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回忆忘记了》紫烟云梦

3、第三章 被风吹过的夏天

　　一
　　繁华喧闹的街道上，叶岚颇为悠闲的含着棒棒糖闲逛，什么是高二和高三的暑假的区别她如今是清楚的体会到了。
　　飞扬路，17号，咖啡回忆。如果没有记错的话，这个就是老哥叶铭常常小资的地方。叶岚抬头望了望门牌，独自暗想。
　　正准备离开时，叶岚却发现了在门边的招工启示。仅仅抱着一种玩玩的心态，在注视了那张启示几秒后，叶岚推开了咖啡回忆的门。
　　门上的风铃随着门的拉开而被奏响，发出动人的声音。
　　叶岚环视四周，大理石棕色的墙壁，木质的地板，红白格子桌布的方桌，舒适的沙发，班德瑞的音乐。人不算多，可给人一种安逸的感觉，叶岚一下子爱上了这种感觉。
　　“欢迎光临，请问需要点什么？”一位漂亮的服务员迎了上来。
　　“哦，是这样的，我看见门口的招工启示，所以……”叶岚说明来意。
　　“哦，那……我带你去见我们老板。哎，他来了。”
　　顺着那名服务员的目光，叶岚看见一个人影由远及近。很年轻么……叶岚默念，修长的身材，温柔的目光，叶岚总觉得对方有些面熟。
　　直到对方咳嗽了一声，叶岚才注意到自己的失态，连忙低下头，“您好，我来应聘服务员。”
　　“欢迎你加入我们，从此，我就是剥削你剩余价值的老板，我叫路子言。”
　　叶岚一愣，就这样？！还有，他说他叫什么？！路子言？！
　　“喂？”发现对面的人再一次失神，路子言不禁哑然，试探性的询问。
　　“哦，恩，我叫叶岚。”
　　“嗯。”路子言的眉毛轻扬，在他的印象中，似乎也有个小女孩叫叶岚，不过性格完全和眼前的人是两个极端，也许只是同名同姓吧。“雪瞳，你就先带带她吧。”路子言对刚才那个女服务员说到，然后转身离开了。
　　雪瞳这是来到叶岚的面前，“我叫季雪瞳，看样子你应该比我小吧，叫我季姐就行了，有什么不懂得地方尽管问我好了。”
　　“嗯，谢谢季姐。”叶岚很乖巧，心里却望着路子言消失的地方失落了一下，原来他不记得自己了……

　　二
　　那一年，5岁的叶岚遇见了7岁的路子言。
　　当时叶岚因为心爱的猫咪死了正在花园里哭泣，在手指的间隙间看见一个小男孩拿着一个棒棒糖在她眼前晃。
　　“妹妹不要哭哦，哥哥给你糖吃。”
　　那时候，叶岚就深信，眼前的小哥哥路子言的笑容是最灿烂最温暖的。
　　就是那根棒棒糖，把叶岚哄得破涕而笑，也让叶岚从此迷恋上了那个香草的味道。
　　后来，每天，路子言都会和叶岚一起看天，看树，看花，那段日子里，每天都充满着各式各样的小快乐。
　　但是好景不长，一天下午，路子言突然告诉她，他就要搬家了，要离开这个地方。
　　叶岚很伤心难过，苦了整整一个下午。
　　然而当路子言再一次把一根棒棒糖拿出来的时候，叶岚止出了哭泣。
　　叶岚扬起小脸，很认真地问，“小哥哥，你还会回来看我么？”
　　路子言也认真地点点头，“我会回来的，你一定要等我哦。”
　　“嗯。”叶岚抱着这个信念独自成长了13年，而然，他都一直没有等到他回来。

　　三
　　没想到竟然会在这个地方遇见他。叶岚瞄向正在坐着看书的路子言。13年了，他比小时候成熟了很多，稳重了很多，唯一没变的是那个笑容依旧是那么温暖。
　　只是……叶岚的眼神黯淡下去，他不记得自己了……不过没关系，叶岚在心里暗暗下了决心，她会让他记起自己的。
　　从那以后的几天里，叶岚开始不惜以打破N个杯子来引起路子言的注意，而路子言每次只会询问她有没有受伤，其他的并不多说。这不免让叶岚有些受挫。
　　叶岚坐在吧台上叹气，效果一点也不明显，难道自己真的变化那么大？算了，这事不能着急，现在能够再见已经算是奇迹了，那么就先这样吧。
　　虽然路子言没有想起叶岚就是小时候的女孩，而他们却重新成为了朋友。

