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上帝的奖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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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章上帝的奖励
当亚利再次从空间震动中挣脱而出时，已经轻车熟路地凭着直觉找到了两人，有了上一次的交流做准备，他倒是不为眼前所看见的情形惊惶失措——没错，他们终究是要结亲的。两人既然已经隐于竹谷之间，自然舍去了那些繁缛，甚至连个见证人都没有，想必这两人也只是求个形式，实际上这亲结不结，对他两来说都不会造成什么影响。
竹屋还是那座竹屋，没装点红帐，没点上红灯，只在两人的床榻上放贴了张喜以求个福气，亚利到时两人正一左一右端坐在床榻旁，本来在屋子正中的小木桌此时也被搬到了床前，桌上摆了一席简单不过的菜式，一壶清酒，和两个盛满酒的酒杯。
看来这就是他们成亲的仪式了。知晓就算是这副阵仗也是要被自己打搅的，亚利耷拉了下眼皮，打着呵欠坐到一旁的凳子上，歪着脑袋去睨这对“新人”，已是入夜，竹屋内点上了火烛，摇曳的火光在两人脸上点上跳动的影子，衬得两人的眸子里流光更胜，亚利瞧见这副模样，也不自觉地坐直了身子，看着他们两人郑重地端起面前的酒杯，晃了晃杯中酒。
尽管只是简单的意识，但两人的心确实是天地可鉴，这一瞬间两人脸上的表情都只有认真，亚利看着那就被在自己面前交叉，又被交叉喝了下去，心中猜到这就是以前有人向他提到过的，东方特有的结亲仪式了。
酒只呷了小口。
毕竟在此时此刻，饮醉并不是两人的用意，只是求个象征，增添几分情意罢了。放下几乎还满着的就被之后，张天穆便侧过身面朝向自己的爱人，像是先要开口说些什么——无非也就是交换今生的誓言了，亚利心想，此刻瞧着他们两个人就在自己面前结为一对，心中竟然也是不气不恼，此前对张天穆的那点怨恨，似乎早就在他进入到张天穆的意识里，瞧见这万里闻涛的竹海之后，便被竹林清圣的气息扫尽了，只剩下满腔的祝福。
他也想听听张天穆会对哥哥说些什么，所以他双手撑着膝盖，还攥了攥身上所着的布料，谁料那张天穆只是开口说了句我，便不再说话了，不知道他葫芦里卖的是什么关子，亚利有些疑问地看向他，然后听见他小声嘀咕了句：“怎么还没出现？”
还没反应过来张天穆再念叨什么事情，那奇异的时空停滞便又来了，亚利这才想起自己到这里来不是为了看哥哥和张天穆结亲的，而是有更要紧的事情，拍了拍自己的脑袋，亚利走到哥哥原本坐的位置坐下。
周遭的时空刚刚恢复流动，便瞧见张天穆脸上一副“总算来了”的表情，随着不动声色地同亚利拉开了距离。
“你什么意思，你不是在等我么？”亚利也起了心作弄这样的张天穆，故意露出暧昧的表情，还嫌不够似地挪着屁股往张天穆的方向靠近了些，要把那人逼到床头贴着才好，一边得逞地笑着一边企盼他的哥哥不要在旁边看着才好，想到这个可能，亚利脊背一凉，赶紧坐回了原位，双手老老实实地放在了膝盖上，开玩笑，他在空间停止之前是看不见的魂体，谁知道空间停止之后是不是把他们两个的位置交换了，哥哥要是看到他这样调戏自己的心头肉，可是要狠狠怪他的。
张天穆倒是没想到这一层，他满心只想着这个惹事的主总算是远离他了，他也总算是可以从半躺的姿势坐了起来，方才他和爱人进入这竹屋之内的时候，他便开始心神不宁了，还被爱人看了出来，问他是不是出了什么事，他当时咬了咬牙，将自己好生编排了一通，才以自己最近太过倒霉了搪塞过去——若是他直接答无事的话，那人怕是心里要暗自觉得自己是因为要和他成亲了才被弄得不开心呢，那样事情可就大条了。
但事实上他也算不得是说了什么谎，那个许久之前接触过的突然冒出来的“弟弟”确实是桩倒霉事情，他原本以为修补记忆断层这样的事情有个一次就够了，可当那位弟弟第二次出现的时候，他就在心里大呼不妙了，这分明是要来第三次、第四次，谁知道还会不会有第五次、第六次，而且这不识相的小子老是挑一些重要的时候来打扰——他又不能直截了当地怨他，毕竟这弟弟也算是在为爱人未来的生命安危四处奔走，这就让他的心里更憋屈了。
