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回忆忘记了》紫烟云梦

4、第四章 一直很安静

　　一
　　该死的……当初怎么会想起来学化学专业的呢……
　　化学实验室内，林可若一边看着眼前各式各样的试管试剂一边头痛，一边抱怨。
　　要不是当初季枫说“你化学挺好的，学化学也许比较好吧。”自己也不会脑子一时发热去学化学了吧，唉，真是自作孽不可活啊……
　　季枫……一想起他，林可若心里就一阵难过。
　　大二开学前，林可若本来准备打电话给季枫说约好一起去火车站的，结果电话怎么打都是关机，极其郁闷独自上了火车，更郁闷得是到学校之后就收到了季枫留下的一封信。
　　信很简单，只有短短的几行，可是内容让林可若不敢再去触碰。
　　看了信以后林可若才知道原来自己什么都不知道，原来自己一直被蒙在鼓里。季枫传说中小时候的青梅竹马居然就是初夏，而初夏却知道自己喜欢季枫，但是她什么也没有说，还帮自己追他，最后竟然还改了志愿……天哪，自己真是该死。得知这个消息后，林可若不禁捶胸顿足了好几天，一直到现在，林可若都不知道要如何面对初夏。
　　就这样一分神，旁边有个人走过也没注意，不经意往后一退，正好碰到后面的人，手一抖，手中的试管就这样在空中划了一道完美的抛物线向前飞去。
　　完蛋了……在试管脱手的时候,林可若脑子里就这一个想法。那可是浓度为98%的浓硫酸！林可若绝望的闭上了眼睛。
　　然后听见试管和大地亲密接触，玻璃破碎，硫酸腐蚀大理石发出恐怖的声音，然后是静谧的一片。
　　奇怪……怎么也没人叫……难道被吓傻了？林可若觉得奇怪，眼睛忍不住睁开了一条缝，想看看现在是什么状况，然后就看见了前方的一双眼睛，盯着自己，看不出任何意思，是顾旻，林可若停住了。
　　这么大动静，不惊动老师都难，只见那个年轻的实验员老师惊呼一声，急忙跑到顾旻的身边，询问他有没有什么事，看她的表情仿佛像是被泼的是她儿子。看见顾旻没什么事之后又转脸开始对林可若说教，“同学，这可是98%的浓硫酸，他要是毁容了你负责一辈子么？！”
　　四周的人哄笑，立刻冲散了空寂中的紧张。但是林可若可不感谢她，她只是尴尬的抬不起头，心中小声地说，拜托，老师，话不要说的那么暧昧啦，你这个样子让我以后还怎么做人。
　　还好顾旻并没有找林可若麻烦，只是定定看了林可若几眼，就回过头去继续他的实验操作，仿佛一切都没有发生。
　　可是在接下来的时间里，林可若却没有勇气抬头看看眼前的人，更别说和他说话了，“对不起”三个字就在嗓子边，可是出不来。

　　二
　　其实林可若注意顾旻不是一天两天了。
　　大一刚开学的时候，在走廊和季枫说话，就看见他从身边走过。当时没太在意，后来发现竟然在一个班，才细细的打量他。
　　其实顾旻长得不算很帅，成绩也不算出众，但是安安静静的，很内敛，人缘也不错，再加上他有一双很漂亮的眼睛，那双眼睛，莫名的熟悉，让林可若第一眼见他就记住了他。

　　三
　　此后不是没有再去过试验室。
　　泼硫酸这种事林可若估计是这辈子也不会再干第二次了，但是只要有一次依然是很容易被人记住的。
　　而且，林可若是很粗心的，碰掉东西这种事是常有的。每次，她稍微掉了一些什么笔拉，尺子拉，顾旻的同桌就会反射性的从座位上跳起，仿佛生怕什么东西落到他身上会造成很严重的后果。
　　林可若不免小声嘀咕，上次浓硫酸又不是差点泼到你，你置于紧张成这样么……
　　然而顾旻总是很好脾气的帮林可若捡起东西，然后拍拍同桌的肩膀，微笑着说，“放心，不是浓硫酸，别那么紧张。”
　　而每每这时，林可若会觉得心里暖暖的。
　　不过两人并没有因此产生过其他的什么交集。没通过电话，聊过□□，更别谈一起散步谈心，最多只是在匆匆的擦肩而过中打个招呼。仅此而已。

