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娑婆劫》洛璎婳

17、螳螂捕蝉

　　随着那妾室的身亡倾若的共情算正式功成身退，在经历了那场凶猛的火势之后，她觉得自己已经与妾室彻底分离，并且一度陷入了迷茫混沌之中，这便是与蒋家小姐完全不同的情况，那次当梦境里的故事完结，她亦可以跟随着蒋小姐离开，但这一次要如何脱身却着实是个问题，她必须等到道长也完成共情，然后才能一同想办法离开这个梦境。
　　四周是漆黑一片，倾若仿佛被置于一口枯井之中，她起身四周环绕的走了一圈，发现四周围并无边界始终是黑漆漆的一团，而她头上的那片唯一的光明，却无论她走向何处都刚好出现在她的头顶上方，她叹了一口心想还是别做太多的无用功，据那位小师叔收集的情报可知，在那妾葬身大火以后金老爷没过多久也一命呜呼了，看来也不差这一会儿的功夫，还是等那道长来再一起想办法吧。
　　倾若走的有些累了，随之席地而坐，脑中开始分析起共情里的一切，她没办法断定妾室的死究竟该怪谁，自从她嫁入金家为妾，除去每日定时向金夫人和金老夫人问安以外，其余时间均是待在自己的别苑，金夫人也不来肆意打扰她的生活，虽然刻意保持着一段距离但也确实没有为难过她。
　　妾室怀有身孕之后，金夫人亲自送了礼，还格外派了些下人来吩咐她们细心照顾妾室，之后依旧是很少露面，但妾室日常的安胎没有丝毫怠慢；倾若起初还心中腹语猜测着，此时的金夫人恐怕是为了得到那个孩子而委曲求全，但没想到不久之后金夫人自己也被诊出怀有身孕，可是她作为内宅之主依旧做出一视同仁的命令，在妾室和金夫人养胎的那段时间里，金宅并没有如自己想象中的那般，反而是平静如水。
　　经历了十月怀胎妾室平安的产下了一子，金宅上下闻之欢呼雀跃，金老爷携金老夫人一同上香祭祖为孩子定下金靖霖这个名字，靖有平安恭敬之意霖有润雨恩泽之故，如斯可以表明金家对这个孩子的祝福与期望；没过几个月金夫人亦是产下一女，因着金夫人年数和身体的缘故生产之时出了些意外，好在身边有着经验丰富的乳母在总算是万幸，最终女婴无碍但金夫人却因此气血不足，金老夫人闻之派了身边最贴心的佣人去照顾这对母女，并通知了金夫人的娘家一同来看望，这也是之后会同意金夫人暂住回娘家调养身子的原因。
　　两个孩童的到来为金家添了喜气，金家内宅上下并没有因为男女之别而有任何懈怠，当初金夫人得知妾所生为男婴之时也并无太多的排斥，当自己的女儿降生后更是欣喜不已，虽然自己身子尚未大好，却整日里抱着不愿放手，嘴里喊着“瑶儿…瑶儿……”不停，金靖瑶金老爷亲自为女儿选了个瑶字，他并不想望女成凤但愿她终成美玉，宜室宜家便好。
　　如此看来，金家表面上是一派风平浪静，但在这个过程中倾若却曾经察觉到平静水面下的些许涟漪；这还要从两个人的存在说起，一个便是金夫人的乳母，其实在金夫人怀孕中后期，金家内宅的大小事宜都是这位乳母在帮着处理的，除了一些重要事宜要上报金老夫人以外，内宅里的一些人员调动管理都是由乳母直接安排的；另一个便是在妾室怀孕之后金夫人遣来照顾其日常生活的侍女；因着女人的直觉，共情时我宿在那妾的灵魂中特别留意了她们。
