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娑婆劫》洛璎婳

15、共情之境

　　倾若简单的向我诉说了一下共情，其实这也算是妖术的一种，主要是妖进入人或是怨灵的魂魄中，自己去探寻那些深藏在它记忆深处的过往；这个法术不需要通过宿主的引领，真可谓非常适用于当下；只是共情还是有些风险的，我问倾若是否有过使用这门妖术的经验，她的回答有些闪烁其词，我看她八成也是头一遭，而且对象还是个怨灵。
　　人与怨灵毕竟是不同的，据我所知妖一般将此术用于人身上，大多是为了不动声色的了解被害人的过往，从而得到一些有用的信息，用来迷惑凡人以达到自己不可告人的目的；其实这也算是妖常用的法术之一，倾若照理不该不熟的吧……可是，她又不像是在说谎，再者，她又何须骗我？
　　这个暂且不提，对妖而言人就好比是盘中餐不足为惧，可是怨灵却不一样，虽然对怨灵我知道或许可能比不上倾若，虽然我也不知道她一介妖为何对怨灵之事知晓如此深刻，但直觉告诉我共情用在怨灵上对她兴许是有些冒险的！
　　我严肃的告诉她，必须把一切风险告知于我，毕竟我们现在也算是一条船上的人了，若是有什么风险我却不知，这着实会害了我们两个的性命；我看着倾若的脸，她的神情有些许犹豫但最终还是将实情告诉了我。
　　原来这门妖术虽然对当下有用，但却有个致命的缺点，之前她是同蒋家小姐一同进入的梦境，那个梦境是蒋小姐自己创建的，倾若只需要跟着蒋小姐的意识便能自由的进出于梦境，和蒋小姐一同经历那些曾经的过往；但眼下这个怨灵却没有那些过往的记忆，需要倾若进入其魂魄，以自身作为诱饵，引发自己和这个怨灵之间关于那段记忆的共鸣……
　　总结来说，蒋小姐那段倾若是作为一个旁观者存在的，只是个看客，而这里倾若显然要做为了个承受者，若以共情进入梦境就好比戏子般亲身演绎一段过往；作为看客，戏结束了人自当立即清醒，可是作为承受者，则需要自身强大的意识分清梦境与现实，否则若是自己陷入那段过往不能自拔，便很可能深陷其中……到时候，恐怕以我的捉妖术也无法帮到倾若！
　　夜凉如水，四周一片寂静，眼前的怨灵依旧坐在那张秋千之上，它平静依旧……可我的心却波涛汹涌着，我不希望倾若去冒险，我们一直在讨论，希望有个两全之策，只可惜……最终却没个结果，此时此刻我居然有些怪起自己来，早知道在师门就该多掌握一些关于怨灵的学识，如今也不会如此纠结……
　　既然我想不出更好的办法，倾若便只好劝我接受她的建议，她的意思是共情虽然有缺点有不足有风险，但已经是现下最好的办法了，她似乎想要安定我的心，一直在与我强调她是如此法力高深，绝不会深陷泥谭无法自拔之类的。
　　我看着她兴致勃勃的打算动手之际，脑中竟冒出了个比倾若更为冒险的主意，我立刻抓住了她的手说道“要不我和你一起去吧！”，倾若显然是被我吓到了，不知是因为我的主意还是正抓着她的手的原因。
　　“你！……疯啦？”倾若如此说道
　　是啊，这个主意似乎比共情还要糟糕，倾若当下便笑道“道长，难不成这么多年都白学啦？岂不闻，一个人冒险总比两个人都处于险境的好？”
　　我看着她又严肃的说道“你该知道，有一人作伴，风险便会小了许多，我绝对有信心可以带着我们一同走出梦境，总比你一个人涉险要强！”
　　“可是你有没有想过，我们都进入梦境了，它怎么办？谁来看护它？以你小师叔的话，可能它还有个同伙，那同伙可能还是个妖，若是我们都进入梦境了，让那妖乘人之危可如何是好？”