知晓这小子今日一定也是要冒出来的，张天穆早早做好了准备，在喝交杯酒的时候，他几乎屏住了呼吸，生怕在这么重要的时候换了人，那日后想起来，自己的交杯酒还是和爱人的弟弟喝的，可不是什么美好的回忆，还好，这一次对方还算识相，没捡着最重要的时候来打扰他们，张天穆突厥自己的要求已经变得这么低了么？苦涩的同时还是向亚利交代了自己想要做的事情。
“我打算预定他的下一世。”
“你这么说可就真霸道。”
“但是我成功了不是么？”
“你怎么这么自信你一定成功了？”
“他如果没有答应我的话，你有为什么会在我的意识里寻找救他的方法？”
不由得感叹一声张天穆真是只狡猾的狐狸，亚利被他堵得说不出话来，只得干瘪瘪地回答：“你们的命定之人不是只有一个么？为何还需要征求他的同意？”
“找到命定之人和与命定之人确定关系不一样，必须两个条件都达成才算是真正的命定之人了，有的族人终尽一生也没找到自己的有缘之人，而有的找到了，却注定缘浅，没法世世相守。”
“要怎么才算是确定关系？”
“我会把我的一丝凤凰神识附到他的身上，如果成功地和他融合了，那便是成功了。”
“这样做会不会有什么影响？”
“放心吧，对他来说只有好处，他会带着记忆转生，而且有了这丝神识，凤凰族人也会把他的话当作我的话。”
所以哥哥那个时候才知道自己能够号令凤凰。亚利恍然大悟，心里也是对张天穆和哥哥的羁绊又多认识几分，这样的两个人，能够享受也是难得了，只求上天也能看在这一份难得，让这法子真的行得通，让哥哥活过来才好。
在张天穆的神识即将进入到亚利的脑袋之时，果不其然，如亚利预想的那般，空间震动适时发生了，将他带离了这一段时空——与凤凰族确定关系这件事情，当然还是本尊来做比较好，但是亚利隐约觉得自己的身上也透出那么一点凤凰的灵动，看来他的身体已经融合了部分凤凰之力，这会对自己有什么影响么？亚利低头看着自己的手掌，陷入了沉思。
等到反应过来的时候，他面前坐着的已经是两个白发老人了。
亚利有些恍惚，知晓这应该到了张天穆记忆的尽头了——一定是哥哥转世投胎之前的事情，哥哥会变老是理所当然的，但是张天穆为什么会……才刚起这个猜测的念头亚利便要笑自己傻了，这张天穆一定是使用了什么能够改变自己样貌的法术，要陪着兄长一起白头便是了。
或许是活了太久的时间，加上同恋人长相厮守到这般模样，哥哥的脸上全是满足的笑意，这一辈子他已经别无他求了，凤凰的神识已经融入，他一定也是巴不得快些投胎到下一世，换个强壮些的身子，由他来保护张天穆才好。
年老版的哥哥有几分像他们的爷爷，亚利想起小时候他的哥哥便时常向他嚷嚷着，自己以后是要回到东方去的，因为他的爱人在东方。
而那个时候心智还是孩童的亚利根本不知道爱人是什么意思，只是一个劲儿地鼓掌，附和着：“去东方，去东方。”
等到后来亚利大一些，理解了那是什么意思之后才不再这么说了——他承认他不喜欢张天穆的很大一部分原因在此，他的哥哥从小就确定了自己一定会离开家人，离开自己的孪生弟弟，去一个亚利根本不认识的人身边，在认识金之前，不理解感情为何物的亚利对此颇有不满，所以处处和张天穆过不去，哥哥只要一提到这个恶人，他便马着一张脸不说话。
现在他真正看到了两人相偕白头的模样，心中的感触自然是深厚的——她算是理解了那时候的哥哥，带着记忆重生到孩童的身上，日前朝夕相处的人此刻竟然是要经受长久的分别，他只有不断地同别人说起自己以后是要去见这位恋人的，才会感到心安片刻，这话不仅仅是对亚利说的，更是对和亚利长成一幅模样的自己说的——等自己稍微长大些，再长大些，就能够去东方，就能够见到那个人了。
可是哥哥去了梦魂学院，正要把那个人也接过来的时候，突然生了变故。
亚利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只知道有一日回来，哥哥的面色很差，像是发生了什么不可挽回的事情一般，他从来没有见过哥哥那般不冷静的神色，事情还没有解决，哥哥便被赶上了战场，很担心兄长这样的情况，又知晓一定是张天穆的事情出了什么乱子，亚利痛恨自己帮不上忙——后来哥哥因为思绪混乱而让自己陷入了危险当中，仍旧不忘着要在梦中和张天穆相见，这让亚利更加讨厌这个占据了哥哥全部心思的少年了。
哥哥对这个少年，也是同样的重要么？
两人老人现在坐在竹屋的阶上，连阳光都很温柔地不打扰这两个人，似乎是知道分离就要来临，两个人紧紧地依偎在一起，陷入长久的无言之中，亚利就在他们两个附近坐了下来，隔了一段不远不近的位置，注视着这两个人，第一次，他希望那阵空间时间的异动不要那么快就来临，让这两个人多相处一段时间。
