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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0、(九) ...


  •   我从未想过会从一个凡人的口中听到自己的名字。虽然这个凡人我曾见过几次,但照理说他本不该认识我才是。
      毕竟我也是第一次见他,奈何桥上更是没有他轮回的踪迹。
      可是,他又分明唤了一声——
      “清明?”

      听得这一声,我蓦然转身,眼微抬,眼中的惊诧尚未化去,眸中便瞥见一抹煞白。下一瞬,那抹白便已落在我的面前站定。
      白衣白靴,纤尘不染,一如昨夜,于灯火阑珊中瞧见他那时的模样。
      只是,白日里这人的眉眼看着更鲜活了许多。脸色虽是依旧苍白,但那眉那眼仿佛浓墨轻染,缱绻入画,分外惹眼。
      真是,令人过目难忘。

      ——五爷。
      我下意识抿了唇,看着他。
      没有唤出这样的称呼,但,心中已不知喊了多少遍。

      却见他眉峰轻挑,眼尾微微上扬,双眸微凝敛着耀眼的光。不似先前所见时这人浑身裹着寒气,眉眼带着戾气令人心生畏惧的模样。此时的他气息平顺,满身凌厉仿若骄阳中融化的寒冰似的,透着一股子温和。而且不知是不是错觉,我竟在这人的眸中看到一丝欣喜?
      我怔怔地发起呆。
      他却又迈过云奕向我跨出一步,深邃地桃花眼深深地盯着我开口道:“清明。”

      掷地有声,我便是想当做错听只怕也是不可能了。我脑海中的思绪霎时分散开来,疑惑一个接着一个,接踵而至。
      这人,如何知道我的姓名?
      各种各样地猜测犹如潮水般涌来。我眯起眸子,不动声色地打量起他。

      我眼中的戒备清清楚楚丝毫没做遮掩,自然没有逃过他的双眼。而他却仿佛没有料到似的,迟疑了一瞬,眉头蹙起试探性地唤道:“清明?你……?”

      他眸中的惊喜与随后的半分迟疑交织在一起,我看的分明。只是这般复杂地视线,欲言又止地双唇,倒是看得我越发不解。踌躇半晌,我方才不确信地开口询问道:“……你是谁?我们认识么?”
      这话一出,仿佛死寂一般,四周蓦地安静下来,便是连呼吸声都跟着烟消云散了。
      突如其来静的可怕。

      心中惊疑一声,我颇为不解地看到他眸中的的复杂倏然退却,眼瞳紧缩之余,那双黑白分明的眼珠子上依旧泛着红色的血丝。
      血丝一条连着一条,纵横交错,只是少了昨夜升腾起的水晕,多了一分茫然无措与震惊。

      好似就在这顷刻之间,有甚么东西倾塌迸裂一般,他失神地晃了晃身子。
      好一会儿,他忽然开口反问。
      “……白玉堂。清明,你不记得我了?”

      半个时辰后,云奕带着那小贼儿与那位自称白玉堂的五爷离去时,我仍不住回忆那句“你不记得我了”的用意。然而任我百般琢磨也不曾记起自己曾几何时见过这个叫白玉堂的男子。
      所以我摇了摇头,如实以对。
      “我们见过么?”

      片刻之后再无回应。
      白玉堂离去前再没有开口说出半个字。只是他离去时的背影又恍惚呈现在我面前。
      果真消瘦至极。

      然而等不及我再多想白玉堂如何如何,就在那小贼被擒住的第二日午后,一群人敲开云府大门。
      领头之人穿着奢华,一副雍容华贵的做派,在身后众多仆从的前呼后拥下入了云府。小厮引着那群人到了云奕的书房外,而后领头之人独生一人被请进了书房。
      我撑着伞站在原处远远地瞥了一眼。

      恰在此时,腰间的龙玉蓦地闪现光泽,竟是有了响应。我登时顾不上许多,趁着无人注意的空当,转身便回了房内,掩了门,取出龙玉,便见一道柔光闪过眼前。
      柔光过后,只余寥寥几个字,映入眼帘。
      那几字便是:清明速回。
      不肖想便知,陆判急招我回地府。莫非地府内生出什么事端?我来不及再想,身形一隐,便已回了地府。

