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猫鼠）春城无处不飞花》展无

15、（十五）

　　张龙有些惊讶地看看他又看看我，虽然满心疑虑，却终究没有表露出来。毕竟白玉堂说的话，他是要听的。
　　至于我，心里疑惑归疑惑，却还是带着古槐树妖跟他一同回了开封府衙。
　　当然，并非说我对白玉堂的话言听计从，而是我心里有更重要的事要向古槐树妖确认。虽然我心里隐隐有了些计较。
　　一入府，张龙就火急火燎地别了我，往案发地赶去，我自然不会留他。
　　趁此机会，我将尚未回神的古槐树妖拉回到我的房内。一路上使了些法子避开府中的人眼。一入屋，我连忙合上门。将古槐树妖拉到桌边坐下，我捏了把他嫩滑的脸蛋，压低声音催促道：“速速回神。”
　　好一会儿，他才如梦初醒般回过神，拧着眉头，仰脸看我。那双眸子里闪过无数的情绪，唯有不解我看得明白。
　　于是我开门见山的问道：“你方才为何既唤我爹爹，又唤那人爹爹？”
　　，古槐树妖眉头皱的更深，仿佛有一条深深地沟渠横亘在他的眉骨之间。他没有回答我而是万分疑惑地反问道：“爹爹，为何刚刚那人身上的精血气息与爹爹的一模一样？”
　　话音未落，我脸色蓦地一沉。
　　果然，我身上沾染了白玉堂的精血。只是，这精血如何沾染上的。我是鬼差，怎会染上凡人的精血？
　　这厢，我正不解，耳边却听见古槐树妖颇为不确定地声音道：“只是说是一样的气味，如今仔细回想起来，却又似乎有甚么不同之处。”
　　闻言，我猛地看向他，眼里流露出的意思显而易见。
　　古槐树妖倒是有几分聪明，所以不等我问话，他便抓了抓自己的头发，艰难地解释道：“爹爹，你还记得孩儿曾说过，孩儿找到您，便是因为寻到爹爹身上的精血之气”
　　我下意识地点头。
　　“同样的精血之气，孩儿也从方才那人身上嗅到了。真的是一模一样的气味。”古槐树妖说着顿了顿。
　　我看着他，并不打扰他的思绪，等着他继续说下去。好在，没有等多久，古槐树妖就已经斟酌好措辞，缓缓地开口道：“只是，那人浑身上下，精血之气非常浓郁。而爹爹身上的精血之气，只有这儿最是浓郁。”
　　我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这才发现他手指的方向竟是……我的胸口。
　　我的胸口有与白玉堂相同的精血？
　　怎么可能？！
　　先不说我是鬼差，便是我是人，两个不同的人，非亲非故，如何拥有相同的精血？
　　只是想着想着也不知是不是真的魔怔了，我竟突然觉得自己的胸口在发热发烫，端得是荒唐。哈哈。
　　自嘲之后我竟有些晃神。
　　待到回神的时候，就见古槐树妖一把揪住我的衣袖，用力的摇晃着：“爹爹，您怎么了？”
　　眉眼间的焦急是做不得假的。
　　看着他眸中又攒起的晶莹，一时间我盯着他百感交集。
　　对于这个突然出现在自己面前的树妖，我实在不知该如何应对他。
　　半晌，我泄气道：“我累了，想歇歇。你想玩什么便去玩儿吧。”
　　岂料他尽摇摇头，包着眼泪哽咽道：“我不，我要陪着爹爹，爹爹看起来很不，嗯，好。槐儿要陪着爹爹。”
　　一见他要掉眼泪，我直觉要头疼。自我成了鬼差后，还是头一次遇上这么爱哭的树妖，真真被磨了脾气。最后一甩手，干脆道：“随你吧。”
　　一鬼一妖就这么困在房间内，我躺在床上，古槐树妖则搬了张板凳坐在床旁，眼等得跟铜锣似的，死死地盯着我。那认真的模样，像是怕我跑了似的。
　　啧，这面无表情的德行还真挺像白玉堂的。
　　回想白玉堂最后看我那眼，我拿黑无常那厮担保，白玉堂回府后可能会来找我，于是我（和古槐树妖）便窝在房内一直等着。奈何我左等右等，也不见他来。后来，外面就一点点黑了下来，灯火开始亮堂起来，白玉堂依旧没有来。
　　心里没来由的急躁，浑身不得劲。
　　古槐树妖依旧维持着先前的姿势一瞬不瞬地看着我，那专注的模样仿佛他并不是个树妖，而是一座由木头雕刻的小人。
　　哎——
　　这磨人的古槐树妖……
　　我不知叹了多少气，等到我突然发现不对劲的时候，古槐树妖已经摇晃着身子，一只手揉上了自己的眼睛，嘴里还喃喃嘀咕着：“唔……眼睛怎么睁……不……”
　　话未说完他就整个妖向我栽了过来。
　　我吓了一跳，连忙扶住他，低头打量着他，却发现他好像只是睡着了的样子，立刻放心下来。注视他犹如一般稚子的睡脸，无奈地叹了口气，将他慢慢地放在了床上，拉过锦被替他盖上。
　　做完这一连串的动作，我却有些发懵。索性我安慰自己，妖，许是也怕着凉的。
　　这么说服自己也不是那么不能相信。
　　忙完这些我跳下床，瞥了眼床上熟睡的某妖，我拢了拢袖口，使了个穿墙的法子，一跃跳上了屋顶。
　　此时夜风瑟瑟，也不知是不是出了人命案子，总觉得这夜色浓黑得吓人。好在我是鬼差，这点儿黑倒是不曾吓到我。当然我现在的心思全然不在这夜色中，我神情严肃地掀开拢紧的袖口，取出其中一直在灼烫着我的东西——龙玉。
　　这个我过来第一天便没有反应的玩意儿此时泛着青色的光芒，我皱了皱眉，指尖从龙玉上滑了一下，便见一排青色的字瞬间出现在我眼前。只是字迹很快的便隐去了，当然，这并不妨碍我看清它的内容。
　　那一排字上只写着简简单单的几个字——
　　跟紧白玉堂，寸步不离。
　　这一看就是出自陆判的手笔。
　　我不禁想到一开始陆判找到我时便说过让我跟着白玉堂，那样才能找到赵爵，如今又让我跟紧白玉堂，寸步不离。这白玉堂究竟是什么样的人物，竟连陆判都这么记挂在心？
　　我更加一头雾水。
　　只是还不等我问出心中的疑问，龙玉又顷刻间失了光泽，变成了一枚普普通通的玉佩，捏在我的指尖。我盯着这龙玉看了许久，最后也只能强忍下将它砸碎地冲动。
　　既然陆判让我紧跟着白玉堂，那么……
　　将龙玉收回到袖中，我眯起眼看向汴梁街头的某一处，兀自开口道：“呵，白玉堂，我倒要看看，你究竟是何人，竟能惹得这么多人鬼惦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