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娑婆劫》洛璎婳

16、祸福相依

　　提出共情这个建议时我也有些担忧，想我为妖之时尚短，这些妖术大多都出从自元禄星君之口，在冥界的那些时日里，星君虽然教授于我，但我却还算是从未亲身运用过；果然道长也是不放心我这么孤身上路，他大约也是在担心怕我搞砸了此事吧，说来他的那位小师叔真是有个有意思的人，从冥界归来我为自己的好运气感到庆幸，还好所遇上的捉妖人都还不错，不然定是麻烦。
　　最终，道长拿出了他的法器金印，我本能的有些害怕，看来此物十分的厉害，竟让这妖躯如此忌惮，他虽然说的很是有把握，但我也有着自己的打算于是就放出了道长小师叔之前交给我的一件事物，那是个玉鸽，平日里可以像个佩件般可以挂在身上，若是有需要可以用妖力催其向某一人而去，多半是用来传递紧急消息之用，所以我将自己和道长的计划注入其中，用妖力催其向着道长小师叔那边而去，也算是做个双重的保险。
　　进入梦境之后，我便共情在了那个妾的身上，彼时她还只是一户渔家女，家里贫困主要收入靠的是作为渔夫的父亲，父亲平日里很少在家大多数是在船上做帮工，家里除了母亲之外还有个年幼的弟弟。
　　金家要纳妾的消息在镇子上传开，媒婆们忙的不亦乐乎，金家在镇子上有出了名的富裕人家，虽然纳的是妾但是对于许多人家来说能将女儿嫁入金家也算是一件大喜事；此番金老夫人亲自挑选立下了几个条件，一是不求女方门当户对但求朴素家风和睦即可，二是不求女方貌美如花但求姑娘品性端正举止大方即可，三是希望女方的命格是福泽多子之相。
　　前两相还好办些，媒婆们将远近一些相对出身穷苦朴素之家的女子画相生辰八字聚齐，不时的拿到金宅给老夫人相看，只是最后一条要命格多子又要与金老爷相配这着实要费些功夫；所幸最后金老夫人挑中一户渔家女。
　　这户渔家姓姜，夫家在渔船上做工，妇人则在家照应家室和一双子女，两夫妇是远近闻名的恩爱简朴，虽然日子过的不富裕，但家风却着实不错；家中有一长女，貌样青秀性格温婉行事大方得体，虽然家中贫困但也曾送女子入过学堂略通诗书，女子闺名青荷，年芳十六正值芳龄……老夫人听着媒婆的介绍有些心动不已，忙取来金老爷的生辰八子便与那女子相配，只可惜命格显示女子是有子孙之福的，但福相却有些薄，配对下来竟是祸福天定……虽然如此，但金老夫人却仍旧想见一面姜氏女。
　　眼见为识，当媒婆领着姜青荷进入金宅面见老夫人，老夫人一眼便觉得合适，略聊几句后发现女子果然如媒婆所言，行为举止得体言谈也略显不俗，老夫人十分满意便和媒婆使了个眼色，媒婆之后便护送着姜小姐回了家。
　　接下来金老夫人也见过别的几位姑娘，但最令她满意的还要属姜家姑娘；金老夫人也是女人自然明白自己让儿子纳妾着实委曲了小两口，但是作为金家的长者她有着自己的责任，她希望自己的举动即能为金家带来福泽又不会过多影响了家宅的宁静。
　　之后金家老夫人便决定安排儿子与姜家姑娘见面，最终也定下了这门亲事。
　　话说那日媒婆护送姜姑娘回家便有意无意的试探了姜家夫妇对金家亲事的看法，姜家夫妇虽然只是户渔家家底贫困却并非想女儿攀龙附凤，媒人听罢便有些吃惊，但转眼一想又觉得如此方好，感叹金老夫人的眼光着实不赖；媒婆到底是个人精几句话便打消了姜家夫妇对这桩亲事的抵触心理，便高高兴兴的离开了。
　　“青儿……你年纪也不小了，本来你的婚事阿爹阿娘就想让你自己做主，金家虽然媒婆和街坊都说不错，但终是为人妾室……也不知金夫人是否容易相处……总之，你若是不愿我们定不会强迫，想来金家也不会做出强娶之事……”晚间姜柳氏语重心长的对女儿说道。
