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神》倒吊人R

2、第二章

　　空气凝固了一秒。
　　纪尘有些手足无措，情急之下竟一溜烟跑出了教室。
　　林新柚目瞪口呆。

　　吴燕燕手忙脚乱地扯着卫生纸给林新柚擦裙子，但除了把墨渍染得到处都是，并没有多大的用处。
　　这条裙子彻底毁了。

　　这条裙子是林东从美国寄来的生日礼物，第一次穿。

　　有女生小声地劝道：“你回家给你妈妈说不是你弄的，她应该就不会怪你了。”
　　不说还好，林新柚顿时心里一阵凄惶，差点哭出来。

　　纪尘回到教室的时候林新柚正端坐着写字，洁白的裙子上斑驳一片，简直不忍直视。
　　纪尘歪头看了一会儿，想了想，伸手推推林新柚。

　　林新柚仿佛没感觉到。

　　纪尘紧紧皱着眉头，垂眸，从包里拿出一小卷纸币，推了过去，“我赔你。”
　　纪尘的口音有些特别，并不属于G市，也不属于青木，有种说不出的韵味。
　　但是在青木这样闭塞的地方，这样一口外地口音和林新柚的普通话一样，很容易引人侧目。

　　视线一扫而过，纸币看起来不过十多块钱，林新柚把钱推回去，露出鲜见的冷冽眼神，“你以为这点钱赔得起吗？”

　　纪尘的目光像剑一样直射在林新柚脸上，随即垂下头，呼吸加重，像在竭力忍耐什么。

　　林新柚有点犯怵，但是依然一副我懒得理你的样子，扔下一句“不用你赔”继续唰唰地写。
　　纪尘微微抬头，从林新柚手肘的缝隙里看到了“检讨书”三个字，不解地皱起了眉头。

　　放学后林新柚忐忑地回到家，林母正指挥工人搬花瓶，看到林新柚乌漆嘛黑的裙子，吓了一大跳。

　　“我错了。”林新柚埋下头，等待着斥责。
　　林母只是轻轻“嗯”了一声，“去你房间等我。”

　　林新柚先是微微松了口气，林母很少在外人面前失态。她回到房间，把检讨书放在桌上，走到墙角跪了下来。

　　没过多久，林母拿着木尺推门而入，先拿起检讨书看了一遍，走到林新柚面前冷声道：“你说该打多少下？”
　　林新柚咬着牙不说话，默默摊开两个嫩白的手心。

　　“啪”！
　　随着木尺砸落，手心中央立刻肿起一道红痕，林新柚吃痛，却不敢收手，也不能发出一点声音，只能紧紧咬着牙。
　　木尺划破空气发出咻咻的声音，红肿的手心逐渐麻木，林母终于收了手：“跪半个小时，然后去练琴，今天晚饭你就别吃了。”

　　晚上林光民坐到饭厅，看到林新柚坐在钢琴旁没动，疑惑道：“怎么不过来吃饭？”
　　“她今天偷穿林东给她寄回来的裙子去学校，我罚她不许吃晚饭。”林母轻描淡写地解释。

　　“成何体统！”林光民重重放下筷子，语气严肃，“小小年纪就爱慕虚荣，这还怎么得了。青木县普遍经济水平不高，既然来了，就要和同学打成一片，搞什么特殊。”
　　“是，我会教育她的，快吃吧，你一会儿不是有文件要看，明天还要下乡寻访。”林母温和地劝解道，又亲手给林光民添饭夹菜，俨然一个称职的家庭主妇。

　　细细碎碎的声音穿过钢琴声传入林新柚的耳朵里，她使劲抽了抽鼻子，还是没忍住，眼泪砸在黑白琴键上，砸得酸软的手指隐隐作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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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新柚和纪尘的不睦人尽皆知。
　　连李真都来问林新柚，要不要换个位置。

　　林新柚穿着简单的米奇T恤，笑容甜美，“不用了老师，我和纪尘挺好的。”
　　李真看着懂事的孩子，一脸欲言又止。

　　对于初一的孩子来说，男女意识刚刚萌动，有两个人在班里公开表示敌对关系，简直是个大新闻。
　　女伴们为林新柚感到忿忿不平，连带着看那群爱扯女生头发的臭男生不爽。
　　男孩们则迅速接纳了纪尘形成了隐形小联盟，倒是打破了他一贯独来独往的局面。

　　总体来说，只要公开场合纪尘和林新柚碰到一起，方圆十米内呼吸可闻，火花迸裂。

　　实际上第二天林新柚目不斜视地打开课本时，就在课本中看到一张小纸条。
　　展开，歪歪扭扭的一行字映入眼帘：“对不起。”
　　落款是纪尘。

　　林新柚大笔一挥，写下“没关系”，把纸条推了回去。

　　只是在路人的眼中，两人已经势同水火，划清了友谊的三八线。根本不知道当事人的真实情况，而林新柚无论如何也说不出，其实我已经原谅他了这种话。

　　林新柚早上通常会很早到教室，纪尘往往更早。
　　这是两人唯一可以和平对话的时间。

　　“昨天的数学作业写了吗？”
　　“没写。”
　　“……”

　　林新柚只好奋笔疾书，不时还回味着昨晚那本漫画，颇有些意犹未尽。

　　纪尘坐在一旁看着一本厚厚的书。

　　林新柚瞥了一眼，《侠客行》，于是用手肘拐了她一下，“你怎么不写？”
　　“不想写。”
　　“张老师说了，今天不交作业的人要请家长。”
　　“……”

