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影流光饆饠》饕餮之城

5、五

　　当晚，在湫月一阵啰嗦完毕后，梓琂换了身素雅的宝蓝长袍，前去得意楼赴公子玄的宴。

　　“表弟这么急着去哪里呢？”熟悉的声音自脑后传来，梓琂刚跨出院门的一条腿冷不丁抖了抖。

　　“出去逛逛，而已。”

　　“是去得意楼好吃好喝了吧。”

　　梓琂愣了，湫月这家伙消息倒灵通得很。

　　“是啊，你既然知道还问？”梓琂口气有些许不耐。

　　“本公子自小就喜欢多舌，更喜欢管闲事，特别是自家表弟的闲事，自然更加上心。”

　　梓琂从中听出了一股死缠烂打的意味，无力地用手支着额头：“那么表哥也一同去吧。”

　　“……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

　　得意楼位于江铃城中最繁华地段。前去一路上尽是辉煌灯火，街边吆喝的小商贩与琳琅的新奇小玩意儿更是点缀了整条道，好不热闹。梓琂左顾右盼，有些应接不暇的感觉。

　　“啧啧，你打山里来的？”湫月见梓琂这症状，有些不屑问道。

　　因为父母喜静，家住清风山上，梓琂打小都是呆在自家院里同月饼玩。月饼是她驯养的一只鹦鹉，学舌的本领及高。梓琂平时都亲昵地叫它月儿。

　　想了想，梓琂老实地点点头：“嗯，你怎么知道我从山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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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穿过人声鼎沸的街道，再走个百十来步，就到得意楼了。说来这得意楼也真是安在了个闹中取静的好地皮上，环境清雅宁静，外面吆喝的声响基本是传不进来的。

　　两排植物中间开辟有一段小青石板路，往里边走，有种曲径通幽的感觉。

　　“真是曲径通幽啊。”梓琂不禁感叹。

　　“曲径通幽？啊，就是指有一条S型的小道弯弯曲曲通向一间光线不怎么好的屋子的意思嘛。整这么文绉绉的。”湫月不屑道。

　　“S型？”

　　“哦，就是蛇形的意思，形容弯曲的小道。”

　　“你倒是挺多奇思妙解的嘛，不过是怪词。”

　　“你嫉妒还是羡慕啊？这是家父发明的，呃，本公子觉得很贴切！”湫月自动摒弃掉梓琂结尾一句，有些得意道。

　　“你父亲的怪词。”

　　“岂有此理，你怎敢……”湫月正待发作，眼看已到楼前，整了整本就整齐的衣衫，上前两步道，“劳烦公子玄在此等候在下及表弟了，我们进去吧。”

　　公子玄显然是不料湫月也跟来，但面上笑容依旧和煦如三月春风，让人见着好不舒畅。微微欠身，道：“哪里，言公子请，月公子请。”

　　湫月当先大摇大摆走在前面，梓琂有些尴尬地向公子玄做了个抱歉的表情，跟在后面。

　　公子玄看看湫月，又看看梓琂，嘴角勾起一个意味不明的弧度，随着最后也进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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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楼的某个房间，丝竹之声不绝于耳。

　　“这位爷，再喝一杯嘛。”

　　“哎呀，这位公子怎的呆坐着啊？是芊芊服侍的不好？”

　　女人娇媚的声音同样不绝于耳。

　　主座上的男子正左拥右抱，忙不迭应付着不断斟满的酒杯。

　　“嗯嗯，还是得意楼的青竹佳酿最对爷的胃口。”男子边喝边赞道，看了一眼一旁正襟危坐的青年男子，用手肘靠了靠，“我说，你太不会资源享受了，这里的姑娘和美酒的是天下有名的，怎么你就愣是提不起劲？”

　　青年男子皱了皱眉，用手弹了弹水蓝长袍上的尘垢，依然目不斜视。

　　这边的男子无奈地翻了翻眼睛：“靠，够强。世界上的另一个柳下惠。”继续同美姬调情。

　　“美人也想喝？”男子举起手中酒杯，笑吟吟盯着怀里美姬。美姬个个争先抢夺酒杯，又仿佛因够不着而顺势瘫倒在男子怀里，柔若无骨。

　　“呵呵，怎么这样不中用？还是，想让爷来帮你们？”说着，男子饮一口酒于嘴中，俯下声猛地含住某美姬的柔唇。

　　“唔……咳咳，咳咳，哎呀，爷讨厌。”某美姬猝不及防，呛了个正着。双颊娇红，声音柔媚得滴出水来。

　　“哈哈。”男子发出一阵欢愉的笑声。

　　此时的隔壁房间，梓琂尴尬地低下头，羞红了脸。男子放浪的笑声与女子的娇嗔如一波又一波猛浪席卷而来。怎么如此放肆……

　　湫月神色淡然，仿佛不曾听到任何声音。

　　公子玄像得知了什么似的，面部僵硬，眼里不辨喜悲，又仿佛喜悲参半。

　　一时间屋子里气压低沉。

　　“不行，这样下去如何是好，我去跟掌柜说说。”梓琂率先坐不住，起身找老板，不料一把被湫月拉住手臂。

　　“还是我去吧。”说着湫月起身出了房间。

　　这边厢正同美姬玩得高兴的男子被隔壁不速之客的突然闯入惊得顿住，又立马回过神来。盯着湫月嘴角扯出一丝淡笑。

　　“父亲好自在啊。咱们家产业何时清闲了，让父亲如此得空以至于在此风流快活了？”湫月嘲弄道。

　　“有你精明的母亲打理，何需为父费心。倒是我儿，可不要光在这里花天酒地而忘了正事儿。”说罢将身子斜靠在软垫上，悠闲地望着湫月，嘴角挂一抹浅笑。

　　“儿子心里念着呢，不劳父亲操心。儿子劝父亲还是少流连在外，快快回家才是。”说罢扫了一眼一旁静坐的蓝袍公子，欲离开，忽然又想到什么，回过身来，“父亲做乐时请务必小声，骚扰到他人就不好了。”转身离去。

　　“这些事情上为父心里都有数，不用我儿操心。”望着湫月火红的背影，男子忽然喊道，笑得更深了。

　　在梓琂的记忆里，湫月是黑着一张脸跨进房门的。梓琂想问怎么回事，但碍于湫月的阴沉把话咽了回去。

　　“方才那声音是你父亲的？”此话一出，梓琂打了个寒战，佩服公子玄的直接了当。

　　湫月沉浸在自我的世界当中，过了好一会儿才回过身来。“嗯？什么？”

　　见公子玄面色甚是难看，情绪起伏不定，他重复道：“方才说话之人是你父亲？”

　　“是啊，没想到在这里遇见他。”

　　“你母亲，可是珠菕公主？”公子玄很艰难地问道。

　　“没错啊，不过她下嫁跟我父亲过小日子了，早不是什么公主了。”

　　“他有儿子……这么大了……”公子玄低沉道，眼神有些彷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