　　四
　　路子言坐在窗边的咖啡桌前，望着正在忙碌的叶岚。
　　这个女孩很聪明，很快就进入了角色，而且很多事情处理得很好，看来自己把她招进来正是对的呢。路子言微笑。
　　拿起勺子轻轻搅动杯子，路子言对着咖啡杯出神。
　　正当他准备端起来喝一口的时候，突然发现吧台处似乎发生了争执，这可是极为少见的。
　　路子言摇头，这个人还是真不经夸。但他还是立刻起身来到吧台。
　　很快矛盾化解，咖啡屋里又恢复了往日的平静。
　　“子言，你是学法律的？”叶岚一边在吧台忙碌，一边问坐在吧台悠闲喝咖啡的路子言。
　　路子言眉毛轻扬，“怎么？有什么意见么？”
　　“没有。只是奇怪，你为什么会开咖啡店，而不是……”
　　“不是每个人都要学以致用的。”路子言淡淡的说，接了叶岚的话。
　　叶岚似懂非懂的点点头，正准备开口说些什么的时候，门却被打开。
　　“欢迎光临！”叶岚连忙抬头招呼。
　　是一个女生，站在门口，阳光照在她身上，俨然像个天使。她并没有向前，而是站在原地，柔柔的说了句，“子言。”
　　路子言闻声回头，微笑展开，迎了上去。
　　两人来到窗口的一个沙发上说话，他们似乎在说些什么，那女生时不时露出漂亮的笑容。
　　如果没有意外的话，这个就是那个传说中的路子言的女朋友——明溪雪。果然是百闻不如一见。
　　和路子言果然很配呢，叶岚在心里酸酸的想。
　　她虽然表面上在吧台忙碌，可是心思完全在门边的两人身上，时不时望去两眼。手在水龙头下显得突兀的白。
　　突然，叶岚看见两个人都笑了，心一紧，手一滑，手中的玻璃杯应声而落，叶岚的手也被划了一道很深的口子。
　　“叶岚！”路子言听到动静急忙走到叶岚身边，看见这个情况，眉头微皱，从屋里拿出了医药箱，准备给叶岚包扎。
　　“阿，那个，我自己来就好。”叶岚此刻显得有些局促。
　　“不要乱动。”路子言的表情不容置否，拉过叶岚的手。
　　叶岚的手腕感受到路子言的温度，暖暖的，让人感到安定，突然，叶岚的心也就平静了下来。
　　“你还真是不小心呢。”路子言的语气略带责怪。
　　“阿，对……对不起……”叶岚不敢抬头，低低的回答。
　　“子言。”一直站在旁边的明溪雪开口了，“我先去上课了，那我跟你说的事别忘了哦。”
　　门一开一关，明溪雪的身影消失，却留下了阵阵清香。
　　叶岚清楚的看见路子言凝视明溪雪背影时的温柔，心里突然很不是滋味，看来他真的很喜欢明溪雪阿。
　　叶岚低下头，却发现自己的手还握在路子言的手中，脸有些微红，匆忙从他手中抽出，“谢谢……那个，杯子的钱，你可以从我的工资里扣。”
　　路子言的愣神也被叶岚打断，“你还有什么工资好扣么？”看见叶岚紧张的脸，笑了笑，“没关系的。”收拾好医药箱，又蹲下来收拾玻璃碎片。
　　“哦，对了。”路子言突然若有所思，“你明天可以不用来了。”
　　“什么？！”叶岚本来也帮着收拾，听到这话，立刻变了脸色。
　　看着叶岚不太好看的脸色，路子言知道她误解自己的话了，连忙解释，“我的意思是，你的手受伤了，我允许你带薪休假，你这怎么说也是工伤吧。”
　　看着路子言的微笑，叶岚本来还想再说些什么，可是话到嘴边还是咽了回去。