　　倾若说的也有道理，可是我却始终抓着她的手，实在不希望她孤身一人进入梦境，正当我们僵持之际，我突然灵机一动，放开了她的手说道“你忘了我是个捉妖师，对付怨灵可能经历尚浅，可是妖我有的是办法……你看，我还有这个！”我立刻翻起了小布包，这里头装的宝贝可多了，我记得有件道家的金印，是师父特别嘱咐我带上的，正好可以解了现在的困境！
　　说起这枚金印，它的来头可不小，自从我开始追随师父学习捉妖术开始，就见它与师父形影不离，小时候也多次见识过他的威力；我和小师叔都曾对当下妖越发猖狂的形势深表担忧，虽然捉妖师们不断提高自己的法术水平，但双拳难敌四手，就算法力不高遇上数量众多的妖一时之间也是件令人头痛之事。
　　在我和师父一起修行的过程中就曾遇到过几次这样的头痛之事，妖通常也是聪慧过人，与他们的比试除了斗法以外斗智也十分重要；尤记当年我第一次和师父出山门实践折妖，就遇上了一群难缠的狼妖，狼向来是群居之物且敏捷又机智，他们分成两队，一队法术稍强的纠缠我师父，另一队法术稍弱的便以我为攻击目标，而且两队妖之间配合的十分默契，我觉得师父原本的意图是想让我从中学习到处理这种情况的经验，想来若是师父一个人出手，恐怕这群妖坚持不了多久，但这个意图却也让狼妖们察觉到了，从而利用这一点来进行反击。
　　最终，狼妖王被激怒试图直接杀了我来示威之际，师父便亮出了这枚金印，瞬间定住了一群法术尚潜的小狼妖，而那狼妖王则立刻溜之大吉；事后，师父告诉了我这枚金印的用处，它最大的能力便是能瞬间定住一些道行不高的妖，致使它们失去还手之力，除此之外师父还告诉我用此印可以形成一个结界，一个令妖无法擅闯无法肆意妄动的空间，为此，这枚金印可以说是师父最为珍贵和喜欢的法宝之一；此番出师之前师父特别将此印交于我手，希望能助我一臂之力……
　　我将它的用处告诉了倾若，并告诉她自己会利用这枚金印创造一个结界，这样便不用害怕那个妖轻举妄动；倾若考虑了片刻，便也同意了我的建议，只是施行之前，她放出了手中的一只玉鸽，我认识这个事物，这是先前我小师叔交给倾若的，并嘱咐她在事态有变之时放出，也算是通知小师叔一声！
　　于是，在做足了充分的准备工作后，倾若便对着那怨灵使用了共情……只见在金印展开的结界里，此时坐在秋千上的怨灵已经陷入了沉睡，随后一片光环包围住我和倾若，突然间我失去了意识，这倒没什么可担忧的……我们只是进入那个梦境而已……
　　……
　　……
　　意识重新清醒之时，我觉得自己正躺在一张雕花木床上，眼神重回清晰之刻我大致是知道自己的所在，金家果然很气派，入眼的每一件家具都是如此精制，大到我所睡的这张床小到床边的一只床头柜，家具本身并没有镶嵌上什么珍宝，也并无多过的花纹，但简约中却透露着一份朴素的美。
　　吱丫一声我听到房间门被打开了，一个惊慌中带着点哭音的女声响起说道“岭哥哥，你终于醒啦！”她说着边朝床边而来，并且扑向了我的怀中。
　　我的内心突然间有种被雷劈到的感觉，但身体却在做着很自然的反应并且回道“夫人，别难过这怪不得你，你也别怪我娘亲，她也是为了金家好……这次我恐怕是要食言了……”。这便是共情，我本人能清楚的感觉到他们之间的对话动作，却只能不自由主的像个木偶般演绎出那些过往的情节。