      地府一如往昔,沉闷的鬼哭狼嚎依然不觉入耳。
      只是跨上奈何桥时,我不经瞥了眼桥下的忘川水。浑浊的忘川水中唯有一只小小的渡船摇曳着,却没有梦中那株彼岸花。
      摇摇头将分散的思绪收回,走上奈何桥,看着排着的长长队伍,走过孟婆的茶寮时打了声招呼,我便头也不回地直奔陆判的府邸。
      只是我走地太快,是以并未见到孟婆投来的那道恍惚的目光。

      等到了府门前,发现陆判觉站在门口,淡然的眉目间竟染着些许的焦虑。见我出现,陆判竟是连忙迎了上来。
      “清明!”
      “清明见过陆判大人。”我连忙施礼。
      陆判一甩袖,一改往日的淡然,急切道:“清明,云府的事你暂且不要去管,当务之急是去将雁之带回地府!”
      “雁之”?我还是第一次从陆判口中听到这样的名字。
      见我一脸不解,陆判清咳一声,收敛起情绪,解释道:“雁之便是那渡船人,你曾见过。”

      整个地府唯有一位渡船人,那位渡船人我曾见过,容貌苍老,眼神空洞死寂。
      原来他便是叫做雁之。
      见我已然明白,陆判又叮嘱道:“清明,你此去人间,切记,只管将他安然无恙的带回地府,切勿伤了他。”

      说出这句话的同时陆判看过来的眼神尤为复杂,小心翼翼中带着一些我不曾堪破的东西。我点了点头,只道:“陆判放心,清明一定安然无恙的将他带回。”
      得了我的应允,陆判蹙起的眉稍稍抚平一些。眉眼间也镌了笑意,他道了句“有劳”。

      陆判目送下,转身离开前,心中依旧有些疑云。我转身向陆判问道:“陆判,忘川里可曾生过一株彼岸花?”
      我总觉得,那不仅仅只是一场虚无缥缈的梦。
      陆判听了我这没头没脑地问话,登时一愣,好半晌才回过神来:“不曾。你、为何这般问?”
      盯着那双错愕的目光,我摇了摇头。只是没有说出梦中看到这样的话。大概是我一时梦岔了罢。
      见我如此,陆判已不再多问,只用担忧的目光送我离开地府。

      后来我回头看去时,只见他着着那件青衫站在奈何桥上,被往来的旋风吹散了满头青丝,乱了面容。

      后来我才知晓陆判爱慕雁之已有上千年。只是那时的雁之早已葬身在一望无际的忘川河里,魂飞魄散。
      甚么都不曾留下。
      当然,这是后话,暂且不提。

      等到再回人间,依然是在云府的客房内。此去也不过是一盏茶不到的功夫,屋内没得变化。
      我提起床上的红伞,大步向着门外走去。
      虽然陆判让我不要再管云奕的事,但是我若就这般消失不见,只怕要引起不必要的事端。这般思量着,我已经撑伞出了回廊,直奔云奕的书房而去。
      未到书房门口,我便听见一声凄厉的惨叫声从房内传出,渗人的血腥味瞬间涌了过来。
      我忍不住皱了眉,就听屋内传来一道阴柔至极的声音。
      “废了他,不知五爷可曾气消了?”顿了顿那人又道:“看来五爷还未曾消气。来人,将这人拖出去喂狗。”
      话音未落,便听闻一些脚步声入了书房内。不多时,断断续续地呻/吟声多了许多。我隐着身形走进去时,只听那阴柔声又道:“五爷果然仁慈心善,竟出手救下他。只是这蠢货,本少爷分明让他将云先生请来,他竟不知好歹胆敢将主意打在云先生的贵客身上,令贵客受惊,本少爷先在此陪个不是。还望先生看在我这般心诚的面子上,过府一聚才是。”
      我的一双眼却不可抑止地看向地上,亲眼看到几个人倒在地上抽搐呻/吟着。其中一人看着尤为骇人。
      浑身是血不说,那张满是血污的脸,分明就是先前那个小偷儿。
      只是此时这小偷儿真的是狼狈至极。双手双脚耷拉着,身下一片血肉模糊,骇人之极。
      下手之人着实歹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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