可是终究是要结束的，不同的是，这一次的时间停滞之后，哥哥并未消失在原地，对此事有几分惊讶，亚利抬头看向了张天穆，张天穆瞧见同时出现的爱人和弟弟也是一愣，然后才知这或许是他的执念太重了，将原本的记忆断层修补上了，只想着能够看着爱人缓慢离开自己的样子，睁着眼睛一直注视着那个人，直到他在自己的怀里慢慢睡去，他仍旧要看着他，再久一点，再久一点。
在哥哥的生命走到尽头的时候，亚利的身上也起了变化，一道白色的光芒将他笼罩了，四周突然化为一片虚无，足下没有了坚实的土地，他便直直地坠了下去，但心中却是异常的冷静，因为他在这束笼罩着他，贯穿了天地之间的白色光芒之间看到了千千万万的记忆碎片，有哥哥为张天穆撑起一把伞，有张天穆挽着裤腿在小河里捞鱼，哥哥就在一旁的岸上笑意吟吟地看着爱人，有两人同出踏青，在草地上铺了块布料摆上许多小食，舒适地躺在一块，看着阳光和煦的天空——不只有上辈子的事情，还有这辈子的事，有张天穆在梦中见到哥哥，哥哥骑着那只高大圣洁的凤凰，居高临下地看着张天穆，两人之间的距离很远，但莫名的呼吸很近，有张天穆瞧见受伤的学长，脸上心痛隐忍的表情挑动着人的神经，有再见哥哥，哥哥抽刀替张天穆挡下那一记匕首，宛如神将的哥哥逆着光剪出侧脸轮廓，干净利落，没有半分浪费的线条，那一对灵动的眸子紧盯着张天穆，似是在确认爱人有没有收到伤害。
还有……
还有风刃终于贯穿哥哥身体的那一刹那，张天穆眼中的光也跟着风刃的消逝而熄灭了，此刻的他就像一具没了灵魂的死物。
万千的记忆碎片在此刻终于被汇作一团，串联成串，亚利就身处在这些被红线牵连的碎片之间，恍然发觉，张天穆每一个重要的记忆，都有哥哥的影子。
情深的不止是一人。
为两人所遭遇的多舛命运叹息，更是祈祷有神明能够怜悯这一双人，如果有神明开开眼的话……如果有神明真的能够睁眼看看这一对人的话……
在亚利失去意识之前，他这么想着。
很快她便被文凡唤醒了，见众人围在他的身前，他面色凝重地从地上坐起身来，众人见到他这副模样，还以为是修补计划失败了，才让他弄成这样沉重的模样，亚利却摇了摇头，说是已经成功了，只是看到一些让他有许多感慨的事情，然后她询问张天穆的状况怎么样——其实不必众人回答他都能猜到，大家这么关心计划成没成功，一定是张天穆还没有苏醒了，但他迟早会醒的，只是时间问题而已。亚利无比地确定。
他从床上站起了身，两个陷入沉睡的人被众人转移到了房间内，放在舒适的床上，房间里的领一张床上就躺着沉睡的张天穆，知道计划已经成功了，接下来就是要等待张天穆的苏醒了，大家也跟着亚利味道了张天穆的床前。
见到那人先前还是一副无声无息，与死了没什么两样的人此时脸上已经有了表情——尽管那表情看上去痛苦，但总比之前对外界的刺激毫无反应来得要好。
张天穆的口中喃喃着：“不要。”
“我杀了你。”
“詹姆斯。”
“该死。”
他的表情越来越狰狞，口中的杀伐之气尽显，声音也越来越大，越来越激动，最后他一下从床上撑了起来，双目圆瞪而睁，亚利眼疾手快地冲他施了一个禁锢术，制住他的行动，否则他非要将这屋顶都要掀了。
很快张天穆便意识到自己不是再身处于那个自己没法控制自我的梦中了，一遍遍地瞧着学长死在自己的手上，飞溅出去的血液和头颅就在自己的眼前不断地重复，那感觉麻木又绝望，他以为自己这辈子都要陷于这绝望的深渊中了，此时竟然是被强行从意识里攥了出来，一时半会儿还没反应过来的张天穆身上很快就笼上了一道金光。
“是凤凰之力！”文凡的声音也显得有几分激动。
见到那金光逐渐成了型，是一只展翅的凤凰，径直振翅而飞，朝向那天空中飞去了——知晓这凤凰定是去处理那团近日恢复了吞噬野心的黑云去了，屋内的众人却不担心这件事，而是将目光都放到了被金光笼罩的第二个人身上——是学长。
只见杰的尸体被那阵光芒笼罩了，光芒渗入到他心口那个巨大的血洞里去，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修补着那道可怖的伤口，在那伤口复原的一瞬间，杰·库拉特，睁开了他的眼睛。
最先赶到杰身边的不是张天穆——他是最后一个起身去看杰的，在大家将那人团团围住的时候，他只是睁着眼睛看着自己的爱人，不敢相信自己还有重新拥有的权利。
这是给他的奖励么？
他感谢上帝。
未完待续
作者有话说
第32章 上帝的奖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