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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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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波洞里一如既往的冷冷清清。丛生的石笋嶙峋,洞壁上矿石闪烁,折射出奇异的光芒。都道是逍遥派的门人皆自在逍遥,漂泊在江湖的某一处,不问世事,不卷风波,一旦游荡在外,鲜少归来。
洞口的李傀儡师兄看到苑白,热情地招呼:“小师妹,你回来啦啦。” 他是这个门派的异数,过去在凌波洞修行的十二年,除了师父,李师兄是同她说话最多的人,倒不是因为她特殊。记得一次师父开玩笑说,只怕逍遥派所有人的话,加起来也没有李师兄一个人多。
彼时苑白却没有心思与他叙旧,忙忙问道:“师父在哪里?”李师兄朝南一指:“在珍珑,同范师叔研究棋谱呢。” 匆匆谢过,苑白招来白鹿,朝珍珑去了,顾不得李师兄在后面碎碎念:“小师妹,最近怎么样,这么久才回来……”
珍珑的陈设一如她当年离开时,此刻却只有范百龄师叔一人坐在石凳上对着那盘破河棋冥思苦想。苑白顾不得太多,拉住他便问师父的去向,范师叔一如既往地怒吼:“丫头片子,不要仗着你师父宠你就无法无天了,我怎么知道他去哪了?”幼时她每每伴在师父身边,看他们下棋,师叔的棋力不及师父,却总是不认输。每每陷入棋局不可自拔,一旦被打搅便暴跳如雷。只不过任他思索,师父却不曾擅自离开,莫非师父已经知晓……
却在无量山的悬崖前找到师父,他负手远望,凝神思索,竟连苑白的到来也不曾察觉。回转身来看到苑白,惊喜交加。苑白却止不住心中感伤,一别数年,师父竟已白发苍颜。她像幼时那边扑在师父怀中,师父轻抚她的发:“我们的小阿白长成大姑娘了。”
苑白想起自己回来的原意,忙要与师父说,却听他道:“我已知晓你的来意,且放心,凌波洞中机关重重,谅他们也不能怎样。你去了这么久,昔日教你的功夫可曾撂下?” 苑白知道师父要试自己的武功,连忙恭恭敬敬站好做了一个请字。师父看了她半日,最终摇了摇头道:“去你康师叔那里,拣要紧的学了。凌波洞的事情,自然有留下的人守着,不必担心。”
苑白只是奇怪,她遇见阿紫,听她提及丁春秋挑唆了各大正邪门派要来凌波洞中夺宝,便飞速赶回凌波洞报信,其间几乎不曾耽搁过,师父怎会这么快得到消息?只是师父既如此说,定是已有破敌之术,那丁春秋这么多年的毒蛇心思,哪一次不是挫在了师父手上。
远远看到康师叔数十年如一日地坐在他的琴前,却并没有听到琴声悠扬。苑白走过去的时候,才看到他再与石柱背后的一个人说话,似是在讨论武学秘籍。苑白自幼极怕这个督促自己练功的师叔,低着头不肯过去。却是那石柱后面的人发现了她,站起身对康师叔道:“那位师妹可是找师叔有事?墨先告退。” 逍遥派的规矩,各人习武的时候,不得有人旁观。
从她身边走过的时候,一阵清新的墨香飘过,苑白忍不住抬头,只看到那个人的侧影。他一袭青衣,长身玉立,仿若知道她在看他,回过头来,朝她莞尔。苑白一时间愣在当地,呼吸也变得困难起来,那眉目,那笑容,说不清的含情脉脉,道不明的超凡脱俗。他悠然远去,仿若浊世中的翩翩佳公子,遗世而独立。
对着康师叔说的第一句话,竟是:“那个人是谁?”康师叔哼了一声,似要厉声斥责,最终却低声道:“池墨。”
池墨?苑白低唤。江湖人云:“未曾见过逍遥的人,只曾听过逍遥的事。”这句话到了逍遥派内,便成了:“未曾见过池墨的人,只曾听过池墨的事。”他是师父最得意的弟子,早早便离开了凌波洞,仗剑天涯,惩恶扬善,江湖上人不晓得他是逍遥中人,派中弟子却无一不曾听过他的事迹。他天资聪颖,对武学领悟能力非凡,师兄们往往说道,皆是艳羡不已;他清秀俊朗,神采非凡,师姐们每每提及,都是心旌神搖。她更是听过师父提及他幼年往事,却是今日,方才见到真人。
习武的时候禁不住会失神,惹来脾气暴躁的康师叔痛斥。都道琴棋书画最能陶冶情操,为何抚琴的康师叔同执子的范师叔皆是训斥她最多的人?师父说她天份出众,若是肯沉心苦练,不出时日,定能进阶一流高手。而她天性散漫,琴棋书画皆有涉猎,学得杂而不精,反倒耽搁了武艺。师父苦笑,却不忍拘了她的性子。直到数年前她说要下山,才被师父狠心送到康师叔身边,苦练了一年的武功。
丁春秋的诡计终是落了空,师父传书给各大门派,澄清了宝藏之说纯属子虚乌有。丁春秋率星宿众人来攻,却被奇门遁甲挡在洞外。自古有得便有失,当年他苦练武功,逍遥一派无人能敌,却对这般奇门遁甲之术束手无策。
离开的时候苑白有些不舍,师父却问起她在江湖上这么久可曾遇到心仪之人?她红着脸想要点头却最终摇了摇头,师父只是笑着看她,嘱咐她记得将那人带回凌波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