　　我拥抱着那名女子，内心中分析着，现在应该是金家老太太提出让金老爷娶一房妾室回来之时，以期望能延续金家的香火；此刻在我怀时原这名女子便是金夫人了吧……金夫人果然生的貌美如花，声音还十分甜美，一句“岭哥哥”叫的令人有些酥麻，哎，可能是我定力不够吧，我可从来不曾有过这般的经历，若非共情之故，我恐怕立刻便会推开金夫人吧！
　　想来，金夫人与金老爷的感情一定不错，听说他们是青梅竹马两小无猜，虽然成亲许久都未有子嗣，可是感情却丝毫没有因此而淡薄，从刚刚的对话里也可以听出金老爷自己为了金家要纳妾的事情对妻子是相当愧疚的，这在当时可谓是十分难得的。
　　“岭哥哥，娘亲说的话也没有错，你作为金家的掌舵人，对金家香火的传承有着不可推卸的责任，为了我……你已经受了委曲，我……我不反对娘亲的建议就是了……”
　　“为了我，为了金家，是要委曲夫人了！”
　　如此看来金夫人还是很识大体明事理的女人，之前在听小师叔叙述的过程中我也提出过自己的看法，金夫人出身商贾人家，家世不错必然家教也不会差，听小师叔说自从金老爷过世后她执掌金家内宅将上下打理的井井有条，更是将一双儿女抚养成人；虽然也曾有过些许流言斐语怀疑的内容大多和倾若小师叔类似，但前几年金夫人却做了件十分令人敬佩之事，在女儿及笄之后她为女儿择了一个好姻缘，双方也算是门当户对小儿女之间也是感情深厚，女儿出嫁之际十里红妆陪嫁所使用的均是金夫人当年陪嫁之物。
　　那时，儿子也才接手金家商行不久，她尽全力的扶助，女儿大婚之时原本众人以为金夫人定会将金家一些商行划给亲生女儿作为陪嫁，但金夫人却没有这么做，而是遵循金家族规将所有商行留给儿子打理。
　　这让一直等着看金家好戏的许多对头商家哑口无言，我这才推断金夫人定不是个恶毒妇人，可是那时犹记得身边倾若却说了一句“这可不见得……女人嘛，再大度再明理守分，也不会乐意有别的女人一同来分享自己的丈夫，正所谓爱之深责之切，感情永远是自私的……”
　　也是嘛，我一外人都能看出金夫人红了的双眼，满腔的不舍幽怨却又无可奈何。
　　没过多久，共情的片段跳跃到了另一个画面里，那是一个厅堂想必是金老夫人的宅院里，不同于金老爷和金夫人房间的薰香，这屋子里隐约泛着一阵青烟之香，对了，金家长辈一直有礼佛的习俗，屋子里的一角处端放着一尊佛龛前方的香炉里正燃着一缕青烟。
　　“儿啊！娘亲已经为你物色了一位女子做妾，她现在就在我这里，你见一面如果觉得还过的去，那便赶紧定个日子把这事情办了吧！”
　　“一切听从娘亲的安排……”
　　金老夫人办事的效率还真高，她听到儿子的回答道后示意婢女将一女子引入屋子，我此刻感觉到金老爷还是有些排斥的，竟是不太愿意看向那位女子。
　　“拜见老夫人”一个清冷的声音响起，让我觉得有些许熟悉的感觉。
　　“好孩子快起来吧！快来我这里！”金老夫人欣喜的说道
　　只见一个穿青色纱衣的女子印入眼帘，金老夫人拉着女孩转身面对金老爷，此时金老爷将目光扫向那女子……女子算不上容颜绝色至少比不起金夫人，但给人一种很舒服的感觉清秀淡雅，我感觉到金老爷看过一眼后内心仿佛没了之前那么多的纠结，向女子微微躬身施了个礼，虽然金老爷是个商人，但是金家向来重视文化素养，诗书礼乐也从未怠慢，所以金老爷看上去比一般的商人更多了份书生的气息。
　　片刻之后，我知道我的熟悉之感从何而来了，如果我猜测的没错，倾若定是共情到了金家这位未来的妾室身上了，一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