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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第四章 ...

  •   我将十字架挂在领口处,挑了一件高领毛衣,意外的很合身。
      我把那本陀思妥耶夫斯基的选集来回读了两遍,关上灯准备睡觉。我听见窗口传来细微的动静,我披上衣服,看到了一个人影在窗前捣鼓着。
      我打开窗户,问道:“你干嘛呢?”
      她突然把一大摞书堆在我面前,我抽了抽嘴角。
      我把那一摞的书放在地上,看见她一瞬不瞬的盯着我看,看得我毛骨悚然。
      “真好看。”
      哈?我吗?没有你们吸血鬼的皮囊好看吧。
      “不,你好看在气质,心跳的感觉,阳光的感觉,有生命的感觉。”
      “呵,你活多久了?
      她歪着脑袋想了许久,才低低说道:“忘了。”
      “那你每天都做些什么?”
      “占卜,在这城堡里,日复一日。”她嘴角的笑容淡下去,对着我的眼睛问道:“你呢?你每天都在做什么?”
      我想了想自己二十六年的人生,每天做过的事情太多太多了,怎么能够说得清。
      “我想听。”她嘟着嘴,眼巴巴的望着我。
      “读书,写作,作画,平时的时候呢,就和朋友去华人街撸串,喝酒。”也没什么特别的。
      “就这样啊,听起来比我还要无聊呢。”
      “不过,我小的时候啊……”
      “多小啊?”
      我比了下自己腰间的位置,告诉他,“我这么高的时候,和同学去水库里面摸鱼。”
      “摸鱼干嘛?”
      “吃啊。”
      “你怎么这么残忍?”
      残忍!我竟然被一个吸血鬼说残忍!
      她似乎感受到了我心中所想,“那些鱼儿有在水里面多好看啊,亮晶晶的。”
      好吧。这个你要是都觉得残忍的话,我那些掏鸟窝,拿弹弓打鸟,捉知了,逮野鸡,斗蛐蛐的事岂不是更残忍。“那你平时就没有什么娱乐吗?”
      “有啊,每十年我们会有一次狩猎。”
      我的心里面咯噔一下,十年一次,狩猎。
      “像昨晚那就是,我们可以随意的喝血,感受你们的恐惧,你们人类的尖叫声太刺耳了,像蝙蝠叫一样,嗳,你还没告诉我你昨天是怎么跑出去的呢?”
      我赶忙把窗户关上,对上她那求知欲旺盛的眼神,我浑身发冷。我把它送给我的那摞书踢翻在地,看着她的眼睛从受伤渐渐转变为愤怒,她扑向窗户,一下一下的撞击,似乎要冲进来教训我这个不识好歹的人类。
      我拉上窗帘,把她那张娴静的面容阻隔开来。她应该还不明白我为什么愤怒吧,也对,我在这帮吸血鬼眼里,只是猎物而已。
      翌日,我拉开窗帘的时候,竟对上了那张娴静的面孔,她的头发杂乱无章的纠缠在风里,没有了那优雅的做派。
      我听见她对我说着对不起,手指一遍一遍的敲击着窗户。
      “你在这里呆了一夜。”我阻断了她道歉的话。
      她点了点头,声音沙哑着,“对不起,我忘了你们是同类。”
      看着她为了此事纠结了一个晚上,我有些歉意的说道:“我生气不是因为你杀害我的同类,而是你毁了一个个鲜活的生命。”
      我也不管她有没有听懂,随便抽出一本书,搬了把椅子坐在窗边就读了起来。
      她对我能够拿起她送我的那摞书表示很高兴,竟一直挂在窗户上,目光灼热的对着我。
      “挡光了,”自从知道梵桑在这个房间设了结界后,我胆子立即大了起来。
      她自觉地往旁边挪了挪,好让晨光照在我的书本上。我听见门口传来了动静,知道是珍姨过来给我送早饭了。我站起身,伸了个懒腰,一抬头,正好对上那个女人期待的目光,她似乎想要和我说话。我竟觉得她这副呆呆傻傻的样子可爱极了,便打开窗户跟她要了颜料和纸笔。
      她一听说我要给她作画,立刻成了移动的红点,迅速的消失在我的面前。
      我吃完了早餐,一本书都快看完了,她都没有出现。
      这个地方颜料那么难找吗?