　　五
　　见不到路子言的日子可谓难熬，尤其哥哥出国了，在家里没有半个人陪自己说话，叶岚总觉得很无聊。
　　刚在家呆了3天，叶岚就呆不住了，给自己找借口说散散步，这一散步就走到了“咖啡回忆”。
　　隔着大大的落地窗，叶岚看见路子言坐在钢琴前弹琴。
　　原来他还会弹琴……他从来就没有在她面前弹过任何的曲子，那么他还有多少是自己不知道的？叶岚突然对自己有些泄气。
　　手放在门把手上，叶岚进退两难。在家那么迫切的想见到路子言，而如今见到路子言了叶岚却不知道该如何面对他。该不该推门进去？进去后该说什么？要不要把小时候的事告诉他？叶岚的内心在徘徊。
　　“姐，你真的舍得放下那段青梅竹马？”叶岚的背后突然传来这样一个身影，叶岚回头，两个女孩挽手走过。叶岚只看见了她们的侧脸，可是只是侧脸，叶岚就有一种莫名的熟悉。
　　可是，叶岚来不及去细想，她现在关心的是关于“青梅竹马”的下文。
　　“恩，其实我觉得有一份这样美好的回忆就够了。”
　　“有回忆就够了……是么……”叶岚嘴里喃喃自语，望着走远的两人。
　　“哎，小岚，你怎么在这？”
　　熟悉的语气，叶岚抬头，是季枫。这是她一年之内见过唯一一个熟人了，亲切之感溢于言表。“季枫！你回来了！”
　　季枫微笑，微笑中似乎又藏有几分落寞，怎么，最近都流行忧郁帅哥么？前几天和老哥视频他也一副这个表情。叶岚默默的想。
　　“嗯，刚回来，你哥没回来么？”
　　“没，”叶岚摇摇头，一副不满的样子，“真是的，把握一个人扔在这，自己跑到美国去快活……”
　　季枫抚了抚叶岚的头发，“你哥哥也是为了你啊……”
　　“为了我？”叶岚不解。
　　季枫没有继续回答，而是推开了咖啡屋的门，“我们进去坐坐吧。”
　　叶岚刚想拒绝，可一回头就看见路子言望来的眼神，这下是真的进退两难了。就在嘴边的话还是没说，跟上了季枫。
　　此时的路子言已坐在吧台后静静看书，门动起来的时候照例把目光投过去。先进来的是一个男孩，路子言并不陌生，一年前他还经常来。然后紧接着看到他身后的叶岚，路子言着实愣了几秒。
　　跟着季枫，叶岚瞥了一眼路子言，见他脸上安详的没有任何表情，又看看了盐碱的季枫。
　　此时，季枫引她来到一个角落。
　　还没等他们点单，两杯摩卡已经端到了他们面前。
　　“哎，我们还没……”季枫疑惑的抬头，却看见路子言的微笑的站在一边。
　　“你很久都没来咯，我帮你点的，没错吧？”
　　“哦，是你。”季枫看见路子言，明白了，“嗯，难为你还记得哦，是不是每一个客人你都会记得他的喜好呢？”
　　“不会阿，因为你比较特别，呵呵。来我们这儿喝咖啡的很多，但很少会去碰那架钢琴，而你就是其中一个。”路子言转向叶岚，“手好点了么？”
　　“嗯，好多了。”叶岚目光游离，不敢直视他。
　　“你们认识？”季枫很奇怪两人的对话。
　　“嗯，我在这儿打工。子言，这是我哥哥季枫。”
　　“嗯，你们聊，有什么事叫我就成了，今天我请客。”路子言说完就离开了。
　　叶岚刚准备喝口咖啡，对面季枫出其不意来了句，“小岚，你喜欢那个路子言吧？”差点没把叶岚呛着。
　　“季枫！你乱说什么！”
　　季枫一副“我明白”的表情不，“一看就知道了，不然人家没问，你干嘛急着说我是你哥哥，不过是不想让人家误会么。”
　　“季枫！我……”
　　“不用说了，解释就是掩饰。”季枫喝着咖啡，看着被堵的无话可说的叶岚，笑容里包含了无穷的意思。

　　六
　　一周过去后，叶岚又回到了“咖啡回忆”上班。在家休息的一周，叶岚反复想着遇到那个女孩的话，也许她是对的。
　　小时候的事，让它作为一个回忆吧。不说破的事情是最美的。也许那一天路子言自己就突然又想起自己了呢。而现在，可以天天呆在路子言的身边，自己也是很幸福的吧。

