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曾是少年》本是山中客

3、Chapter 3

　　为了弥补下午的训练，学校决定晚上新生在学校教学楼前面的空地上集合，各个班组织活动。学校靠山，晚上的时候倒是凉风习习，如果没有蚊子就更好。闫教官为了调动大家的积极性，于是决定和旁边的班级进行拉歌比赛。唱歌内容不限于军歌，什么歌都可以唱。大家立即就有了兴趣。

　　“来来来，排排坐。”清欢和赵岩说着话，一个不注意就被杜世安往下拉，身子往后退，一脚踩在了后排同学的脚上。

　　“对不起，踩空了。同学——”清欢转过身，才发现是叶淮礼...... 嗓子发紧，“叶淮礼，我不是故意的。要不要紧？”

　　她那一脚着实有点重。叶淮礼的脚到现在还有点麻。

　　清欢看着他摇摇头，内心过意不去。人家好歹还帮过自己两回，自己就是这样报答的......

　　“鉴于大家彼此都还不熟悉，所以唱歌之前先报一下名字。哪个班没有接着往下唱算哪班输。哪个班先来？”闫教官站在空地上看着两个班，大家都不熟悉，也都没有贸然说话。

　　“那我们班先来吧，”闫教官指着清欢她们，“大家踊跃一些，可别给我丢人。”

　　一个男生站了出来，大高个，黑皮肤，头发很短，快贴着头皮了。清欢对他有些印象。每次去吃饭的时候，陈景然身边总会跟着这个人。

　　“我叫汪程风，”话还没有说完，其他男生听到这里就吹哨鼓掌起哄。汪程风很不好意思，摸着后脑勺，“别闹，我就唱一首周杰伦的《七里香》吧，大家不要笑话。”

　　说完，起哄声就更响了。他的歌声在洗脑中柔柔地响起来，哄闹声逐渐变成拍手掌的伴奏声，又后来不知是谁气的头，大家慢慢地跟着唱。

　　“别说，声音还真好听。和他长相差好大。”赵岩坐在清欢的左边，和清欢聊天。

　　“嗯。”

　　“等会儿你们唱么？”坐在清欢右边的世安问她们。

　　“不去，唱歌不好听。我啊，还是当当人民群众鼓鼓掌就好。”赵岩回答。

　　“我也不去。”清欢附和道。

　　她们几个人闹着也没专心听歌，悄悄地聊天。话题也换了好几轮。

　　“肚子好饿啊！这几天军训太消耗能量了，你们寝室谁还有东西？我的老早吃完了。”赵岩问。

　　“......我那里还有点吃的，回去给你点。”世安说。

　　“好嘞。”

　　对面班级的一个女生唱完了，清欢也没记住那个女生的名字。又轮到自己班了，不过这次积极举手的人一个也没了。大家都低着头装鸵鸟，祈祷着千万别叫着自己。

　　清欢这几天来大姨妈，肚子总是不怎么舒服。偷偷抬眼向对面，全是绿油油穿着迷彩服的学生。大多数女生都是扎成马尾，盘了丸子头，清欢顿时有点脸盲。正打算移开目光，第二排有个女生正冲着清欢摇手打招呼。

　　是安知，清欢和陈景然的同班同学。而且安知和她来自同一个小镇上，暑假的时候就听安知的妈妈说过安知考到了三中。

　　清欢不敢太招摇，手举到膝盖这般高，笑着招手和她打招呼。

　　“那就这位摇手的同学吧，看你这么积极，就给你次机会吧。”闫教官站在空地上看着清欢。

　　“清欢，叫你呢。你不是说不唱吗？”赵岩轻轻撞她，清欢才意识过来。

　　“啊？”清欢抬头看着闫教官，闫教官也在看她。

　　自己什么时候招手了？

　　心知躲不过，哦了一声。

　　清欢的母亲年轻的时候唱越剧，赚的钱不多，结了婚生了孩子就不唱了，找了个工厂做做小工。小时候她经常听到母亲唱戏，她也跟着唱。他母亲觉得清欢的嗓子不错就叫她练声唱戏。

　　在台上唱歌清欢倒是不怕，以前跟着母亲唱戏的也有登台的机会。只不过这些观众和以往的不一样，以后都是同学，清欢难免有些紧张。

　　顾清欢站在空地上，坦然地看着大家：“我是顾清欢......”

　　清欢想了很久都不知道唱什么。周杰伦，光良和林俊杰的歌最火，但是清欢能记住歌词的不多：“我就唱林俊杰的《醉赤壁》吧。”

　　赵岩，杜世安坐在底下冲着清欢喊：“加油！”

　　清欢: ......

　　“落叶堆积了好几层，而我踩过青春，听见，前世是谁在泪雨纷纷......我策马出征蹄声如泪奔，青石板上的月光照进这山城，我一路的跟你轮回声，我对你用情极深......”

