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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二) ...

  •   苏州城繁花似锦,苑白独自坐在驿站的高高的房顶,看街道上人来人往。一个人凌空飞起落在她身边,笑道:“我就知道你在这里,怎么又在发呆?”不用回头,苑白知道是楼金,他们自幼相伴嬉戏至今,无论她躲在什么地方,他都能出现在她身边。

      “看风景。”她头也不回地说。楼金笑出了声:“嘈嘈乱乱的,有什么看头?”苑白转身看着他的眼睛,一字一顿道:“人便是风景。”楼金不与她计较,并肩坐下笑道:“你瞧我给你带了什么?”她顺着他指的方向望去,只见一只孔雀优雅地迈着舞步,洁白的翅膀如屏扇般展开,忍不住赞道:“真好看。”楼金见她喜欢,忙道:“叔父刚去了趟大理,特地带回来,要我给你送来。”楼金的叔父虽然比他大不了太多,却极其宠溺苑白。知她一向喜欢这些动物,便变着法子从各地搜罗来给她:粉红色的北极熊,天蓝色剑龙,黑色斑纹的老虎,还有那全身通红的汗血宝马。

      “楼金,你认识那人么?”苑白忽然指着驿站下的一个人问道。
      楼金疑惑望去,遥遥望见白马上的青年清俊的面庞,眉宇间隐隐淡漠衬出他的出世脱俗。楼金心头微微一怔,低声脱口而出:“池墨。” 池墨的侠名早已享誉江湖,恐怕只有阿白这样不问江湖事的女子,方不识得他。此人影响力甚广,莫论庙堂之高,江湖之远,他游走期间,竟是游刃有余。犹记得叔父初次见他时的感慨:“大宋竟有此青年才俊!”语毕竟长叹一声,半响不语,为此他楼金还耿耿于怀了许久。

      他将所知之事细细说与苑白,她竟听得仔细。近日来关于池墨的一个传言甚嚣尘上:“听闻池墨调停江湖纷争有功,今上龙颜大悦,将章丞相如花似玉的小女儿,指于池墨为妻。” 相府千金么?苑白在心中默念,却不知是怎样的美人儿,方才配得上那位飘然出尘的师兄。

      楼金却等不及她出神,拍了拍她肩膀,慎重道:“明日我便要启程回长白山。”
      苑白点头:“路途遥远,你要多保重。”
      楼金一脸的失望:“阿白,你不要同我一起回去么?叔父已经骂过我好些次没用,说请你去作客都请不动。你忘了你的话啦!”
      苑白这才记起,在她回凌波洞之前,似乎答应过楼金,同他回去长白山老家,游玩之余,去见见许久不见的他叔父。只是后来遇见了阿紫,匆匆忙忙赶回凌波洞,竟把这事抛在了脑后。
      见她如此,楼金泄了气:“罢了,你刚刚回来,好好歇息吧。我走了,你照顾好自己。”
      听他这么说,她想要叫住他,可是话到口中却说不出来,只道:“好的,一路小心。”
      楼金长长地叹了口气,飞身离去。

      苏州城郊的荷花池边,苑白遇见了苏轼,巧得是师兄秦观也在,二人正品茗下棋。苏轼见了她,大笑着呼唤道:“阿白快来,我快要输给你师兄啦。”一旁观棋的苏小妹吃吃地笑:“哥哥输便输了,还要搬救兵。”苏东坡摇头晃脑道:“女生外向,连我的亲妹子也偏帮别人。”苏小妹双颊红若飞霞,一双杏目脉脉望向秦观,迎上他含笑的脸,羞得低下头去。苑白轻笑,回去的时候并未见到秦师兄,原来是在这里逍遥,难怪临行的时候师父说过,凌波洞中喜事将近呢。

      秦师兄轻摇折扇,笑问道:“师妹前不久回过凌波洞,师父他老人家可好?”苑白方知他竟也许久未归,却奇怪他如何知道她回去过。秦观笑道:“日前见到了池师弟,言道那日凌波洞遇敌,师妹竟也回去了。怪道师傅尝言师妹与我们不同,原来竟是这般古道热肠。”苑白有些脸红,逍遥弟子想来不问逍遥门中之事,便如秦观同逍遥诸子未必不知丁春秋之事,却如师父所言,洞中一切皆交与留守弟子看护。只这些于她而言,却并不能真的袖手旁观,因问道:“池师兄为何来了苏州?”秦观笑而不答,还是苏小妹道:“阿白你竟不知么?章丞相南下巡察,携了家眷,你池师兄想必是陪章小姐游西湖的吧?”