　　“阿娘…女儿知晓……”
　　随后金家便派人来接姜姑娘去金宅，说是老夫人有请目的其实两家人早已心知肚明，共情在姜姑娘身上的我算是知晓了一件事，看来姜姑娘对金老爷也算是有情义的，那种怦然心动之感深刻的传来，令人如沐春风，的确金老人看似不像一般的商人那般眉眼势利，而是一派书生的气韵，初见时的礼数周全更是给令姜姑娘欣慰不已，眼神永远是这个世界上最为明了之事，眼神之间的交流大抵做不了太大的欺骗，两个年轻人就此展开一段虽非轰轰烈烈但却平平淡淡的感情，想来这便是此时二人的所思所愿。
　　我身处姜姑娘的灵魂之中比之前与蒋家小姐更为深刻的感受到其的所思所想，这便是共情的妙处，不再是跟从怨灵看到她所想让你看到的，而是真实的感受过往所发生一切，情景相融倍感真切；然则又能有自己的感悟，就像刚才我虽然能感受到姜姑娘的心动，却能冷静的看到姜姑娘看不到的金家老爷的半分犹豫，也能在心底私想若是自己定然看不上金家这位老爷，别说他已有佳人心有所属，这般的优柔寡断必不是我欣赏之人，呵，还没有那位道长来的有趣呢，彬彬有礼即是礼又是疏……好端端的怎么想到他了……也不知他此时是否寄宿到金家老爷的灵魂之内，更不知他不会被憋的够呛！
　　金老夫人也是过来人，看着两个年轻人的举止心底便有了数，几日之内便完成了订亲纳彩等礼数，择了个黄道吉日便将姜姑娘由侧门抬进了金宅。
　　……
　　……
　　作为一个捉妖人，一个道士，最擅长的是什么？平日里都干些什么？那答案就只有一个：练好法术捉妖！……对于男女之间的那些事，我到是比师门里那些个师叔伯们知道的多些……别多想，那都是我那位小师叔的错，从小就喜欢下山乱闹，其中有一项便是爱看戏本子，还总爱偷偷摸摸带回师门，专门分享于我，说是什么肥水不流外人田，其实一开始我是没这兴趣的，抵不上他整日在我耳旁嘀咕，不止分享那些个戏本子上的故事，还时不时的评判一下，哪本写的好哪段写的妙哪本太过俗气哪本又太过折腾……
　　不过，我自幼便立志要做个像师父那般的捉妖人，将自己的一生奉献给捉妖事业，为了守护凡尘人平淡而又幸福的生活而活……每次，我这么说小师叔总用种无语的眼光看着我，这很奇怪吗？还说我是被师父师伯给教歪了，什么嘛，捉妖人有此志向很正常好嘛，我看他才是长歪的那一棵……哦不，不能如此说小师叔，毕竟他也算长辈！
　　看着满目的红妆，看着花轿将姜姑娘抬进门，看着那红烛洞房，我已经无暇去体会金老爷的心情是如何如何了，我莫名有种紧张不安……同时我知道倾若就在姜姑娘的灵魂深处，这让我更有些许烦躁尴尬还有些生气，我竟不希望我与她经历这一段共情……
　　……所幸，天估计是听到了我的心声，片段停留在了金老爷挑起姜姑娘那方红巾之时……之后画面便淡了过去……，接下来的一幕让我有些困惑，那是金老爷独自坐在一张秋千上的景象，秋千向来是女子爱玩些，金老爷也似乎并没有这个爱好，他只是坐在那把秋千上似在发着呆！
　　此时，我却能感到金老爷灵魂深处的一丝颤动，他的脑海中回荡着两个倩影，一个是金夫人，另一个则姜姑娘，现在应该叫金姨娘了。
　　在金老爷的沉思中我看到那之后的故事，金老夫人虽然做主为金老爷纳了妾，但是之后还是将内宅之事交给了金夫人打理，姜姑娘进门之后对着金夫人也是明理守份，而金夫人虽然对她称不上亲切，但也没有刻意为难过人家，倒也算是尽力维持着金家内宅的安宁。