　　金夫人的乳母并不时常来妾所居的别苑，而那位侍女却是形影不离的跟着，要说她的行为并没有半分不妥，行事格外的低调，也是悉心的照顾着妾，可我总觉得她不是善类，女人的直觉有时候就是这么的不讲道理但却时常很准确……这种感觉在妾生下儿子，金夫人生下女儿之后更加强烈，只可惜处于共情中的我只能看到妾室一人的视角，没办法脱身去一查究竟！
　　据说这位侍女曾经是伺候金老夫人的，几年前金夫人过门之时再转而分到金夫人的门下，也算是金家老人了，年数不青做事稳定可靠；金夫人的乳母刚留金家之时行事也十分低调，每日就是陪着金夫人唠唠家常，再者就是陪陪金老夫人看戏赏花的，前期她无论是和侍女还是妾室都没怎么碰过面，只是在后期金夫人怀孕无暇打理家事之时才频繁的接触了起来。
　　正当我的思绪停留在那片云里雾里之时，突然间一个身影出现在了我的身旁……果然，是道长来了！
　　……
　　……
　　重新见到倾若，我是该很高兴的，可是我知道自己一定是满脸的愁容，没有丝毫的掩饰果然也让倾若看的一清二楚，竟是让她收了往日见到我就抬杠的玩笑模样，小心翼翼的问道“喂……你，没事吧？”
　　“呵呵，我还能有什么事！”我回道，心中自嘲原本还担心倾若会走不出共情，想不到竟是自己入戏太深，脑中回荡着的是金老爷临终前的一幕，还有那些个事，竟是久久不能释怀。
　　想到之前倾若就曾推断过，妾的死一定深有隐情，我还曾有些不平怨她把人想的太过复杂，哪里有那么多的恩怨情仇，现在看来是我涉世未深……
　　感情的事情最为清晰可见，金老爷对那妾的真情流露即瞒不住自己也瞒不了金夫人，从金夫人的愁容满面上也清晰的诉说着自己的不满；是啊…哪个女子能眼看着自己的丈夫爱上其他的女人而熟视无睹，金夫人一直在忍，她也有自己的无可奈何，这些也都落在她身后那位疼爱她的乳母眼中。
　　妾室有了身孕金老爷是真是欣喜若狂，同样内心也有了一丝负罪感和愧疚，因此他加倍的对金夫人好，但他的心却始终留在了那个别苑，留在了那张秋千之上。
　　令他想不到的是在妾怀孕没过多久金夫人竟然也有了好消息，看着金夫人重新展开的笑颜，他的内心也稍微好过了一些；在一双儿子共同来到的那年里，他几乎以为自己是这个世界上最幸福的人，只可惜这份幸福却没能持续太久。
　　家和万事兴，通过这些年的不懈努力，金家在他的手中日渐壮大，生意竟是大大的拓展至外乡，水涨船高令人羡慕同时也招惹了些许麻烦；别的到还不在意，主要的却是与金夫人也就是亲家那边的利益有了些许冲突；本来，两家人因着双方姻亲的关系一直相辅相成，可是随着金家越来越多的向外乡拓展，以至于独树一帜更是搭上了许多别的渠道，一度让亲家这边有所异议。
　　这些麻烦事金老爷从来没在金夫人面前提起过，一方面不想让妻子被这些事所困惑，同样也是不希望妻子插手此事，为此他只好将这些牢骚发泄在那妾的面前，他原以为妾室出身贫穷，不奢望她做朵解语花，也知道妾室为人谨慎断不会将他们之间的话语传出，但他没想到自己的妾室对此有自己的看法，还提出了一些远见，一些连他都不曾看到了的处事方式，令他茅塞顿开，想来他也是从那时开始发现自己的心早就沦陷其中了吧。
　　一场大火算是断送了金家的圆满，原本在外乡谈生意的金老爷一听说这个消息便立即放下手头上的一切立即启程往家中赶，他在路上便有了心理准备，然而还是天天祈祷希望老天高抬贵手，他不在乎损失的金银但求家人平安；可是当他回到金宅的那一刻，还是被最坏的消息给打击到了，妾室葬身火海别说见最后一面了连尸身都不忍去寻找！