      苑白有些恍惚,竟不记得自己是如何辞别了苏家兄妹,又是如何到了西湖。天色已幕,她一个人走在湖边的垂杨柳下,月色清泠,柳浪莺鸣。湖上的画舫中透出点点灯火,渺茫的歌声顺着湖面被风吹来,似声声呜咽。

      似有巡游的人过来,脚步窸窣。她轻提裙角,飞身隐于树上。逍遥派的轻功无敌于天下,巡察之人渐行渐远,她缓缓落地,一把长剑却抵在了身后。她微微惊慌,这几年来,她不过是仗着一身轻功行走天下,鲜少与人动手。更有楼金一直伴在她身边,纵然惹下什么梁子,也都是他出手解决。

      她往前疾驰数步,纵身跃向水面,双足点在莲叶之上,翩翩掠向湖心。岂料身后之人穷追不舍,剑光如雨直落,她仓惶逃命,不觉竟奔至画舫跟前,来不及多想,已然冲进了船舱。

      舱中管声弦乐因突如其来的闯入者嘎然而止,苑白俏生生立在船厅中央,目光却直直定在左首瑶琴边的一对男女。那女子淡扫蛾眉,寰髻轻挽,低眉垂目,道不尽的风情,她倚在那青衣男子身上,几多楚楚可怜,甚是娇柔无限。他们各自的左右手搭在瑶琴两边,方才那曲“凤求凰”,竟是二人以如此暧昧的姿势合奏。

      追她的人收剑跪在舱门口,自责办事不力,惊扰各位大人。青衣男子站起身微微一笑:“你已尽力,且退下吧。”语毕掠至她身侧,出手如电,将她带了出去。浅浅的墨香让她些微有些失神,忽地耳边传来他的呵气声:“师妹,小心了。”拉着的手松开来,她只觉自己迅速朝下坠去,裙角鞋袜湿了个透,一时间慌了神,提气急跃,好不容易站稳在莲叶之上。

      遥遥地在荷花丛中与他对视,他气定神闲地立在水中央,衣袂飘扬,仿若将乘风而去,那张俊朗非凡的面容似笑非笑:“小师妹,这便是你的凌波微步么?” 她一时红了脸,心中几多懊恼,只恨不得解释自己的轻功并非这般不济,皆是因为遇着他而心神不宁?

      “师妹此来,可是师父有什么吩咐?”苑白回过神来,抬头对上他清亮的眸,已恢复初见那日的正经。她连忙摇头:“我只是四处随意走走,不小心到了这里。”池墨失笑:“小师妹你胆大包天,今日城中早有告示,杭州城亥时起宵禁,你竟不知?”苑白果真不知,她素来随心所欲,从未将朝廷令法放在眼中。他微微叹气:“江湖险恶,师父竟舍得让你出来?”

      苑白动了动唇,想要反驳,却最终无可驳起,她曾引以为傲的凌波微步,今日方知有人使出来这般飘逸出尘。愣神间池墨拉起她的手:“跟我来!”一路点水而去,掠过十里荷花,停在湖边的一处院落。此间的女主人忙忙迎上,他松开手推她过去:“快跟丹姨去换身衣裳,夜寒莫要受了凉。”

      丹姨携了她的手往里走,她回首看到他温暖清浅的笑容,不经意间流露的关切。丹姨拉着她的手细细端详,嘴角说不尽地笑意。铜镜前她久久不肯离开,唯恐稍逊颜色,便不配站在他的身旁。出得厅去,他人竟已不见,丹姨笑道:“少爷急务缠身,让姑娘安心住下,他去去就来。”苑白心中一沉:“船舫?”丹姨奇道:“姑娘莫非不是从船舫过来?”苑白眉头微蹙,若有所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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