得应当要告诉你。”
“渡船人曾说过‘这么多年终于等到他白头了。可惜陪他白头的人不是我’。”
“大约说的便是你吧。”
他传完话便离开了。
我呆呆地望着忘川,河面波澜不惊,光滑如镜,这才想起来,鬼魂是不会落泪的。
我终于明白苏雁之为何想要与我一同看雪——只为与我共白头。
只是白头到老,何等的奢望?
我和苏雁之如此。
他与白玉堂亦如此。
只因展昭与白玉堂不会在一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