　　那一瞬间的心死如灰心痛如刀绞的感情深深的震慑到了我，作为一个道士感情向来的如水般平静，我从来不知道爱这份感情竟是如此的厉害；原本我是无法共情到这份感情的，但随着一个倩影在我脑海中的浮现，我竟是能理解到金老爷此时此刻的心酸苦楚……
　　外人都道金老爷是伤心过度一病不起，其实我知道他的身体并没有大病，只是精神萎靡不埋世事；没过多久他依旧装的久病缠身的模样，甚至再度赞同亲家将金夫人和孩子暂时接回娘家居住；在金夫人走后，金老爷做了许多事情，他动用了一切自己的力量去查这件事，这让我依稀觉得他内心也做着和倾若一样的怀疑。
　　果然，此时发生了一桩事情看似是证实了他内心的看法，那名由金老夫转且金夫人，再由金夫人派给妾室照料其日常生活的侍女突然间身亡，毫无征兆死的不明不白，而据他所查那日起火的原因也是由她而起，虽然现在是死无对证，但正是因为如此才令金老爷更加加重了对妾之死的怀疑，而最终的目标早已定在了金夫人的身上。
　　他不敢去证实去询问，他不敢再去追求真相，连金老夫人提出的该接金夫人回宅的建议都被其抛诸脑后，他害怕了……金夫人若是回来，他害怕自己无法问出那个问题，害怕从金夫人嘴里说出的那些个话，无论是承认还是否认都令他难以承受……就在每日这样的纠结中，他的身体终究扛不住了，金夫人听闻夫君病危之时立即抱着孩子从娘家赶回金宅。
　　在金老爷病重的那些时日里，金夫人始终日夜不停息的守在床头，可是自己的夫君却一日比一日憔悴甚至逐渐陷入昏迷之中，偶尔清醒见到自己也是一脸的悲壮又带几份欲言又止，她起初以为夫君定是因为病重拖累自己而内疚，所以她才衣不解带无怨无悔的照料着，希望能让丈夫好起来。
　　直至那几日，我觉得金老爷已经陷入了生理和心理上的双重病魔之中，他渐渐失去了理智在最后的时日里时不时的喃语中估计也让金夫人看出了端仪，但金夫人依旧是愁心的照料不顾自己也尚未痊愈的身躯，更无暇照顾年幼的两个孩童。
　　直至那一日，金老爷最后清楚的问出那句“告诉我……青荷的死究竟是否与你有关？”
　　金夫人在听到这句话的时候很平静，但我觉得房间内的空气已经凝固了，金老爷的眼神里透露着乞求，想来这是他临终最后的心愿了吧……而金夫人平静了片刻后终是红了眼眶轻启唇回道“老爷……若我说没有，您会相信我吗？”
　　听到这句话时，我瞬间陷入了一片迷茫混沌，再下一瞬间便来到了一个类似枯井的地方，果然倾若已经侯了多时……
　　……
　　……
　　破晓时分，天是最为黑暗的，纵然在这个万家灯火齐明的镇子里，大家皆已进入梦乡，真可谓是万赖俱静，就在此时一只玉鸽快速的飞向一个方向，而在它的身后亦是快速的跟随着一个身影。
　　玉鸽来到了镇上的一个客栈里，迅速的化为一阵青烟窜进了某个房间里，身影也随之而去，在光影的照耀下，可以清楚的看到这绝不是个凡人，腾空而起挂在半空，身影划破了纸窗，只见里头一片光影响照耀下床上有个明显的隆起，她立刻双手合十嘴边念道了一句咒语，瞬间黑雾升腾冲着床上那个隆起而去。
　　兴许就在她欣喜万分打算破门而入之时，突然间被一道绳索给捆住了，挣扎着从半空中跌落在地上打起滚来，她使出全身的劲企图弄断那根绳索，却毫无作用！
　　“哎哟哟……小妖精你挺聪明的嘛，不过聪明反被聪明误……你还真以为那妖术可以控制的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