      我百无聊赖的躺在床上,看着屋子里不断扩大的阳光,想着,饭送到嘴边,美女相伴,写写画画的日子也不错。
      如果他们不是吸血鬼话。
      梵桑不知道去了哪里,一连几天都没有出现,想着他那恶劣的笑容,最好一辈子都别回来。
      我听到了窗户的敲击声,掀了掀眼皮,看见那个女人换了一身宝蓝色的礼裙,挽了个漂亮的花苞头,在阳光下笑得灿烂。
      对于她的一番苦心,我失笑道:“我的美术功底很差,你这样的女神我反而画不了了。”
      “我不介意,以前有个人给我姐姐画了张,我也想要有一张,你就给我画吧。”
      “好吧,可你这么攀着窗户也太不雅观了。”我接过那硕大的画板,对着她指了指不远处的银杏树:“你坐到那上面去。”
      她立即听话跑过去了。
      她在那纹丝不动的坐了两个小时,被太阳晒得实在撑不住,撑着树杈,昏昏欲睡。她的身后是金黄色的叶子,脚下也是遍地金黄的落叶,她一身亮目的蓝色把碧空如洗的天空给比了下去,她那虚弱的神色,那张扬的色彩,像极了在秋风秋雨里挣扎的树叶。
      我勾勒上色,得心应手。复又添添改改,终是不太满意,总觉得没有把那种意境那种美给展现出来,可是那种意境,那种美,我用语言表达不出,画作也表达不出。
      我的美术并不像我说的那样差劲,相反而言,我的画作当年在省里面可是连夺冠军。但我必须承认我的拙劣,画作再美再逼真,终是无法复制出那种感官的震撼力。
      我敲了敲窗户,她立刻惊醒过来,拍了拍自己脸,化成一团蓝色迅速的出现在我面前,万分懊恼的说道:“真是糟糕,我竟然要睡着了。”
      “你们吸血鬼不用睡觉吗?”
      “一般来说不用,除非在力量大量消耗之后。”
      我点了点头,表示明白,便把干了的画作放在她面前。她没有伸手去接,呆呆的望着,像是不敢相信那画中的女子是自己,嘴里面念叨着太美了,太美了。
      其实我最想画的是她这副傻傻的样子,最淳朴,最接近自然。
      “我叫小巫,是个事占卜之术,我的姐姐叫大巫,是个血巫,比我凶残多了,下次你遇见她可要躲着走。”
      这是什么个怪名字,真是难听死了。我坐在窗户上,她圈着我,防止我掉下去。
      “我叫苏望。”
      “我知道,那天晚上见到你的时候,我蛮讨厌你的,怂成那个样子还想着逃跑,真是让人笑掉大牙。”
      “哎呦喂,你的牙要是掉了,怎么吸人血啊?”
      她皱眉想了一会,认真的说道,“对哦,我的牙要是掉了,怎么喝你们的血呢。”
      我赶紧打住她这无端的猜想,问道:“你喜欢晶亮亮的游鱼。”
      她点点头,我看着已经偏西的日头,说道:“把你的那身红袍换回来,我再让你惊艳一把。”
      “这衣服不好看吗?整天穿那件红袍,我都穿腻了。”
      “你会爱上的。”我对着她的耳边吹了口气,意外的,看见她的脸上飞上两朵嫣红。
      真美。
      望着她消失的方向我诚心的赞叹了句。
      呵,小诺知道了不会怪我吧,你老公我可是为了回去见你把这美男计都使上了。
      我把十字架项坠放在口袋里,收拾起了颜料和画板。
      “你带我去那条小溪边,我再给你画一幅。”
      小巫换好衣服,疑心的接过一袋4开的素描纸,“你怎么知道有小溪。”
      “我逃跑的时候正好经过那里,喂,你到底要不要画?”
      她看着放在我房间里的那幅画,纠结了一会,点了点头。
      还好我来的时候带了件大衣和点心,现在暮色四合的,气温降了下来,我连握着笔的手都打颤。我一边烤着火,一边在那指挥着小巫放好画板和调料盘。
      她放好后,回过头看着我,我擦了擦黏在嘴边的点心,对她说,“太冷了,我教你玩个游戏吧。”
      “什么游戏,你不会想趁机逃跑吧。”
      “我想不想逃跑你感觉不到吗?”
      她不屑的嗤了一声,折了两根干柴扔到到火堆里面,溅了我一身的火星。
      “你到底玩不玩啊?”我不耐烦地站起了身,把手上粘的灰拍打干净。
      “玩什么?”