　　四
　　快到夏天的时候，一次班会，就看见夏教授一脸严肃地站在讲台上，夏晓琳是林可若班上的班主任，脾气总是变化多端，虽然不是很严厉，但还是把这个班管理的服服帖帖。。
　　林可若无精打采的托着下巴望向窗外出神，每次到这个时候，夏教授总会特别啰嗦，内容往往也无关痛痒，有时候甚至让林可若有了一种又回到高中的错觉。
　　“那么还差一个人，你们再推荐一个吧？”夏晓琳在上面期待的望着大家。
　　“林可若！”一个人突然提议。
　　“对！对！林可若！”一大帮子人附议，声音之大让林可若一惊。
　　林可若环视四周，似乎在选什么……可是，在选什么……该死，怎么自己一点都没听见？！这下，怎么办……
　　同桌碰了碰林可若，林可若才反应过来，站了起来，正想询问。
　　“那好，就这几位同学代表我们班参加化学系女子篮球比赛，好，散会。”夏晓琳一脸期待的望着林可若，抛下这句话收拾书本，准备离开。
　　虽然这句话回答了林可若准备问出口的问题，但是，这个回答也太出乎她的意料之外了。要知道，林可若可是从小就没有什么体育细胞。
　　化学系篮球比赛……天，林可若可是连篮球摸都没摸过一下，一下子让她上场打比赛，在班级里丢人就算了，这个是在系里阿！这要是丢人就丢大发了！
　　不行！林可若果断地想，急忙拦住在门口的夏教授。
　　“夏教授阿，那个，篮球赛我怕我不行，恐怕会辜负大家的期望，虽然我很想未班级出力，但能不能换一个人？”林可若小心翼翼的看着夏教授的脸色，尽量委婉的表达出自己的意思。
　　“嗯？”夏晓琳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笑容可掬，“可若，努力嘛，不出成绩没有人会怪你的。”
　　林可若觉得夏晓琳这时候就是笑里藏刀，“可……可是我，对篮球一窍不通阿。”
　　夏教授皱了皱眉，“那找个人教你吧……”
　　当时，正好林可若和夏晓琳在门口，堵住了很多人的去路，但是众人都抱着看热闹的心情没有离去，所以林可若身边的人越聚越多。
　　“就让顾旻教她吧，顾旻篮球打得很好哎。”突然身边有一个女生的声音。
　　“对啊，而且他要练习，顺便教教林可若，他那么厉害，一定可以在一周内教会林可若的啦。”其他人的窃窃私语。
　　“嗯，行，那就这么办……”夏晓琳想了想，唇边出现了一抹很让林可若费解的微笑，正巧顾旻这个时候过来了，就对他说，“哎，顾旻，林可若就拜托你了啊。”
　　虽然大家都知道是什么事，但是语气暧昧，免不了一阵哄笑。
　　林可若的额头出汗，她本以为这样可以逃过一劫的，可是没想到……
　　既然班主任下达了命令，不管怎么样林可若还是要执行的，不然在篮球赛上丢人可不只是个人的事了，这事关班级荣誉。万一出了什么状况，按照老班的脾气那不是要念叨一个学期。
　　于是，人们在经过操场的时候，在篮球场上总会看见这样的一个组合：男生动作干净漂亮，一次次做着示范；而女生动作犹豫缓慢，极其不标准而且又有些可笑。
　　在各式各样的努力都不负众望的失败了之后，顾旻很郁闷的坐了下来，摇着头望着眼前的女生，感叹着，孺子不可教也！其实他不是没见过笨的，只是没见过这么不开窍的！
　　林可若也很纳闷，为什么那些看起来那么简单的动作，自己做起来就出奇的复杂。
　　虽然天气还没到夏天，但是在剧烈运动了那么久之后，两人也是满身大汗了。林可若从小卖店买了两罐可乐，递了一罐给顾旻，也在他身边坐了下来。
　　低声说了句“谢谢。”顾旻接过之后就拉开喝了起来。
　　“哎，你说，我这种水平去比赛结果会怎么样？”林可若一边喝着可乐一边问。
　　“只要别说是我教你的就成了。”顾旻含糊的声音传来。
　　“厄……”虽然知道自己真的很糟糕，但话从顾旻口中直接说出来，在林可若听来还是有点不舒服。“真是不明白那些女生，干嘛好好的非要跟我过不去阿，这下，我好多事情都干不成了……”嘀嘀咕咕林可若抱怨了一大堆。
　　顾旻起身，俯视林可若，“今天还继续么？”
　　林可若匆忙“嗯”，然后站起，没想到头一晕，腿一软，就往旁边倒去。
　　顾旻一看她姿势不对，急忙想去扶，手伸出却抓了空，然后就听见下面的人“哎哟”的叫唤了起来。
　　没想到居然还崴了脚，林可若握住脚踝，心想自己都倒霉透了！
　　顾旻蹲下来，“怎么样？很严重么？”
　　顾旻此时离林可若很近，林可若甚至可以看见他长长的眼睫毛。没有听到回答的顾旻疑惑的抬头，正好对上林可若的目光。
　　“呃……没事，你扶我到宿舍，我休息几天就好了。”林可若慌乱的垂下眼帘。
　　“嗯。”顾旻看了看，确信没什么大事就背对林可若蹲下。“上来。”
　　“你，你干什么？”林可若睁大眼睛。
　　“背你去宿舍，不然你想怎么回去，飞回去？”顾旻头都不回。
　　林可若轻笑，爬上顾旻的背。从来没有这样近距离的接触过男生，林可若有些紧张，顾旻的身上有一种男生特有的淡淡的味道，而且他的肩膀很宽，不知道靠上去会不会比较舒服……呃，林可若骂自己，在胡思乱想些什么？！
　　“怎么不说话？”顾旻觉得奇怪，“你平时话不是挺多的么。”
　　林可若叹了一口气，“我在想啊，女人啊，你的名字叫麻烦。”