　　没过多久，姜姑娘这里便传来了好消息，金家有了子嗣虽然还未出生不知男女，但总是一件令人高兴的事情；虽然也有心理准备，但这对于金夫人来说恐怕依旧是心上的一根刺，于是金老爷便将岳母接进了宅子，算是陪伴金夫人唠叨几句家常解解闷。
　　金夫人的母亲在金宅也不过住了几天，这几天里金夫人也算是展了愁眉，没过几天金夫人的母亲便也回去了，临走时留下了一个老妈子，这个老妈子是金夫人的乳母，金夫人告知了金老爷说是母亲不太放心自己什么的，金老爷也认同岳母此举便留下了。
　　我在金老爷回忆的这些往事中察觉到了些许，人究竟是重情的，金老爷听闻妾室有身孕内心的欢喜是盖不住的，同时隐藏不了的还有他对姜姑娘的情意；虽然及不上与金夫人青梅竹马情义深厚，但他二人也算是日久生情……姜姑娘和金夫人是两种不同的感情，如果说与金夫人之间是热情如火，那姜姑娘便是青风细雨般的柔情似水，于是在听闻她怀孕之后金老爷便在妾室的别苑里新造了一个秋千，他知道这是她童年时期的一个梦，这算是份礼物也算是份情谊的象征！
　　自从姜姑娘过门之后，金家的好事似乎是一件接着一件，也着实应了姜姑娘有福相之命格，想不到在妾室传出身孕的不久，金夫人竟然也被诊断出怀了身孕，这下可谓是双喜临门，令金老爷和金老夫人都乐开了花。
　　这份喜悦一直持续到了之后两个孩童的降生，因着金家的一脉相传，妾室的男孩刚呱呱坠地，金老夫人和金老爷更是笑的不见了眉眼，金老夫人抱着她这孙儿是爱不释手，金家上下都欢呼着仿佛在恭喜着金家终于后继有人。、
　　没过多久，金夫人也产下了一女，虽然是个女孩，但金家上下也同样陷入了欢喜之中，特别是金老爷，一年之内儿女相全，再加上金家事业一帆风顺，真是人生何其快哉！
　　金夫人生下女儿之后身子一直不是很好，虽然得其乳母还有金家上下的细心照顾却迟迟不见转好，这令金老爷和金老夫人担忧不已，时逢金老爷有一桩生意要出趟远门就更不放心生病在家的妻子，正值此时岳母却派人写信来说若是允许可以接女儿回娘家修养一阵子，顺便将孩儿一起带上，也算是给母家瞧瞧更是为了方便照顾母女，金老爷觉得此事甚好便同意了下来。
　　金老爷临行之前亲自将金夫人送至娘家，之后又与妾室告别后便踏上了商社出行；也许他自己也没有想到待他回来之时金家却发生了如此重大的灾祸！
　　消息刚传到金老爷手中的时候书信上只有聊聊几笔，言道家中失火妾室为救子而受重伤，因此金老爷便舍了生意立刻往家中赶；等他到金家之时满院已是挂满了白色的布条，那个温柔如水的女子已然逝去，幸好孩儿半点无忧，而金夫人也从娘家赶回，一脸的疲惫憔悴；起火那天金老夫人与妾室均在金宅，因着隔的远所以金老夫人的宅院才没有被波及到；秋季本就是个干燥的时节，火势即猛又烈，从那妾室的宅子到金夫人的偏宅都化为了灰烬，若非最后惊动了官府派了人来专门扑灭大火，恐怕被烧毁的房屋会更多，殃及的面积会更大！
　　虽然最终大火被扑灭，但那妾室却在火灾之中失去了踪迹，下人都说亲眼看到她为了搜寻儿子闯入了火海从此再没有出来，那片残垣断壁已是不堪入目，幸好最终在一名奴婢的手中寻得小少爷的下落，可惜所有人都清楚这孩子的娘亲八成是葬身火海…谁也不敢再去靠近那片区域，谁也不想从中找到那个女子的残骸……金老爷面对这样的残酷事实一时难以接受竟是晕倒当场。
　　之后的事情都是金老夫人和金夫人出面解决的，金夫人照顾着受了打击一病不起的夫君，金老夫人则派人重新修葺金宅连同一起准备妾室的葬礼事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