      “斗鸡。”
      “哼,幼稚。”
      “你不会你就直说,我又不会笑话你。”
      “谁不会!”她蹭的站到我面前,一根手指直对着自己的鼻梁,两个血红的眼珠子往一起对。我在旁边笑的肚子疼,被她一巴掌拍到树上,我知道她并没有使力,干脆抱着树干狂笑不止。等我笑够了,再回过头去看,小巫正赌气似的蹲在河边。
      我拿起素描纸,把她的神态画下来,她似乎是蹲的累了,站起身,红色的眼睛显得湿润润的,看习惯了,倒也不觉得可怖了。
      她看到我在作画,赶忙跑到我身边来,指着我手中简易的白纸,问道:“这是什么?”
      “这是素描,我的模特,你过来了,我就画不了。”
      “离开了模特,你就画不了吗?”
      “没错,谁叫我画艺不精。”
      我捡起一根枯树枝,在地上画了一个方框,对她说道:“小巫,你刚才那个叫斗鸡眼,不叫斗鸡,那个游戏是谁教你的。”
      “一个人类。”
      “他叫什么名字。”我随口一问,倒没有料到她会回答。
      “你问他干嘛,他是我们的禁忌,尤其对梵桑。”
      “哦,他做了什么错事?”我把手里的木棍折吧折吧给扔到了火堆里,顿时来了兴趣。
      “梵桑对那个人类很好,我们也对他很好,谁知道他不仅隐藏了自己是牧师的身份,还想杀了我们,走的时候还放把火烧了我们的城堡。”
      “那个牧师跑了?”
      “怎么可能,”果然,八卦都是女人的天性,小巫拿过我吃剩的点心,塞进了自己嘴里,“你知道他是怎么死的吗?梵桑没有去找他,而是把他的家人都抓回来。是他自己跑回来的,然后梵桑又当着他的面放干他家人的血。他回去后,到处跟人家说自己的经历,可惜并没有人信他,人们以为他得了失心疯,把他关精神病院去了,没个几年,就死了。”她拍了拍我的肩,差点把我砸在地上:“所以说,你不要再想着逃跑了。”
      我拂开她的手,笑的体面:“你们好吃好喝的伺候我,我干嘛要跑,关键是,我跑了,上哪找你这样美人给我当模特。”
      “哼,油嘴滑舌。”
      得了吧,你们女人不就喜欢油嘴滑舌、口蜜腹剑的男人嘛!“那个人类和我很像吗?”
      “不像,你没他那么挺拔,和英气。”
      “好啊,那你去找那个挺拔,英气的男人给你作画去吧,我要走了。”
      “别,”她拉住我的手,细细摩擦着,似乎在留恋我掌心的温暖。
      “天还没暗,我先为我的美人作画吧,”我回握住她冰凉细腻的手掌,轻轻地一吻,有些苦恼的说道,“不过,你说的亮晶晶的鱼,我怎么完全看不到。”
      “闭上眼。”她声音染上了几分魅惑,我听话的闭上了眼,等到我再睁开眼的时候,眼前的景色完全的变了一个模样。
      夕阳的光线清晰起来,清晰地连树叶的脉络都能够看见,小溪里的水草,在水草里寄生的生物,三五成群的小鱼儿披着银光闪闪的鱼鳞,在水里欢快的游荡着。
      “这是你眼中的世界?”我不自觉地握紧了那一双柔弱无骨的手,情不自禁的赞叹道:“太美了。”
      那一瞬间我感觉到她的手上有了温度,一张脸也生动起来。我迫不及待的跑到画板前,调整好角度,调好了颜料。
      她安静的坐在小溪边上,夕阳给她镶上了金色的轮廓,她嘴角微微翘着,眼睛眯起来,很是享受这安宁的时刻。林间的风压低了枯藤野草,她精心梳理发髻也因为一个下午的奔跑而些散乱,她黄褐色的头发融进夕阳里,和自然,和周围完美的融合在一起。可她那一身扎眼的红,又将她与周围剥离开来,那么张扬的生命色彩,给这寂寥的天地添了几份生机。
      她的脚下是闪着银光的游鱼,在她的身下打着圈,欢快的似乎要跃出水面,亲吻着这有如神祇的女子。
      我揉了揉酸痛的手臂,收起笔刷,缓步走到她面前。她听到了动静,歪着脑袋,兴致昂扬地问道:“画好了吗?”
      “没有,我一辈子都画不出来你那摄人心魄的美。”
      她可能觉得我是在奉承她,不相信的跑到画板前,仔仔细细的看上一遍。才抬起头,笑道:“画的真好看。”
      “那请让我为你画一辈子的画,好吗?”