　　七
　　又是一个阳光明媚的早晨。
　　叶岚照例来到“咖啡回忆”。今天的气氛很不对，总觉得空气中有说不出的压抑。最奇怪的而叶岚转了好几圈也没有看见路子言，按平时他早都到店里看书了。
　　正巧看见季雪瞳，叶岚连忙迎上去，“季姐，看见路子言了么？”
　　季雪瞳的表情有些奇怪，悄然指了指楼上。
　　叶岚很奇怪，难不成发生什么事了么？于是满怀好气，往楼上走去。
　　刚走到一半，就听见很大的争吵声。叶岚停了停，是路子言和明溪雪！叶岚的笑容立刻凝固在了脸上。
　　叶岚愣在那里，不知是进是退。
　　突然只听见明溪雪很大声一句，“你总是用这句话来搪塞我！”然后叶岚就看见她出现在楼梯的上端。
　　明溪雪显然没有预料到在这个地方会有人，停了几秒，但是还是速度很快的从叶岚身边擦过，夺门而出。
　　叶岚往上看，看见路子言追寻明溪雪的目光，然后他看见了叶岚，什么也没说，只是回到了办公室里，一脸落寞。
　　恢复了平静，叶岚此时退了回来，她不是没想过要去安慰路子言，但看情况现在他还是希望一个人呆着吧。但是路子言的样子又着实让她不放心。
　　突然，灵光一闪。叶岚从包里拿出纸笔，在吧台上写起来，然后夹了一根棒棒糖放在了楼上的桌子上，他出来的时候会发现的吧。
　　时间一点一点流逝。
　　叶岚想着路子言看到棒棒糖和纸条后的反应，不免暗暗发笑。此时，她却接到了一个短信，是季枫，说有重要的事让她回家。
　　跟季雪瞳请好假，叶岚正准备推开门，却听到有人叫自己。
　　是路子言！他拿着手中的纸条和棒棒糖，眼神中有惊喜有询问，“你……”
　　叶岚笑容展开，她知道他没有忘了她，但是由于有急事，就说了句，“等我回来就告诉你！”然后奔了出去。

　　八
　　进家门的时候叶岚是喜气洋洋的，她已经迫不及待回去和路子言相认了。
　　可是下一秒当她接过季枫递来的病例单，她就笑不出来了。叶岚的脸和手中的白纸一样苍白。
　　半晌，叶岚抬头，“我和你走，去美国。”
　　季枫点点头，拍了拍叶岚的肩，进屋联系叶铭去了。
　　先天性心脏病……如果不尽早做换心手术的话，自己活不过20岁，而适合的心脏是那么容易找到的么……那么……叶岚把头埋在手臂里，天知道她有多么想不让自己哭出来，肩膀忍不住地颤抖。
　　子言……子言……对不起……
　　面对如此的结果，面对生死未卜的未来，叶岚决定从路子言的生命力消失。
　　她打开手机，编辑了“对不起，再见。”发送。然后关机，抽出手机卡，冲进了下水道。
　　一系列的动作完成，叶岚才忍不住，蹲下来无声哭了出来。

　　九
　　而在咖啡店的路子言，独自坐了好久，和叶岚相处的点点滴滴在他眼前浮现，然后逐渐和小时候那个女孩的影子重合。原来她们是一个人！路子言微笑，又有些懊恼，怎么自己现在才发现这个事实。
　　时间一秒一秒过去，却始终不见叶岚回来。路子言暗暗有些着急，着急中又有些期待。
　　突然手机有响动，路子言惊喜地低头，笑容立刻凝固。手机上的字深深刺痛了他的眼睛。
　　为什么……为什么……
　　路子言冲出咖啡店，马路上来回川流不息的人群，可是却没有自己想找寻的身影。
　　你在和我开玩笑，对不对……对不对……路子言不相信，幸福还没有到来，为什么这样就消失了。
　　他拿出手机，拨通了叶岚的手机。
　　手机里有个很好听的女声——“对不起，您拨打的电话已关机。”
　　路子言回首，午后的阳光，格外刺眼。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