　　清欢的声音低沉忧伤，如溪流水一般缓缓而过，抚平了鹅卵石的棱角，洗净了表面的泥沙。圆润如玉的声音敲击在心头上，不知不觉也被她的歌声带入情景中，让人身临其境。一脚踩在地面上能听到窸窣的碎叶声。

　　叶淮礼看着站在空地上的人，两手背在身后，目光定定地看向远方。她努力地使自己保持平静，声音平稳。可是背后微微颤抖的双手却出卖了自己。

　　“清欢唱得真好听。”世安也静静地看着顾清欢，忽然转头看向叶淮礼，“是吧？叶淮礼？”

　　叶淮礼却忽然红了脸，不知怎么回答。

　　“当然了，我们清欢初中的时候音乐老师很喜欢她了。劝着她去当音乐生”陈景然一脸骄傲地和世安说。好像他在说的那不是顾清欢，而是一样珍贵的东西，亟不可待地向人炫耀。

　　世安被陈景然吸引过去，叶淮礼过了很久才几不可闻地“嗯”了一声。

　　歌声停了，陈景然带头热烈地鼓起掌来。世安怕落后了一般，一面噼里啪啦地鼓掌，一面喊着：“好听，清欢。真好听。”

　　清欢回到自己位子上，陈景然和杜世安还在拍手，就按住了他们：“够了，别拍手了。手都要拍红了。”

　　“嘿嘿。”陈景然笑笑，问清欢：“你怎么上去唱歌啊？”他知道清欢不是爱表现的人。

　　“刚刚和安知打招呼呢。估计闫教官以为我举手了吧。”清欢一面说，一面看着对面。

　　“刚刚16班的那位女同学唱得很好听。你们有没有信心唱得更好听？”12班的教官对着自己班喊，加油鼓劲。

　　“有！”

　　“大声点！”

　　“有！”

　　“那好，接下来谁来应战？”

　　“我！”清欢看着对面的安知站了起来。她的脸上带着笑意与征服欲。有些人天生就爱征服别人。

　　陈景然坐在位子上却不笑了，冷冷地看着安知。

　　“我是刚才顾清欢的初中同学，我叫安知。我要唱的歌是《莫斯科郊外的晚上》，如果我忘记歌词，还希望大家能提醒我。”

　　安知的歌声虽然没有清欢的好听，却也很不错，旋律悠扬，缓缓的歌声动人心扉。而且是一首苏联民歌，正投教官所好。果然安知唱到一半的时候忘记了歌词，哼了几句旋律。不知是谁，接了下句歌词，接着连教官也跟着唱了。

　　安知最后在热烈的掌声中，满意地回到了位子上。世安也上去玩闹地唱了一首，带动了整个氛围。清欢一晚上的肚子都隐隐作痛，接下去没有心思听歌，跟着大家一起鼓掌，只是希望快点回到寝室去。

　　眼见着拉歌比赛就要输了，闫教官使出杀手锏：“输了明天全班罚跑5圈”。坐在前排的一个小个子马上跑到空地上唱了一首歌。最终以多出一首歌战胜了12班。

　　*

　　清欢睡了一晚，早上又喝了白粥和包子，精气神总算是回复过来了。不过同寝室的世安就没有那么好受了，可谓是生活在水深火热里。

　　闫教官忍着想揍人的冲动，沉着脸对世安说：“这位女同学，我已经和你说了很多次了，你怎么还是分不清左和右。你要是男生，我早就一脚踢过来了。”

　　世安：“我也很无奈啊，我从小就分不清左右啊！”

　　“后天就要阅兵检查了，你再分不清楚会影响整个班的！”军人的理念都是集体利益大于个人利益。

　　世安觉得委屈。这是天生的，她也没有办法，有人就是天生没有方向感。她走了好多天都是同手同脚的走，平常倒不会这样，一集中注意力就没有了章法。

　　闫教官看了眼杜世安，觉得自己刚才太严厉，缓和了语气：“解散吧，大家先休息一会儿。这位同学继续和我练。”

　　清欢坐在阴凉处，旁边坐着赵岩和肖群群。

　　“终于可以结束了，再练下去我觉得整个人都快疯了。”肖群群就差躺在地上了。

　　赵岩同意道：“我回去一定要泡个三天三夜的凉水澡。感觉人都要融化了。”

　　陈景然喊了清欢一声：“清欢，给我纸巾。”清欢把一包纸巾丢给他，在男生圈里传了一遍，还给清欢的时候也没剩下几张了。

　　吹来的风都是热的。身上湿得就像是从水里捞出来一样。衣服一挤都能挤出水来。清欢注意着世安那边，不知道世安和闫教官说了什么，居然让她休息来了。

　　世安跑过来，真个身体都软了。抱着群群，眼睛泛红，带着哭腔：“分不清左右就该被歧视么？我也不是故意的啊！”

　　清欢她们还想安慰她几句，却被这句话逗笑了。递给她纸巾和水：“快别哭了，确实不怪你。”

　　世安把纸巾丢给赵岩：“你还笑话我？我等下该怎么办啊？”

　　“你等会儿在教官下令的时候转慢点，看大家往哪转就往哪转。你刚刚太紧张了。”清欢喝了口水，笑道。

　　休息结束后，世安好算没有转错方向，行走和小跑时也没有同手同脚。闫教官看着世安的动作虽然都要比人慢一些，但也没有办法。训练结束后，世安松了一口气，她怕教官一直抓着她不放。

　　不过后面几天闫教官一直特别关注杜世安，眼睛就像长在她身上一样。每每都要揪着她不放。

　　阅兵仪式那天，大家心情明显显得浮躁，谁不想只想立刻冲回家。

　　赵岩一批人吐槽了学校领导走过每个班级方阵时都要求喊出那声口号——“同学们辛苦了！”“为人民服务！”。

　　恩，清欢也很赞同。说出后半句话简直尴尬要死。

　　不过万事顺利，清欢所在的班级拿了最优秀奖。许久不见闫教官笑，今天也破例了。但是今天阅兵仪式结束，教官也要回部队。

　　杜世安被教官虐着虐着虐出感情了，教官要离开的时候要拉着清欢赵岩她们一起去。赵岩骂她神经病。

　　陈景然放学时碰到清欢：“恭喜啊恭喜，终于逃离地狱了。”

　　这人怎么还像小孩子，能不能拿出点高中生的样子来......不过高中生好像也还是小孩子....

　　清欢笑着白了他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