      她慢慢地走回我的面前,我发现这个能够上天入地的吸血鬼才到我的鼻尖处。我低下头,呼吸间的热气撩起她的鬓发。我把她嘴角边的头发拂到耳后,望着她红色的眼睛,用我从未有过的深情,对她说:“小巫,让我留在你身边,给你作画,陪你解闷,就算是随用随弃的血袋都可以。让我一辈子都陪在你的身边,好吗?”
      她伸出手,触摸着我心脏的位置,说道:“你不喜欢梵桑?”
      对啊,我怎么忘了,这个女人可以看穿我的内心。我摇了摇头,“作为男人而言,他是一个很有魅力的人,可我不是同性恋,我不能接受被一个同性压在身下。”
      “你还记得你对我说的第一句话吗?你说‘谁shang谁还不一定呢!’,你的口气真是张狂,让我一瞬间就迷上了你。可你现在算什么呢?求救吗?”
      看着她冷淡的神情,我的心一下子低落到了谷底,脸上却挂着释然的笑意,拉过她冰凉的手,带她到我之前画的那个圈里,“我教你玩游戏吧,斗鸡呢,又叫打拐子,我小的时候最喜欢玩的游戏就是这个。”
      她学着我的样子抱起自己的一条腿,轻轻撞了我一下,“是这样吗?”
      我点了点头,继续说道:“你要是在这个圈里面把我撞出去,就算赢了,把我撞倒了也算,”
      “赢了,会有什么奖励?”
      “我用我一辈子来给你作画。”
      “那输了呢。”
      “你给我做一顿早餐。”
      “就这么简单?”她的眼睛因为惊讶,微微的瞪了起来。我挑了挑一侧的眉毛,点了点头。
      她眼睛眯起来,猛地冲我撞来,我赶忙放下腿,抱住她横冲直撞的身体,“记住,你不要出圈。重新来,我喊开始了再撞。”
      她的脸上闪现出兴奋地红晕,一脸的胜券在握。
      我喊了句开始,并没有迎上她的膝盖,转身跳到圈的边缘,因为边缘不大,她那一身上天入地的本领也局限在这圈内,施展不开,就在她要追上我的时候,我猛地转过身,她吓了一跳,正在疑心我要做什么时,就被我顶到了圈外。
      我放下腿,笑的前俯后仰,被恼怒的她推倒在地,她趴在我的身上,嘟着嘴骂我耍赖。
      她骂的不错,我确实是耍赖了。真正的斗鸡并不是这样玩的,一般是群战,大本营是“S”形,双方各占一边,作战时,出了大本营必须单脚站立,然后用拱起的膝盖撞击对方,直到将对方撞倒或者让对方双脚着地。虽然撞到后来,我们直接改用双手推了。
      我推了推趴在我身上愣神的小巫,她却突然吻上来,小心翼翼的,勾着我的舌头,舔过我的牙床,近乎虔诚的吻着。
      我抱着她柔软的腰,翻转过来,骑在她身上,居高临下的望着她,空气中燃烧着暧昧的气息。
      “梵桑这样子吻过你吗?”
      我摇了摇头。他可没有你这般温柔。
      “听说你有未婚妻?”
      嗯。
      “你和她有过吗?”
      嗯。
      “你爱她吗?”
      我抬起埋在她胸前的脑袋,亲吻着她的脸庞。我在这儿留学四年,没有碰过任何一个女人,你说这是不是爱呢?
      “那你为什么碰我,啊……”
      “你的问题怎么那么多,嗯?”
      “疼~”她的脸上泛着红晕,内里并不像身体一样冰冷,从我的指尖一寸一寸的向上,如火般的热度似是要融化我。
      看着她潮红的面色,藏在袖中的项坠顺着袖口垂到她的胸前,她莹白的肤色瞬间变得焦黑,娇媚的音色变成凄惶的尖叫,血红的眸子盛了血般狠狠地望着我,那目光让我颤栗。
      我捡起正在燃烧的木棍,迎着她狠厉的目光直插进她的心脏。散落在地的衣服堵住了她的厉声尖叫。
      “你的声音真是比蝙蝠还要难听。”我拍了拍她因为疼痛而惨白的面色,用锋利的石子划开她紧致的皮肤,取了一些血涂在自己的身上。
      我扔下她,顺着溪流的方向,在树林中开始了逃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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