　　纪尘终于慢腾腾地打开作业本，开始抄题目。

　　“欸，第二大题有十道计算题，你从最后一道开始做，我从第一道开始做。”
　　纪尘的笔被外力推得在本子上划出一条长线，他皱起眉头，深吸了一口气，“嗯。”

　　数学课代表走到讲台上，“大家把作业本交上来。”
　　林新柚站起身来，后桌的女生连忙递过自己的作业本，“帮我交一下。”
　　林新柚笑着接过。

　　纪尘也顺手把自己作业本递过来。

　　气氛凝固，后座女生睁大了眼。
　　林新柚收了笑容，白了纪尘一眼，利落转身向讲台走去。
　　纪尘眉眼间都是戾气，站起身不耐烦地随手一掷，作业本在空中划过一道抛物线落到讲台旁边。

　　围观的人眼中闪过兴奋的光，果然是不和。

　　“别不高兴了，我借漫画给你看行不行。”上课后林新柚把纸条从桌箱下偷偷塞过去，不一会儿纸条被传回来，打开，上面歪歪扭扭三个大字。
　　“我不看。”

　　“……
　　什么怪脾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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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漫画是东哥从国外给林新柚寄过来的。
　　大姑特意带着一大箱子东西来青木，林新柚一回家就被她抱在怀里，疼爱地蹭了半天。

　　“东东真是的，美国那么远，还给她买这么多东西。寄回来多麻烦啊。”林母嗔怪道。
　　大姑抱着林新柚不撒手，“又不是给你买的，眼气也没用，谁叫我家新柚招人喜欢。”
　　“太惯着小孩子不好。”林母语气柔和。

　　“我是不懂你们，你跟着光民到青木这破地方就算了，干嘛要让新柚也转学。这种贫困县能有什么好学校，别把孩子给耽误了。”
　　林母的脸色沉了下去，“新柚去写作业。”

　　林新柚顺从地往房间走去，隐隐听到大姑的声音，“你对新柚太严厉了。”
　　“你不知道，这孩子……”
　　“青木实在是……”

　　东哥寄过来的东西里不光有漫画，还有一大堆磁带，还有芭比娃娃。林新柚不敢多玩，先把东西摆在一边，加紧速度写作业，写完作业还要练琴，直到吃了晚饭洗完澡，才有半个小时能玩。

　　客厅里隐约还有谈话的声音，林新柚坐在书桌前，忍不住又看了一眼大大的包裹，叹了口气。

　　那堆磁带是用来学英语的，林新柚兴趣缺缺，一直没有拆开。

　　几本漫画让林新柚如获至宝，哪怕里面的对白都是英文，林新柚翻着字典也要翻来覆去地看，可惜很快就被林母没收了。
　　林新柚越想越心痒，不经意间看到纪尘课本上的涂鸦，灵机一动，偷偷在草稿本上给故事画起了续集。一口气画了好几张，笔法虽然稚嫩，林新柚却很喜欢，可惜不能带回家。

　　“新柚，走啦。”吴燕燕背着书包等在教室门口。
　　“刺啦”一声，林新柚把几页纸撕下来扔进课桌。

　　因为总想着漫画，练琴时林新柚频频出错。
　　手和腰都传来阵阵酸痛，林新柚偷偷瞥了眼纪老师。
　　“再来一遍。”纪老师俊美的脸上表情冷淡，声音冰得像冻了一个星期的冰棍。

　　林新柚只好打起精神，不敢再应付，终于完整地弹了一遍柴可夫斯基的第一钢琴协奏曲。
　　纪老师点点头，“弹琴的时候心一定要静，音乐容不得走神。”
　　林新柚有些羞愧地低头。

　　“这是这学期最后一节课，你妈妈说期末考试期间暂停，寒假再继续上课。”纪老师站起身套上黑色风衣，长身鹤立，骨骼分明的手指被黑色布料衬得更是白皙。
　　林新柚恭敬地起身送他出门，想了半天还是没有告诉自己英俊年轻的钢琴老师，你的毛衣穿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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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期末考试对于林新柚来说是小菜一碟，每天作业一写完她就偷偷地在草稿本上画画。可惜不能带回家的画稿都会被当垃圾收走。

　　期末考试结束全班在教室集合，布置完寒假作业以后李真终于宣布道：“下周一来学校领成绩单。”
　　老师一走出教室门，整个班的学生都撒起欢来。

　　“你假期有什么打算啊？”林新柚边收拾书包随口问纪尘。
　　“玩。”

　　林新柚丝毫不在意纪尘的冷口冷面，笑眯眯地说：“那周一见啦。”
　　纪尘表情不太对。
　　林新柚顺着他的视线转身，看到了嘴巴微张表情魔幻的吴燕燕。

　　“……希望你别考得太差，到时候拖了我的后腿。”林新柚保持着表情不变，转头用嘲讽的语气补了一句。
　　纪尘很配合地把书包往背上一甩，转身走了。

　　看见纪尘走远了，吴燕燕才大喘气地说：“你们俩不会哪天打起来吧？”
　　林新柚笑得勉强，“还好还好。”
　　“这纪尘脾气也太差了。”吴燕燕的视线又落在纪尘身上，“听说他总是和校外那些混混玩，他爸妈也不管管他。”

　　“是吗？怪不得这么讨厌……”林新柚也朝纪尘的背影看去，不太合身的衣服裤子和背包让他看上去竟有几分不羁的潇洒，“真希望下学期他就转学了。”