　　五
　　不负众望，林可若由于脚伤，错过了篮球赛，不过她一点都不觉得遗憾就是了。
　　本来林可若没打算在这件事上多做文章的，结果那个顾旻就是这样自觉。在林可若在寝室里想着要怎么去上课的时候，有室友很兴奋的告诉她顾旻在楼下等她，说准备骑车送她去上课。
　　虽然被全寝室的人注视着十分不自在，但是林可若心里还是十分甜蜜的。且不说他有别的什么东西，起码被别人关心总归是幸福的。

　　六
　　林可若的腿在一周后就好了，可是她仍然坐着顾旻的单车上下课，并不是说他们的关系有进步，只是谁都没有说。顾旻依旧每天到林可若楼下报道，总不能说他瞎了没看出林可若的腿还好吧。再说有这样一个免费的车夫，任劳任怨，林可若又有什么理由拒绝呢。
　　暑假前林可若到图书馆看书，隔着几个书架却看见顾旻和几个同班的女生站在一起。有意无意的靠近，最后，只隔了一个书架。林可若靠着个头优势，背靠着书架，假装看书，却听着身后的声音。
　　“顾旻，你现在和林可若感情突增可要好好感谢我们啊。”一个女生话中带笑。
　　“嗯？”淡淡的语气有些情感，林可若可以猜到此时顾旻的眉毛肯定纠结到一起去了。
　　“对啊，要不是我们提议她去参加篮球比赛而且让你教她，现在你们的关系能有这么好么？”又是一个女生。
　　“我不觉得如果你们不这样做我会有什么损失。”
　　“哟，是真的么？那这是什么？‘被泼硫酸终不悔，为若销得人憔悴’。”女生一字一句说出了一句话，“别说不是你写得噢，还否认阿？”一阵嬉笑。
　　林可若侧头，透过零散的书，可以看见顾旻，却看不见他任何表情。嘴角扯出一些弧度，扬了扬眉，悄然离开了。

　　七
　　放暑假的一周里，林可若由于爸妈出去旅游待在学校暂时没有回家，而顾旻则是家在本市，放假的第一天就收拾东西回了家。其间不是没有打电话给林可若问她会不会很无聊要不要出去看电影。
　　林可若答应了，还相当认真的准备了一下。虽然顾旻没有当面对她坦白，但是已经被别人说破，林可若觉得再把这当作没发生过已经不可能。虽然说林可若自己也弄不清自己的感觉，但是她起码知道她不想失去这个朋友。
　　“哎，你说，我们这叫不叫约会？”在从电影院出来，林可若若有所思地侧脸问身边的顾旻。
　　“嗯……”顾旻显然有些困扰，“这有区别么？”
　　“当然有啦。”林可若瞎掰的兴致上来了，“这你就不懂了吧，我告诉你，在女生心中，‘一起出去玩’和‘约会’的区别是很大的……”可突然林可若一个急刹车，惊站在原地，远处那个女生，怎么那么像初夏呢，不会她到这里了吧……
　　“你怎么了？”顾旻发现林可若突然停住了滔滔不绝，脸色变得很差，“不是中暑了吧？”
　　“阿……”林可若再看过去时已经没有人了，也许，只是自己的错觉吧……“哈，也许，这天气还真是热阿……”
　　“那去我家坐坐吧，反正我家就在学校附近。”顾旻语出惊人，但他不忘加上一句，“而且我家现在也没人，去消消暑也是好的。”
　　思索再三，林可若没有觉得什么不合适，就答应了。
　　顾旻家的确离学校很近，准确地说就在学校里面。
　　“哎，我怎么不知道你家住学校里阿？”林可若吃惊的问。
　　“你不知道的事多呢。”顾旻觉得林可若的反应很好笑。
　　跟着顾旻一直走，最后林可若来到一栋白楼前。顾旻家在14楼。然而很不巧的是，电梯的门口写着‘电梯已坏，请走楼梯’。
　　看到这个状况，林可若不禁“阿”出声，14楼，现在身子都快散了，怎么爬阿，再说晚上回宿舍还要爬6楼呢。
　　可是顾旻像没看到一样，若无其事的按开了电梯按钮。
　　林可若很奇怪的看着他的动作，“不是……”
　　顾旻回头笑，“这是101家6岁小孩的杰作，他现在学书法，就把这个当目标，怎么样，字写得还不错吧？”
　　林可若很无语的笑，幸亏是这样，不然自己就要爬14楼了。
　　乘了电梯，很快就到达顾旻家门口。
　　顾旻掏出钥匙，插入，转动，“咦，怎么没锁门？不是说出去的么……”
　　林可若一听这话冷汗都出来了，“不是你家有人吧？”要知道她可是第一次到男生家里，毕竟有些事情扯进了家长会很麻烦。
　　还没等顾旻回答，就听屋内传来一个声音，“回来了？”
　　若是这个声音林可若勉强在意料之内的话，那么接下来出来的这个人就大大出乎预料了，眼前竟然是她们的班主任夏晓琳。“夏教授？！”
　　“哟，可若来了阿？”夏晓琳看见林可若没有丝毫的惊讶，热情的招呼她。
　　“小姨，你不是说下午有事，不回来吃饭么了？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顾旻很奇怪的问。
　　小姨……他们的关系……林可若暗暗想，可是接下来的一句话让她彻底呆掉。
　　“初夏特地来看你了呢，你们好久没见了吧，以前你们关系最好了。”
　　初夏……不会是？林可若暗吸一口气，心里还抱有一丝侥幸，但是进入客厅，那个侥幸彻底破碎。坐在沙发上的白色连衣裙的女孩，淡淡的笑容，优雅的气质，不是她认识的那个初夏又是谁？！
　　“可若？！”看见林可若的初夏显然很惊讶，“顾旻，不会你们……”
　　天，不会顾旻的女朋友是初夏吧，那她就是打死也不会去招惹顾旻的。一切来得那么突然，让林可若没有招架之力，她往后退了一步，“对不起，我突然想起我还有事，先告辞了……”在众人没反应过来之际，林可若已经夺门而出。
　　空气凝固了几秒，最先反应过来的还是初夏。
　　“顾旻，去追啊！”初夏推了推愣在那里的顾旻。
　　顾旻这才意识到，然后紧接着追了出去。

　　八
　　“妈，顾旻交女朋友的事我怎么不知道？”初夏坐在沙发上，抬头问正在厨房忙碌的夏晓琳。“林可若没有和季枫在一起么……”
　　“你们那些感情的事，谁能懂？！季枫在去年办出国了，当时你都不知道可若这丫头失魂落魄了好几天，要不是一个‘泼硫酸’事件熟识了顾旻，她还指不定难过到什么时候呢。”夏晓琳突然想到什么，“哎，那你的那个成人之美也没结果咯。”
　　“妈！”发现夏晓琳语气不对，连忙转移话题，端起面前的一杯奶茶走到窗户前，“妈，我们打赌好不好，我敢说顾旻绝对可以把可若追到。”
　　夏晓琳也走到初夏身边，往下看，一副可惜的样子“唉，可惜啊，赌不成了，因为我和你的意见相同。”
　　相视而笑。

　　九
　　再说林可若一急，忘了有电梯，直接就从楼梯奔了下去。
　　等她好不容易奔到楼下的时候，却看见电梯门开了，顾旻一脸焦急的要拦住她。
　　林可若方向一转，出了大门，外面的阳光还很刺眼，泪水一下子就这样夺眶而出。没有目标，林可若就低着头直接横冲直撞。
　　还没跑几步，手就被后面的人拉住，“林可若你跑都不看路的么？”
　　林可若仓皇抬头，却发现一个柱子在距离自己不到1cm的地方。心理防线全部崩溃，蹲下来失声痛哭。
　　顾旻一下子慌了神，“你怎么了？喂，你说话阿……”
　　“初夏……为什么会是初夏……我不能……不能和她抢的啊……”断断续续的话从林可若口中说出来。
　　顾旻一听，松了口气，笑着拥林可若入怀，“傻丫头你想什么呢，初夏是我表姐阿，她是小姨的女儿。”
　　林可若闭着眼睛靠在顾旻的肩上，就这样，就这样，一切都不要结束吧。
　　给你的爱，一直很安静。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